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片段之《那里》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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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个人坐上了去丽江的列车。
在车上,李清只是睡觉,李梦梦无聊地看了一会杂志,然后发现看杂志晕车,有点想吐,去洗手间又没吐出来。回到座位上安静地坐着,此时此刻的她,像个乖孩子一样侯在李清的左右,失去了往日一贯的骄横与孤傲。
“你睡会吧”李清突然睁开眼睛说。
“我不困,昨晚睡得挺踏实。”李梦梦说。
“亏你还能睡着。”
“为什么我不能睡着。”
“去丽江,你要去玉龙雪山吗?”
“当然去啊!”
“你带雨衣了吗?”
“没有。”
“你说的轻巧,我昨晚给你准备雨衣去了。”
“哦。”李梦梦只是轻松地回答了一句,但心里百转千回。去沙漠,李清给准备袋子,去雪山,李清给准备雨衣。她对自己说:“李梦梦,你究竟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李清继续闭上眼,不再讲话。
下午四点钟,她们来到丽江。
旅店派专车来接站,李清抓着李梦梦的手上了车,李梦梦默默地抽出,一声不响。
这一夜,两个人只是在旅店的周围转了转,吃了些小吃。这或许是李梦梦走出家门后度过的最悠哉的一个傍晚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窗子里,很暖。两个人整装待发坐上了去玉龙雪山的旅游大巴车,这一路,导游小姐都在讲述着关于玉龙雪山的故事。
“各位旅客,玉龙雪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离赤道很近,这里有终年不化的雪山,这里有美丽的古老传说。传说很久以前,玉龙和哈巴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相依为命,在金沙江淘金度日。一天,突然从北方来了一个凶恶的魔王,他霸占了金沙江,不准人们淘金。玉龙、哈巴兄弟俩大怒,挥动宝剑与魔王拼杀,哈巴弟弟力气不支,不幸被恶魔砍断了头,玉龙哥哥则与魔王大战二天三夜,一连砍缺了十三把宝剑,终于把魔王赶走了。从此,哈巴弟弟变成了无头的哈巴雪山,玉龙哥哥为了防止恶魔再次侵扰,日夜高举着十三把宝剑,后来也变成了十三座雪峰。而他那战斗的汗水化为了黑水、白水。玉龙山常被当作纳西族的外在象征,而这个传说中的玉龙英雄,则成为纳西人民内在精神的象征。纳西族的保护神“三朵”,就是玉龙雪山的化身。”
如果是在过往,李梦梦一定会对这样的民间传说呲之以鼻,因为在她看来,这些传说只不过是幻想,太过美好,而生活,只有她自己是真的。但是这一次李梦梦却专注地听着,还在导游逗笑话的时候和同车的人一起笑出声来。
“其实你笑声挺好听。”李清依旧是闭着眼睛说。
“是吗?”此时的李梦梦完全没有了针锋相对,而是选择了接受,接收别人的意见,此刻的她恰恰是她梦想成为的那个样子,做一个阳光明媚的姑娘。
“你有点变了。”
“哪里。”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几乎尖酸刻薄得让我想弄死你,现在好多了。”李清苦笑一下。
李梦梦微笑着,若有所思。最后贴在李清的耳边说:“是你改变了我。”然后又把头平行地从李清脸庞移开了。
“我改变你?别扯了,我没被你气死已经实属万幸了。”
李梦梦依旧保持微笑,不再辩解和争执,她真的变了。
这一刻,在即将通往玉龙雪山的路上,李梦梦选择了与世界相融。就在李清拯救自己迷路之后,李梦梦突生新的信念:原来这世间的美好,是有的,存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虽然说不出这灵魂深处是哪里,但是我们知道,总有一个地方,我们就叫它“那里”。
就像他听到的一首歌:那里曾有灯火的辉煌/那里没有漫漫无尽黑夜/那里永远不会被遗忘/那里没有孤单寂寞黑夜/我像一条彩虹/你像阳光/温暖我的世界/合上双手/愿意做尘埃。
当他们出现在雪山的山脚下,李梦梦嚷着要去坐电瓶车。
“不行,爬山。”
“我不爬。”
“爬。”
“我不。”
李清一把抓住李梦梦的衣领子就往山上走,抓得李梦梦嗷嗷直叫。
“我爬!我爬!你松手!奶个腿的!”
李清笑着住手,李梦梦在身后一边嘟嘴一边整理衣襟,嘴里还坏坏地咒骂。
爬到一半,李梦梦就受不住了,这次无论李清怎么像赶猪一样在后屁股推她,也无济于事。
“有这么累吗?”
“有!”李梦梦提高了嗓门。
李梦梦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脚,突然抬头问:“你来过玉龙雪山吗?”
