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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豆娘


承香殿里,周淑妃的惨叫声不断,一盆盆的血水往殿里送。冼修媛已是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常丽,她虽不喜常丽是个公主,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哪里是有真恨的?

        “冼琴,你做的好事!”皇上见了承香殿这样混乱的模样,心中早是气愤不已,一脚踹了冼修媛一个脚心窝。她不敢多言,生怕帝皇生更大的脾性,只是捂着肚子不出声。常丽跪在一侧又是哭了起来,冼修媛忍住疼痛,连忙捂住她的嘴。

        卫院判从内殿走了出来,头上满是汗跪道:“启禀陛下,淑妃娘腹中的龙嗣已经是救不得了。但万幸的是,娘娘凤体并无什么大碍,现在正是睡了过去。娘娘正年轻,以后小心调养,也是可以再孕的。”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冼修媛,想起在里头奄奄一息的周淑妃,又是一气,恨恨道:“将冼修媛贬为采女,送至京郊行宫!”

        冼修媛听见常澈这样处置自己哪里是肯的,抱着皇上的腿就哭喊道:“陛下!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几个黄门见状忙进来抓冼修媛的时候,正是场面混乱的时候,太后从嘉德殿赶了过来,见到里面这幅模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冼修媛叹道:“皇帝,这件事哀家看起来蹊跷得很,还是要细查。淑妃的胎儿已经有了五六月,龙嗣也未有什么胎位不稳的。丽儿不过是一十岁孩童,哪里是一撞就会流产那般严重?想来必是有了内情,皇帝还是要细查一番,莫要冤枉了人。”

        皇上看了还在一旁的卫院判道:“淑妃这胎可是有何异状?”

        卫院判道:“淑妃娘娘虽是刚怀皇嗣只是身子不好,但这样调养了三四月,原本胎位已经是无了大碍的。今日微臣再看之时,却发现娘娘的胎位竟比起头两个月还是要虚几分的。”

        皇上喝道:“既是有了这么大的纰漏,如何不早早说明?”

        卫院判满头大汗,却不敢开汗,忙道:“娘娘自一个月前,便是没有在臣这里把过脉。此胎是有另一人负责的。”

        除了承香殿,东宫的太子妃也进了宫。太子常宪今年方十三岁,却已经是一国储君。太子妃乃王府嫡长女,年岁大常宪两岁,却都是个半大孩儿。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也只是在前月方成亲的。

        每日吵吵闹闹,前些日子太子妃有了身子,两个人大闹东宫,太子妃一气之下喝了落胎药。奚宫院又顾看不过来,将卫奎照看太子妃去了。

        “既是不由你,那是交与了何人?快将那人传进来!”

        话刚说完,林院使就从不跟内殿走了出来,磕头了道:“臣之罪。那人在昨日遇见了强盗杀人抢劫,今日清晨再发现时,早是身首异处了。”

        太后见皇上神色不定,道:“皇帝,治罪是后面的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查出这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加害淑妃,莫要别有居心之人逍遥法外。这勾结奚宫院,谋害皇嗣的罪名可是不轻的。”

        “尔等奚宫院之人,将这承香殿内的大小物件,都一一细查,朕倒是要看看是何人竟敢在真的眼皮下下如此毒手!”

        众人称了是就开始到处翻查,原本富丽堂皇的承香殿变得杂乱不堪,奚宫院又是和在一起商讨,面色都是凝重的。

        林院使上前道:“启奏陛下,承香殿内物件臣等细查了一番,除了这盒胭脂,其他的都是没有问题的。”林院使说着,就是呈上一盒胭脂。

        郝贵妃看见这胭脂盒倒觉得奇怪,忙向皇上道:“这胭脂盒是高句丽进贡的,臣妾见邓美人自有了常嘉帝姬鲜有妆容,特让人将着胭脂送与邓美人。这里头于母体于胎儿可是没有半点的害处,怎么成了害周淑妃之物?”

