第15章 再见依然の成年礼物
〖15〗『再见依然の成年礼物』
【他当她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眼巴巴等着他来给她关怀的和宠爱的洋娃娃吗?】
※※※
皎洁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斜而下,濡湿了夜的凉。
星光之下,桑梓榆拽了拽身上的披肩将自己裹紧,仰起脑袋,竖起手指,专注地数着数十层高的楼层:“四十七、四十八……呃,五十三是哪一层?”
歪头寻找片刻,她沮丧地叹了口气,又从头开始:“一、二、三……”
李修泽斜身靠在车身上,看她数着数着乱了,数着数着又乱了,不禁扬起嘴角,眉目间晕染上戏谑的笑意。
“五十九、六十,OVER!”
兴奋地低呼一声,桑梓榆收紧双臂,将裹在宽大披肩里的身子缩了缩。歪着脑袋盯着楼层最高处泛着暖黄色灯光的窗口发呆半晌后,瘪起嘴巴喃喃自语:“已经上去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下来?初见肠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多的。”
身上蓦地一暖,酒红色的西装外套罩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一股温淡的木质香气萦绕在鼻端。
桑梓榆转过头,李修泽扬起嘴角对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你数楼层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通,不知你知不知道答案。”
桑梓榆蹙起眉头,露出询问的神色。
“我想知道为什么此刻某某某和某某某坐在环境优雅的空中餐厅内享用美食,而我跟你却仰着脑袋站在马路中央望穿秋水。”
李修泽斜身倚在车身上睨着她,姿态慵懒。
桑梓榆想了想,问他:“你是想说,我们不应该站在马路中间等,应该坐到车子里等吗?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容李修泽回答,她便点着头,起身走到车子另一边,拉开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轻车熟路地坐进车内。
李修泽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坠满繁星的夜空,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一个小时前,当他推开慢摇吧那扇精美的大门时,眼前出现的画面是:韩初见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那个刚才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溜走的女孩,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似撒娇的猫儿一般娇嗔:“臭丫头,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一旁,蓝潜墨看着韩初见瘦削的肩膀,僵在身侧的手指曲成一个隐忍的弧度。
而那个女孩,似乎被韩初见突然的拥抱惊到,愣了好一会,才不知所措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一本正经地说:“好啦好啦!别想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有,陛下你能不能抱松点,臣妾喘不过来气。”
这句傻兮兮的话,让他不自觉地弯起了眼角:这个女孩——呃,很合她的心意。
因为很对他胃口,所以当蓝潜墨上前拽着韩初见的胳膊,强势地将她带走时,面对那双写满惊异的眸子,他才会趁人之危地上前搭讪:“嗨,我家墨儿拐走了你的初见,我们是不是应该跟过去看看情况?”
她抬眼诧异地看了他一会,才点头:“恩!”
低下头淡淡一笑,李修泽转身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车门合上的那一瞬,副驾驶座上的桑梓榆转头看向她,褐色的瞳仁明澈干净:“我叫桑梓榆,桑树的桑,梓树的梓,榆树的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那么特别的三个字,带着草木的清香,弹指间便深深烙进他心底。
“你可以叫我‘梓榆’或是‘三木’。”
她的眼睛弯成一道可爱的弧度,让他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我是李修泽。”
“我听初见提起过你。”她歪头看着他,咧着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得有些调皮。
“初见是不是告诉你,我是一个不折不扣臭名选播的花花公子?”他倚在靠背上,语气有些戏虐。
“噢?”桑梓榆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道:“初见只是说你有一双比绿宝石更深邃迷人的眼睛,蛊惑了千千万万女人的心。”
他抬睫看向她。
“啊!原来她是想告诉我你是个花心大萝卜!仁兄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修泽看着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不打自招”?
“咦?你的眼睛真的是墨绿色的呢!像猫眼石一样,真特别!”
她好奇地瞅着他的眼睛,表情似个孩子。
李修泽神情怪异地睨了她一眼,转眸透过面前晶亮的玻璃看向深沉似墨的夜空。
他们单独呆在一起已经一个小时了,她竟然刚注意到他眼睛的颜色。
什么时候起,他的魅力减退至此了?