“来过一次。”
“你怎么哪里都来过?”
“我以前也喜欢一个人走走停停,你知道沙发客吗?”
“不知道。”
“沙发客,顾名思义,很简单,就是旅行者之间彼此在网站上认识,我去你那里,你可以为我提供你家里的沙发或者是卧室,让我当作宾馆用,这样可以节省旅行费用,还能交到朋友,同样,下次你再来我的城市,我也要无偿地为你提供这样的条件,彼此为对方的旅途提供方便。”
“好玩!你是沙发客?”
“曾经是。”
“那万一遇见坏人怎么办?”
“有时候会。”
“你是坏人?”
“怎么可能是我,傻子!是我遭遇过。两年前,我去东南沿海,等我进去那位沙发客的家中,立即被几个人按倒在地。”
“后来呢?”
“我从三楼跳下,骨折加昏迷,卧床七天醒过来,死里逃生。”
李梦梦听得目瞪口呆,微微张开地嘴唇像是在等别人喂零食。
“那我才不要当沙发客,有坏人!”
“你不理解那种被信任的感觉。”
李梦梦心里一激灵,脱口而出:“可是你有过不忍心看别人信任自己的感觉吗?”
李清没听懂。
“我有。”说完,李梦梦头也不回地沿着山路走去,这次她领先了。
李梦梦觉得玉龙雪山是一座极度大气的山,在这里不会让你再去思考自己在红尘凡世的疾苦,仿佛这里就是一步成仙的近水楼台。山峰忽远忽近,坐拥着万物生长,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在海拔几千米之上,仍有郁郁葱葱的绿植成林。这里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海市蜃楼,自己也脱离人间,加入了这神仙行列。
转过木桥,一片开阔地,前方是雪山,脚下是大片的花丛,不知道哪里腾出的烟雾,就像是几缕大大的香炉之气。突然斜刺里杀出一群穿着像是藏族服饰的男人,他们赤着脚、光着一边的膀子,黑黝黝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他们突然冲进旅客当中,吓坏了好多人,包括李梦梦。完了,遇见打劫的野人了,这是李梦梦想的。
没想到李清在身后狠狠地一推李梦梦,把她推进了那群“野人”中间,李梦梦吓得嗷嗷直叫,难不成这李清要把自己给卖了?自己可没那么值钱啊,你要卖倒是卖给那个豪门之类的,这咋还卖到非洲土窑子来了。
结果其中一个“野人”抓住李梦梦的手,就跳起舞来,其他的一群“野人”围成一个大圈,拉过来一群和李梦梦一样的游客,边转着圈,边嘴里喊着号子,时不时还伴着他们鬼哭狼嚎的笑声。
这是云南的纳西民族,他们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欢迎着这群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他们交通闭塞,并不富裕,遇见外来客,会情不自禁地欢愉,而这样的方式正是嫁接在他们的火热与智慧之上。
“跟着跳吧!”李清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对李梦梦喊。
李梦梦一开始还忸忸怩怩,结果最后跳得比谁都欢实,乐得跟老佛爷似的。
“你也来吧,多好玩啊!”李梦梦反倒要求起了李清。
“好!”李清跺跺脚,身子一弓,假装来个助跑,然后嘴里呦吼着一头扎进了人堆里,抓着李梦梦的手跳起来,身边几名纳西大汉跟着起哄,李梦梦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笑了,她边跳边笑,边笑边看着李清……
李清突然抓起李梦梦的手,说:“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什么?”李梦梦降低了一些自己恐怖的笑声。
“送给每一座城市的一句话啊!在云南,这句话就留在玉龙雪山吧!”
这话点醒了李梦梦,她兴冲冲得跑到旁边的一块空地,从背包里拿出贴纸,然后盯着李清。
“写啊!”
