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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行刺


“遇到何事?”两仪殿朱光明亮,如同白昼一般。皇上手持奏折,坐在围子床的主位,地龙少的火热。一眼也不抬头瞧被人扶进来的李绩,但他微蹙的眉心,却又暗暗的透露这些什么。

        李绩也顺着靠在围子床的一侧,手拿起茶盏,失笑摇头道:“夜路难行,臣方才与陛下多饮了几杯。说来也是件丢脸之事,不提也罢。”

        “啪!”奏折被扔到了桌上,皇上身上穿着的还是白色锦锻圆领中衣,外罩一个大氅,头发的发丝还带着几分杂乱。虽然帝皇不说,但李绩知晓,终究是关心他的安危的,心上也隐隐浮出几丝感动。

        皇上站了起来,拿手在眉间揉了揉,想让思绪清楚些。他叹息一声:“良生,郝氏心太大了。”

        郝氏一族当年在皇上于豫章王夺皇位之时,明目上左右摇摆不懂,实际上与豫章王私相授受。后常澈登基,对郝氏当年之事倒也不多提,只是今日西漠战役胶着,让豫章王与郝氏的心都活泛了。如今虽然西漠初定,但这心却是静不下来了。

        李绩淡然一笑,“陛下,郝氏狗急跳墙,可再推一把。”

        不过是个给王氏使绊子的走狗,没了郝氏,他还可以在养一条更听话的。皇上回头,面带担忧的看着憔悴的李绩,点了点头。

        虽然今日之事与皇上想的相距甚远,倒不算是一件坏事。殿内只有他们君臣二人,自小的亲密,似乎任何人都无法间隔。却又好似,不需要任何人去间隔,这情谊却越来越淡。君君臣臣,哪里还能像幼时那般。

        李绩支撑着站了起来,四季如春的两仪殿早就将他身上的寒气驱逐殆尽,拿起挂在墙上的龙泉剑。此剑他把玩过无数次,欧冶子大师所造,皆非凡品所能比。李绩虽不会武,但对舞剑倒是很有钻研,平日里兴致来了,也会舞剑悦己。

        皇上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带着笑问道:“这龙泉剑当日在你拿到永用剑做了佩剑,就极少再看这龙泉剑了的。”

        “今夜不小心落入水中了,只怕是难觅踪迹了。”李绩随意提了一句,但是常澈却知晓,此剑原为幽州所藏,李绩知道之后,趁着主人来京城,日夜纠缠,那人被缠得无法,才将剑换于了他。这换剑的代价,对永用剑本身只多不少。

        李绩拔出龙泉剑,剑刃在烛光之下寒光不减。他忽而想起了永用剑,忽而又想起木箱之中的念锦可是已经平安回到了清平殿,思绪有些不宁。

        “良生!”不过转眼之间,李绩却将剑刺向自己的手臂,宝剑一下失力落在地上,在静谧的夜晚发出刺耳的声响。常澈连忙走到李绩前,焦急查看情况,见他左臂已经开始渗血,不解与愤怒涌上来。“你这是做什么!”

        一夜的折腾,在剑的寒光之下,李绩的脸色更显苍白。他摇头轻声道:“不碍事,陛下对外宣称遇刺,此事也应有个交代……”李绩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君臣之间适合的距离,对于李绩而言,面前此人是知己,亦是君主。

        他喘了一口气,待气息平静下来,这才继续道:“两仪殿不宜见血,臣先行告退。”

        “李绩!郝氏倾覆了,你觉得哪一族可以顶郝氏的位置,做着王氏的出头鸟。”皇上连忙转过身,朝着往殿门走的李绩喊道。

        李绩捂住自己的左臂,不让鲜血往下流,声音却如往昔一般清澈。“陛下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付王氏,溃于蚁穴才是最好的。”