桑梓榆看着他暗自狐疑的神情,嘴角溜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
空旷的西餐厅内,韩初见垂着眼,对着手机柔声说:“我很好,不用担心。听彬子说你吐了?等下让阿姨煮点解酒汤,喝过了再睡……嗯!我知道了。安!”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瞳中泛出柔软的笑意。
水晶高脚杯在如玉的指间轻晃了一下,猩红色的液体在杯壁内激荡出冰凉的波澜。
将手机随手放在绣着华丽暗纹的桌布上,韩初见拿起手边的汤匙,舀起一勺散发着浓郁奶香的薯泥芝士浓汤送至嘴边。
温热黏稠的汤汁滑过食道,流进她空瘪的胃,让她整个胸腔瞬间被温暖充盈。
一勺,又一勺。
她眉眼低垂,专心致志地喝着白瓷碗中的浓汤,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此刻,蓝潜墨离她仅是一个餐桌的距离。
只要她抬起眼睫,便可以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
可是,至始至终她一直专注于除他以外的事物——比如手机,比如桌布,比如食物。
一碗汤终于见底。
放下汤匙,拿起餐巾轻拭嘴角,韩初见坐直脊背,方抬头看向他:“墨哥哥,谢谢你请我吃夜宵,我的胃不大好,晚上只能喝些热汤。”
她表情淡定,语气疏离,微笑自然,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似乎都在向他传达着一个讯息: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到——他离开六年,都不值得她露出一个埋怨的眼神。
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看进她眼底,眼神定定的,没有丝毫的漂移犹豫:“初见,六年未见,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她笑:“没有。”
“不,你有。”他的回答认真且肯定。
韩初见冷笑:“这位哥哥,请不要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好吗?我跟你似乎不是很熟。”
“初见,对于你,我一直很了解。”
她讨厌他这样笃定安然的态度,十分讨厌。
避开他的目光,她转眸看向他手边的高脚杯。
杯中,那晃动的红色液体如同一个钩子,钩出了她心底最隐晦的心事,让她的心脏一点点抽紧,再抽紧。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此刻我有多么不愿意坐在这里。”
她勾起嘴角清冷一笑:“蓝潜墨,实际上,我从未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近,所以,你大可不必在一声不响离开了六年后,还假惺惺地来这里为我过生日。”
蓝潜墨看着这样的她,心底那块僵了六年的角落突然间就柔软了——
他的小鸭子,果真是记仇的。
“你笑什么?”
韩初见不满地瞪他。
他看着她蕴着怒意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管伪装得有多好,毕竟她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她打电话时闪烁的眼神,她喝汤时微颤的手指,她跟他讲话时僵直的脊背……她所有的故作镇定在他眼里都是破绽百出的。
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看着她,温柔地说:“初见,以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更亲近。”
韩初见望着他此时似笑非笑的眼,听着他亦真亦假的话,只觉得心口一阵刀削斧砍。
六年前,那个喜欢他的小女孩,因为害怕他告别时忽略自己,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与不舍,刻意地去亲近他讨好好。
他亦温柔地待她,给她公主般的待遇。
黑水晶天鹅。
情侣香水。
空中餐厅。
慕斯蛋糕。
……
还有那个醉意酩酊的吻。
他在跟她这般亲近后,却将刚满十二岁的她孤零零地丢在酒店,独自一人踏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六年都不曾回来。
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凭什么以如此安然的姿态,如此理所当然地对她说出如此亲昵的话?
他当她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眼巴巴等着他来给她关怀的和宠爱的洋娃娃吗?
当真是可笑可气可悲!
扬起嘴角讥诮一笑,韩初见斜身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蓝潜墨,眼神轻挑地道:“墨哥哥想跟初见如何亲近?”
蓝潜墨看着将如此不雅的动作做得如此出神入化的韩初见,竟是前所未有的心动。
“你想我怎么做?”
“呃?”
她用手托着下巴想了想,看着他悠悠地道:“明天,噢不,应该是今天晚上,长辈们为我准备了生日宴会,不如你来做我男伴怎样?”
他看着她,安静地微笑。
※※※
深夜,幽深阴暗的小巷内,夏莫倾拿着精巧的转轮□□抵在陆一风的眉心,缓缓地勾起手指:“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碰哧!”
甩手将手中的枪丢出数十米,他垂着脑袋,双手紧握成拳,眼中跳动着暗烈的锋芒。
果真是空枪!
他果真因为一只空枪将她拱手送至他面前!
“呜!”
陆一风捂着胸口单膝跪倒在阴冷的地面上,低咽一声,吐出一口温热的鲜血。
夏莫倾收回拳头,直起身子转身背对着他,低声说:“下次,绝不是一根肋骨这么简单!”
语毕,他抬脚走出深巷。
身后,陆一风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看着他孤绰的身影,冰凉一笑,低声说:“,身为夏夜会唯一的血脉,你不能有软肋。如果有,请像这样硬生生地将它折断。”
夏莫倾顿住脚步,夜风拂起他额头上的碎发,吹凉了他空洞的眼睛。
他不可以有软肋。
可是,他舍不得那根软肋。
他身上最柔软的那根肋骨是她,是韩初见。
白色的BMW以极快的速度穿过斑马线,一路横冲直撞,在连闯十几个红灯后,停在了富蕴花园一栋十八层高的住宅楼前。
抬起头,楼层最高处的窗户没有亮灯。夏莫倾仰头靠在椅背上,心底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六年,原本思念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可是,当她出现在他视线里,而他却不能靠近时,这种思念便变得格外煎熬。
“初见,我怎么办?”