“我想想。”
李梦梦闭眼抬头,把自己清秀的一张脸完完全全地置于阳光下。然后猛地低下头,写下了极短的一句话,然后把纸对折。
“我看看。”
“不让!”说完,李梦梦冲到一棵树下,三下五除二就埋在了树下。
李清抱臂胸前,笑着,像看自己的女儿一样在和自己耍赖。
下午三点钟,他们从山上下来。在回去的车里,李梦梦在自己的记事本里写下了这段话:我想写一些东西来纪念那些让我难忘的纳西族人民,但我觉得我的文字太过于短视,或许我永远不会明白,纳西族人民的灵魂为何如此澄清,力量为何如此强大.,他们撼天动地的腰鼓声、淳朴善良的嘶吼、身上散发的香甜酒气,无不召唤着他们神秘而顽固的生存!他们是茶马古道上的野性,是玉龙雪山的子民!就这样,他们将血液滴入鼓里,将汗水引进竹篮,一肩挑着泥土,另一肩则挑着东巴文明,默默前行。玉龙雪山也流泪,他也知道此刻山两边的人要分别,当马蹄离去,一骑绝尘的身后依旧有他们豪气的祝福歌声:三朵神在上/白云红太阳/会讲话的三朵神/带我去东方/东方路长长/绕在雪山上/我对你祈愿啊喂我在脚边上/带着好愿望/走在山路上/我要再走三百年/三朵神在上。
这些年,我错过了太多的阳光,也错过了太多的雅颂风骚,我只是一路低头地寻找,寻找依靠、寻找慰藉、寻找方向感,积劳成疾,我尖酸、刻薄、无畏,最后宁愿自己跌倒,也不愿在落地前去抓身旁的稻草。或许我时日不多,感谢上苍让我经历磨难,这是对我最大的奖赏。生老病死,是我们永远无法穿越的屏障,但也正因为生命的不可再生,才让我体悟到岁月的珍贵。人是无法判定自己路途的长度,但在这条无法判定的路上,我会走得坚定。感谢妈妈、佟宇叔叔、宋小景叔叔、美瑜阿姨、亮子叔叔、还有陶杰和李清,我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旅途中,你们从未走远。
写完这些,她安静地合上了本子,看着这丽江的大山和蓝天,心生静谧。只是身旁李清微微的呼噜声大煞风景。
到达丽江市里的时间是晚上六点钟。李清问还要去哪,李梦梦说想去古城。
“当然,古城是一定要去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李梦梦突然说,说得很客气,说得很犹豫。
“哦,是吗。”李清好像没听见,嘴里稀里糊涂地搭了一句。
“吃饭去吧。”李清说。
“嗯。”李梦梦嗯了一声却原地不动,最后是看见李清走得远了,才默默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走进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馆,刚坐下,李清就说,这是我和你吃的最后一顿饭。
李梦梦笑笑。
“相处这几天,我还不知道你最爱吃什么。”
“方便面。”
“这么没营养。”
李梦梦不作声,她不知道李清是不是真觉得自己吃泡面没营养。
突然,一种强大的沉默侵袭着两个人,两人只是一口一口地吃饭,一口一口地喝水。
“走吧,这是你在云南最后一段旅途。”李清边披外衣边说。
“我还会来的。”
“会吗?”李清停住了举在空中抓着衣服的手。
“我随便说的。”李梦梦惨淡一笑。
两个人相随而出,不一会就进入了丽江古城当中。
在这里,李梦梦仿佛能想象出这里的人民在星空下载歌载舞的情景。她爱上了这里,但她知道自己不得不离开。她在一家小店买了一副雕刻木板,上面刻着一只大鸟,在他的旁边有一排东巴文字,她盯着那弯曲奇异的文字似乎看到了他在闪闪发光,跳跃着古老的文明与骄傲。李梦梦对卖家姑娘说麻烦你能用汉字翻译一下,然后刻在木板的后面吗?那姑娘撩了一下耳鬓柔软的发丝,说那我告诉你,你自己刻,行吗?李梦梦说自己不会刻字啊。那姑娘咬着嘴唇,盯着刻刀犹豫了。李梦梦明白了,这个丽江姑娘不会写字,而这里像她这样的姑娘不止一个,落后的教育导致了面前的这个姑娘在外人面前,心里的自卑和淡淡的羞耻油然而生。
李梦梦像什么都没问过一样,说不用啦,谢谢你,然后付过钱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因为她害怕姑娘的自卑会随着自己看着她的时间愈演愈烈,照顾一个人的心灵比照顾一个人的病更重要。后来离开云南,这个皮肤略黑,说笑间用玉手撩拨自己耳鬓头发的东巴姑娘始终刻在李梦梦的脑海里,她总在心里说:祝福你,一生平安!
第二天,李清送李梦梦来到机场。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李清说。
“什么?”
“这次你计划中的旅行结束后,你去哪?”
“不知道。”
“回家吗?”
李梦梦想了想,还是说:“不知道。”
“那你如果没有去的地方了,就回兰州,至少有个说话的人。”
李梦梦脸上轻轻地挤出一点笑意,说好。
“你什么时候回兰州?”李梦梦捋了捋自己的短发。
“我先不走,过几天。”
“你自己留在这做什么。”
“没想好。”
然后便又是沉默。
十分钟后,李梦梦拿着行李,过了安检区,她回过头去看李清,李清笑着向她摆摆手,李梦梦心里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个男人,这个为他煮面、带她穿越沙漠、暗中一路保护自己到昆明的男人,也是最后一次听见他温柔的声音,那声音如此难忘,以至于第一次电话里通话,让李梦梦对他的性取向产生质疑。
这一别,便真的是一生。
旅途的痛苦就在于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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