        常澈看着再次空空如也的两仪殿,除了地上掉落在地上的龙泉剑以及零星的血迹,似乎并不像有人曾来过。幼时的惺惺相惜,到如今的若即若离,常澈知晓李绩永远都是自己的好友,却也知晓,再也不能与幼时那般相亲。关于王氏,二人早就提过,常澈不过是给李绩一个借口,让他可以在两仪殿在休息片刻。之时李署令,却并不会领情。

        “孤家寡人”,他轻轻的念着这四个字,无论是名留青史的千古一帝,或是遭人唾弃的昏君庸主,似乎都不发逃脱这四字。但若说是后悔,却不曾悔过。帝皇之路注定艰险,合纵连横,权谋制衡,宝座之上的生杀大权,无人可抗拒。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高才,传羽林军千牛尚聪!”

        皇上于两仪殿遇刺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当日尚在宫中当值的太医署署令李绩相护,为羽林军救驾拖延了时间,只怕这大魏都要变天了。话说李绩救驾有功,刺客逃走之时怀恨在心,拼死剑刺他,幸而李署令反应机敏,却也是离要害只差一步,着实让人担忧。

        当夜,羽林军千牛将军尚聪贬为金吾卫,京兆府尹徐棠亦被拉到甘露殿训斥,传闻出殿门之时还要宦人相扶方能前行。第二日,皇上下旨,彻查豫章王常浅,此话一说,众人心中自然有了章程。豫章王乃是德宗六子,与皇上俱得圣意,二人亦是分庭抗礼。其他之事,亦无人再往下说到半句。豫章王在庆元一朝,只怕是再无立锥之地。

        念锦只觉得自己想一叶扁舟一般,忽上忽下,掌握不住前行的方向。在这环境之中,却又出现了那一盏明灯,持灯之人不在桥上,而在岸边。船缓缓的想岸边划去,持灯之人站在柳树之下,含笑看着念锦。

        “琼枝,该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雪后的阳光格外刺眼,看了一眼倚在床边睡着的彩绣,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彩绣……这是什么时候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浅眠的彩绣醒来。她已经瞧出美人已经是清醒过来,不再似之前那般浑浑噩噩,她的双眸透出的都是欢快。“美人,现在是冬月初三,你可算是醒了。”

        冬月初三,当晚之事是十月廿五,未曾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念锦的头有些浑浑噩噩,许多事情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我如何回的寝殿?”

        彩绣想起了当夜杨果子背着浑身是水的邓美人回来,有听闻当晚宫中出了刺客。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形,只不清不楚的解释了一通。更何况在那夜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她见邓美人初醒也不愿意多谈。

        “去唤杨果子前来。”念锦听不清楚彩绣的话,此事还是只能唤当事人问个清楚。

        彩绣听了念锦的话却跪了下来,哭道:“当日杨果子把美人背了回来,却不想被主殿的人瞧见了。有人私下禀告了郝贵妃,贵妃娘娘说杨果子违了宵禁,已将乱棍打死了。今日,恰是杨内寺的头七!”说着说着,已经是泣不成文。

        当夜落水之时浮现在念锦脑海,她双手握拳,忍住了没有大发雷霆。郝婉茹,她轻轻念了一声,想起那日隐隐约约听到的话,念锦抓住彩绣的双臂,问道:“可是宫外出了什么事!”

        彩绣吃痛,咬唇如实禀告道:“邓祭酒被御史台参本,说是密谋兴庆宫行刺一案,目前已被关押囹圄。”

        念锦本就身子薄弱,又经前几日的折腾,听了彩绣所言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发抖。彩绣连忙上前拍她的背,念锦抓住她的手,狠狠道:“传、传李掌药、掌药!”却见彩绣不为所动,念锦只觉得四面楚歌。

        “李掌药日前贪墨钱财,克扣宫女,已经畏罪自杀。”

        “咳咳咳!”念锦再也忍受不了,一下竟然磕出了血来。郝婉茹!她恨不得剥开郝氏的皮,不死不休!此次她既然活了下来,必不会让郝氏过的痛快。想与邓府划清干系,想的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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