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146章
音音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的眼前，不是顶着伤疤的阿希。
而是一个更为年轻，桀骜不驯的男人。
不，都算不上是个男人。
勉强算是个男孩。
他扬着笑脸，拿起刚从沙滩里捡起的寄居蟹，朝着音音大喊，“音音不怕，哥哥会一辈子保护音音的！”
泪水将视线淹没，如同涨潮的海水，将沙滩上所有痕迹湮灭。
也将哥哥的誓言稀释，直至消失。
父母早逝后，哥哥的性子变得顽劣。身边也多了不同类型的女人，环肥燕瘦，连人种都各不相同。
哥哥总是笑着的，无论是面对那些女人，还是面对她。
但只有音音知道。
哥哥的心在滴血。
而她，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可惜，这种平衡很快就被打破。
而起因，仅仅是引出一次彻夜未归。
早上回来时，音音发现哥哥的后背多出许多血印。
像是用手挠的。
她爱到骨子里的哥哥，怎么能被其他人欺负成这样？
“是谁干的，我替你挠回去。”
哥哥摸了摸鼻子，别开视线。“别闹了，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大人？
明明哥哥没比她大几岁啊？
为什么他就成了大人呢？
后来，音音才知道。
有些事，的确会令一个人在一晚的时间变成大人。
之后的故事就变得简单，哥哥开始不再回家，音音和他剩下的联系只剩下账户上不断增加的数字。
那段时间，音音几乎24小时都会拿着手机，生怕错过银行发送的转账信息。
因为，那是他和她剩下唯一的联系。
也是在那一年，哥哥因为自己的马子跟了许慎谨，成了他手下的打手。
音音找上哥哥的时候，那个女人正穿着露腰的上衣，坐在床边抽烟。
“哟，谁呀，小情人？”
“嘴巴放干净点，我妹。”
哥哥抿了抿唇，“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来这儿干嘛？”
音音抹掉眼泪，露出微笑：“哥哥，我不上学了，上学太没劲了，我也想像你一样赚钱。”
哥哥被气笑了。
“你在乎钱的问题干什么，天塌了，有我这个哥哥顶着，女孩子如果不走出去，就会活得像她一样，知道吗？”
被指的女人吸了口烟，没言语。
音音心里怀着窃喜。
这说明哥哥还是在乎她的。
如果不在乎，怎么会希望她过得更好。
只是离开时，她蹲在外面系鞋带，才听到女人和哥哥时断时续的对话。
“怎么，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什么样，我的心肝呗。”
“心肝？我呸！什么叫不想你妹妹和我一样，今晚上你别睡我这儿，别碰我……”
“我的好宝贝你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鞭策她进步嘛？况且，她离开这里，咱们不就过二人世界了吗？”
泪水滴在泛黄的鞋带上。
原来，她不是家人，而是累赘。
自此，音音彻底退学，去了许慎谨的夜店。
不过她人瘦瘦小小的，也只能做端茶送水的工作，不过好在有哥哥这层关系，她也就呆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许慎谨把她带到了办公室。
她永远记得那天的云，灰蒙蒙的，重重的，好似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喜欢他吗？”
许慎谨拿出音音的手机。
音音下意识地掏兜，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了。
“你怎么……”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他的手指指向音音。
“当然，也包括这个手机。”
许慎谨打开相册，里面全是哥哥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偷拍的画面，有的，甚至是在浴室里的……
“他知道吗？”
音音像是被人偷窥到了内心，迅速夺回手机，厉声道：“他不需要知道，反正我永远都只是他的累赘！”
许慎谨压低眉毛，摸了摸嘴唇，脸上的邪气不减反增，“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他能永远地呆在你的身边，你愿意吗？”
看到音音有所动摇，他把桌下的刀递到她的面前。
“明天我会带他出去，只要你用这把刀刺向他，我保证，他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音音颤抖地拿起那把锋利的刀，银灰色的表面倒映着她的脸。
在那场械斗中，哥哥本来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妹妹，会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他倒在血泊中，颤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问：“音音，你为什么？”
为什么？哥哥，因为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如果你爱我。
如果你信守承诺。
如果你不把我当成你的累赘。
我们之间的结局就不会变成这样。
许慎谨站在音音的背后，踢开她。
他的眉间是难以言说的兴奋。
疯子是没有正常人类的感情的。
他们只会对杀戮感到兴奋，仅此而已。
“抬走。”
音音拽住许慎谨的裤腿，“不要带他走，你说过……”
许慎谨抬起她的下巴。
“等着。”
她真的等到了，一模一样的哥哥。也叫阿希。
许慎谨在她的耳边复述着这个男人的前半生。
他有过一个爱人，但那个女人却狠狠地伤了他。
他瞥了眼音音，“你们算是同病相怜。”
音音掐着自己的胳膊，“那哥哥呢？”
“阿希身上缺少的器官，都出自你哥哥，至于你哥哥嘛……”
许慎谨递给她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不，我的哥哥就在这里，就是眼前这个人。”
天知道她有多开心，阿希的性格和哥哥截然不同。
他很温柔，会夸奖她，会感激她的照顾，会摸她的头安慰她，会拒绝其他活色生香的女人，即使是尤娜。
她似乎在这一刻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只是这一切，都被一个叫做夏夜薇的女人毁了。
她，就是阿希心中的那个女人。
她眼看着阿希为了那个女人违背了许慎谨的命令，眼看着他为了她绽放笑颜，甚至眼看着他枉顾自己的生死，迟迟不肯扣动扳机。
只是一场梦，一场盛大而又美好的梦。
现在，梦醒了，她不再是受人宠爱的妹妹，又便会那个丑陋又可怜的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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