        殿内静悄悄的,若是高句丽贡品出了问题,那就不仅仅是周淑妃流产这么点小事。而是高句丽对大魏不满,那可是大错处。

        林院使继续道:“贵妃娘娘说的不错,这胭脂里头有一味荷花做的香料,原本是寻常之物。但荷花却是豆娘最喜爱的,臣方才在殷采女的房中看见有一花瓶种养了许多豆娘、豆娘愿与蜻蜓无异,京中见过的也甚少,想必淑妃娘娘对此物也是不熟悉的。”

        皇上听他的长篇大论,有些烦躁,拍桌子道:“朕只需要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需要你再此细说!”

        林院使忙称罪,他向肖仁善使了个眼色。肖仁善就是方才翻找承香殿之人,接过来道:“殷采女与邓美人都属于金陵人士,奴婢与林院使皆以为是二人合谋而至。”

        “陛下!臣妾与殷采女向来不合,又如何能与她合谋害淑妃姐姐!”念锦却没想到,平日中无害的豆娘,竟有这般的用处。“陛下,当日芒种之事,臣妾还曾贴着豆娘与淑妃姐姐说笑,若是这豆娘真的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嘉嘉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念锦的话,让皇上有几分动摇。应予理站了出来道:“陛下,方才李署令来了密信。”

        “李署令?”皇上有几分疑惑。

        高才提醒道:“陛下,是李中书令的长子,现在在奉常寺供职,方从太医署出宫。”

        不敢相信!念锦不敢相信最后竟然是李绩反水了,这么多的机会,他对自己莫不是关怀备至,不求回报。她的心中对这么一个谦谦君子……甚至她还有过悸动,在灰墙青瓦之下,最深的悸动。却不曾想,竟然是他。

        皇上看完信,满脸震怒的看着邓美人。段成接信念道:“美人邓氏,暗中联络采女殷氏、御医崔某,谋害承香殿。”

        徐婕妤此事却站了出来,问道:“敢问段内寺,豆娘此事是如何?”

        “豆娘!”皇上将信夺了过来,扔到众人跟前。“毒妇当时强行吃了许多安胎药,害得常嘉到如今还是每日昏睡,就为了让豆娘进宫!”

        初霁见现在形势对念锦不利,忙是跪了下来对皇上磕头道:“启禀陛下,此事定是与邓美人无关。周淑妃若是流产了,对美人是没有半分好处的呀!美人又何必为了此事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豁出去!”

        郝贵妃见初霁插嘴,就有几分不满道:“大胆奴婢,你也不见这里是哪里,说话的又是谁,可是有你说话的地方?”

        郝贵妃话还未说完,皇上快步走到邓美人跟前,一巴掌打了过去,念锦嘴角已是出血。常澈恨恨道:“毒妇,淳儿如斯待你,处处在朕的跟前说你的好话,对你也算是恩义深重。而你,却是如此回报淑妃的大恩的!”

        “陛下,”念锦一开口,就觉得嘴角撕扯的疼,却是忍着道,“胭脂虽然是臣妾所赠,但此事与臣妾无关。”

        皇上一把抓住念锦的下巴,目光满是怒意道:“朕再问你一次,此事与你可是有关系?”

        念锦浑身发软,伏在地上,无力的争论,还不如无言。她大声喘气,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哭,李绩,李良生,终究是自己信错了。

        皇上气极,一时又是准备踹念锦一脚。却见初霁忽然从邓美人身旁跳了起来挡了这一脚,在初霁倒在地上的时候,竟是咳出了一口血。皇上瞧着躺在地上的初霁,更是气愤喝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初霁在被拖出去的时候,对着念锦就是大叫一声:“奴婢从未后悔服侍美人!”话刚说完,就被一个太监捂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声音拖了出去。

        “陛下,”木兰忽然跑了出来,看了一眼现在混乱的环境,到常澈跟前轻声道,“娘娘醒了,只嘱托奴婢一句话:龙嗣走得早,全是娘娘的罪过,娘娘不怪任何人。还望陛下将此事大事化小,也算是为龙嗣积福。”

        皇上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不再像方才那样失态,踱步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道:“尔等都先退了下去,不要扰了淑妃清静。冼修媛教子无方,贬为美人,合浦公主常丽另寻能抚养之人。采女殷氏,管至暴室。邓美人留下,就在这里跪着,再做定夺。”