松开手,那枚水滴型的红宝石坠子在他掌心泛出诡异的暗红色光晕,美得恍若她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
弯弯的月亮躲进云朵里,孤绰的路灯发出惨白的光芒,四周一片静寂,仿佛全世界都在酣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从夏莫倾的指缝中流逝,不知这样发呆了多久,小区内突然驶进两辆高级轿车,一辆是低调的银灰色,一辆是张扬的火红色。
车子一前一后停在楼前,蓝潜墨走下车,为韩初见拉开车门时,她抬头跟他说“谢谢”,表情淡漠。
他们身后,李修泽下车打开副驾驶舱的车门,桑梓榆打着哈欠,抱着她的背包从车中钻出来,揉了揉双眼,表情迷惘地跟李修泽道谢。
一阵夜风袭来,吹散了韩初见额间的碎发,路灯下,她突然踮起脚尖将唇靠近蓝潜墨的右颊。
白色的BMW中,夏莫倾的手指瞬间僵在半空。
站直身子,她看着他笑得明媚。
他挑了挑眉,抬手摸了摸她肆意飞扬的头发,表情温柔。
一阵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的静谧,不远处,白色的BMW急速转弯,呼啸着消失在夜色尽头。
韩初见抬眼看向那抹白影消失的地方,眼睫动了动,转身拉着桑梓榆走进楼道。
“刚才顺走了他的什么东西?”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桑梓榆侧过脸问她。
“不愧是三木,眼睛一如既往的毒辣!”
韩初见歪头望了她一眼,抬起手,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从她袖口内滑出。
“手机?”
韩初见点了点头,手指一动,机身在她掌中翻个身。镶嵌着剔透白水晶的后机身上,静静地游弋着一只黑水晶天鹅——它纤长优美的脖颈分明是低顺地垂着,它丰满高傲的翅膀分明是乖巧地敛着,但却总让人觉得有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从它的骨子里淬出来,美得不可方物。
桑梓榆盯着手机上的天鹅看了一会,又抬眼望了一眼韩初见脖子上的吊坠,眼睛莹然一亮:“这只黑鸭子跟你脖子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是。”
初见抬手摸了摸颈间的坠子,低声说:“这只黑天鹅坠子是我13岁生日那天收到的。”
桑梓榆明了一笑,从她手中拿过手机,边端详边说:“蓝潜墨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机?太不爷们儿了!”
“这不是他的手机。”
“啊?”
“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韩初见声音淡淡地说。
桑梓榆研究了一下那手机,说:“这手机是私人定制款,价值不菲。”
“那又怎样?”韩初见不屑地扬了扬唇,“相比于江玉颜18岁生日时收到的‘醉蓝’钻戒,我这个成年礼物要寒碜许多。”
默了一下,她又说:“水晶再剔透,终究比不过钻石璀璨,不是吗?”
桑梓榆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会,悠悠地叹了口气:“初见,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不管是水晶还是钻石,自己看中的合心意的,才是最珍贵璀璨的……”
“叮咚!”
电梯门应声打开,韩初见抬步走出去,转身灿然一笑,打断她的话:“亲爱的,欢迎回家!”
※※※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喉咙紧得难受,气泡“咕噜咕噜”从嘴中不断吐出,耳边充斥着“轰隆轰隆”的流水声,窒息的感觉让人产生幻觉,韩初见脑中飞快闪过一连串的片段——
金色的阳光折射到她眼底,反射出水一般汀潆的光芒。
歪着脑袋,十二岁的韩初见眼睛弯眉看向他:“墨哥哥,你要将我拍得漂亮一点喔!”
他将手机收入掌心,看着她温柔地笑:“下次给你过生日时再给你看,到时希望咱们小鸭子可以笑得更美!”
月华之下,她踮起脚尖将唇凑近他耳边:“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站直身子,她将从他裤袋中顺手取来的手机塞进袖口。
他抬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微笑:“你已经收到了,不是吗?”
……
“噗!”韩初见似溺水的孩子一般从堆满泡沫的浴缸中冒出脑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桑梓榆拿着那只手机斜靠在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看着她,眼神复杂。
这是一只没有装SIM卡的空机。
手机内只存了一个电话号码,署名:蓝潜墨。
手机内只存了一张照片,那是初见十二岁时在阳光下微笑的容颜,照片名是七个字:韩初见,成年快乐!
“初见,这个蓝潜墨太聪明太腹黑太闷骚太了解你了!这样的一个人,你若爱上他——”
“我不会爱他。”
韩初见甩了甩头发,睁眼看向门边的桑梓榆,眼睛迷蒙在水雾中,不甚清明:“六年前,那个喜欢他的十二岁小女孩被他遗弃在时光深处,现在的韩初见只会爱自己。”
“那夏莫倾呢?”桑梓榆走到浴缸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个少年,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夏莫倾,我一直都爱他。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当做家人一样爱着。”
韩初见垂下眼帘,喃喃地说:“可是,主动离开我生命的人,我不会强留、不会等待、不会思念、亦不会主动寻找。”
慢慢阖上眼睑,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钻进满池的泡沫里。
桑梓榆看着“咕咕”冒泡的水面,眼中的水光动了动,握紧手中的手机,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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