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厉泽辰指间的烟在烟灰缸内碾灭。
“唔好意思啊厉先生。”警务长一进门就走到厉泽辰的身边，迎着他往外走，捎带着转过身锐利地盯着身后的下属。
“你们怎么能把厉先生带到这种地方呢？”
厉泽辰吐出一口薄烟，“梁sir，这次是我唐突了，在公众场合大打出手，让你们难做。”
梁sir抿了抿唇，虽然有厉老这层关系，他还是告诫道：“厉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的确是厉嘉耀的生父，但现在，他的监护权还属于慕言希和夏夜薇。”
“虽然，这两个人已经……死了，可你这么动用武力把他带走，还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不过，孩子到底也是要有人看护的，这样，你先把他带回去，必要的手续和程序抓紧时间补齐。”
梁sir笑脸相迎，恭敬地把这尊瘟神送走。
笑眯眯的眼睛在看着厉泽辰离开大厅后慢慢恢复原状。
“梁sir，我们明明押的是裘家，何必对这种人……”
梁sir赏给旁边的人一记白眼。
“你懂什么，厉家的道行，远比你想象中的深，况且，多一条腿走路，对我总归是没有坏处！还有四年我就要退休了，如果再不努力一把……”
“那裘钰那边……”
梁sir抽出根烟，随行的下属立马拿出打火机。“我们不是还有温然吗？”
梁sir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段时间，绝不允许澳城那边把温然调回去，温然在这边多一日，我的胜算就多了一成。”
他抬头，正好看到温然从身边经过。
温然面露难色，急冲冲地往外赶，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去处理。
还能有什么事？
无非是DNA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温然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有勇气推开化验科的门。
对面的男医生指了指操作台上的单子，“结果已经出来了，两名女性死者分别是尤慧琴和夏夜薇，而男性死者则是慕言希。”
男医生的眼镜镜架耷拉到了鼻梁末端，抬眸，意味声长地看向温然。温然捏紧拳头，而后，又缓缓松开。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如果贺江炯没有抛下夏夜薇，那么他根本不可能突破警方的层层包围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她不曾预料到。
曾经水火不容，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的两人，竟然以这种方式一同死去。
真是既讽刺，又可怜。
慕言希是孤儿，自然没有人领取他的骨灰。
夏夜薇虽然还有个继母，但因为父亲的死，两人断联多年，基本上也属于没有亲人。
最后还是温然，将两人的骨灰取回。
送骨灰去附近的灵堂的时候，出租车前排的广播播放着厉氏有关慕言希和夏夜薇的讣告。
听到一半，司机师傅骂了句脏话，然后讪笑道：“还悲痛，我上午看报纸，看到到那个叫……厉什么的照片，他脸上的笑意都憋不住了。”
“但按我说，那个慕……慕言希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抢走别人的东西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的确，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厉泽辰。
这场爆炸，几乎是将他的前路的障碍扫清，让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厉氏，力挽狂澜将失去的势力版图尽数收回。
但无论警方如何调查，也调查不出厉泽辰与这场爆炸的相关性。
毕竟在此之前，人家一直辗转于各国，通讯记录上清一色的外国导游和合作伙伴。
而其手下也没有和港城的往来记录。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潜逃的贺江炯。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裘钰的家中安置弹药，裘钰给出的说法是，寻仇。警方并不知道贺江炯与贺家之间关系，也只能按照裘钰的证词，认为贺江炯是裘钰之前运营灰色产业时立下的仇敌。
调查陷入了僵局，贺江炯身份神秘，温然联系金三域联合调查，却被告知，所在辖区内没有这号人物。
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孩子。
窗外飘起了毛毛雨，温然抱着一股骨灰盒下了车，顺势打开黑伞。
司机师傅热络地打开车门，替她拿下第二罐骨灰。
他以为温然是来安葬亲人，刚准备说几句客套话，就看到了自己抱着的骨灰盒，用方正的简体字写着慕言希三个字。
他冷汗连连，恨不得现在马上磕三个响头，求慕言希的魂魄饶了他这张破嘴。
温然思绪飘远，并没有注意到司机的异样。上一次拿着骨灰去灵堂，还是为了张梓裕。
他是无名的英雄，是染上脏水的纯白。
但这两个人呢。
任谁说他们都不算是好人，他们的成长环境不存在光明，于是他们就用不那么光明的方式对待这个世界。
以前，温然会认为这种人很混蛋，这世界上有无数的人比他们的境遇还要糟糕，还要可怜，可他们还是选择了光明。
但现在，温然也不确定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没有立场去质疑慕言希的对错，更没有资格去批判夏夜薇的每个决定。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去体会这个世界究竟是黑，还是白。
奉上三根香，温然把两人的黑白照片立在骨灰盒旁边。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愿你们安息。
愿你们来生能去一个平凡的人家，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
大厅外的雨滴声越来越密集，但石像外的草地，却有一处干潮的地面。
裘钰的目光定格在温然的背影。
他提步走到温然的身后。
“你有听过一句话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温然冷哼，转身去取铁篓里的黑伞。
“我当然没有你的残忍，在手下去世后，只担心自己做过的那些腌臜事会不会暴露。”
她停下脚步，“也对，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生死，所有人都是你玩弄的棋子，不是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告诉梓裕的父母他的心脏在你这里吗？”
温然狠狠地戳向裘钰的胸口，“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心脏，救下了一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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