        一时众人鱼贯而出,只留下念锦一人跪在原地。方才的动荡,好像不曾发生,只是一场梦。

        皇上待众人走后又是入了内殿,却见周淑妃倚在床身上,脸上没有半丝血色只是默默流泪。周淑妃看见常澈来了,就将头转到一边,声音有几分嘶哑道:“臣妾病容憔悴,恐惊扰了圣驾。”

        “淳儿是不会不能见朕的,只要是朕的淑妃,便是天人之姿,便是能随时面圣的。”皇上我这她的手,帮她揩泪,全是怜惜。

        周淑妃听了这些话,心中若有所触,这才转过头来,目光含泪看着常澈道:“臣妾知罪,未能保护好龙嗣,还望陛下降罪与臣妾。”

        皇上轻拍周淑妃的手宽慰道:“此事与你无关,原是你错信了奸人。朕已经查明此事,决定将邓氏贬为贱籍,好来偿还她的罪过。”

        周淑妃忙道:“陛下不可,臣妾是相信妹妹是有苦衷的。再者,臣妾的孩子早逝,也想为他积福,让他早日投胎到了寻常人家。还望陛下不要责怪妹妹,此事就这样罢了吧。”

        两人又是软语了一番,周淑妃方睡下了,皇上才是往外头走,念锦在殿里面早是跪的没了知觉,也没有在哭,眼泪干了像是再也哭不出来。

        皇上没话说走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念锦恨恨道:“邓念锦,你可知道?便是在这种证据确凿的背景下,淳儿依旧是相信此时与你无关,甚至是还为你求情。好,朕便让你平平安安回了清平殿,甚至还让你做你的邓美人。”

        常澈一句话说完,就不在这里久留,拂袖出了承香殿。念锦留在这里也是没了意思,便站了起来自己一人像丢了魂一样走回了清平殿。在路上,念锦不只是遭了多少人的白眼,她现在的狼狈也是可以想见的。再者,只怕想来此事早是传遍六宫,众人皆知邓美人谋害周淑妃皇嗣,又招了常澈厌弃已经是失宠。

        承香殿内殿,周淑妃见常澈走了,却是醒了过来,哭的肝肠寸断。木兰见周淑妃哭的则样伤心,就是宽慰道:“娘娘既是如此伤心,方才又是何苦装睡?想来娘娘若是说一声,陛下必是会留着陪娘娘的。”

        周淑妃听见木兰如此说,反而是没再哭了道:“我早不是邓美人那样的年龄,陛下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还是分得清楚的。陛下未当场处理邓美人,不过就是想轻责了她。说什么贬为贱籍,不过是做做样子的。就算我不说了这几句话,陛下也是不会拿锦儿怎样的,我说的不过都是些顺水人情。再者,邓府的根基还在这里,邓美人不过是在宫中消沉几日就把这件事可以忘了的。此番我为她求情,他日邓美人东山再起之时心中定是对我感恩戴德。”

        木兰却不想到这里面竟然是这样的,就是感慨道:“奴婢方才见陛下在殿外发了大脾气,心里也是想着平日陛下是那般的从容淡定,也有这般失仪的时候,还是诧异了一阵子。”

        周淑妃听见木兰这样说,冷笑道:“什么发了大脾气?不过是做给朝堂上的人看看,这几日爹爹来信说皇上对邓大人生了不满,只怕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竟是借了此事发难。可惜我的孩儿,竟成了踏脚石!”

        木兰便道:“那这次的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周淑妃恨恨道:“这次的事,是何人所为?这就好像是在问常南子一事是何人所为罢了,这本就是无头案。但此事我必是会记得,为我的孩儿报仇。只叹我现在在宫中根基尚不稳,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现在只有让陛下借此事让我再登一位,只希望皇上待我是有几分真情的。待到了他日,必是会让那些人为我的孩儿偿命的。”周淑妃说完又是捶了两下床,木兰从未见过周淑妃是这般模样,也是一惊却不敢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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