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片段之《疯婆子的日记》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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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精神病。
如果你觉得这听起来是一种痞腔的辱骂，那我就在后边加上两个字——患者。
她每天抹着红脸蛋，涂上满满的口红，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纱巾，不管春夏秋冬，都是穿着一双破旧的拖鞋，如果你不怕作呕，仔细低头看看，会看见她脚趾甲里全是泥。她五官还算清秀，可以判断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但今天她以年过四十，周围的邻居都说她是一个神秘的精神病，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因为她从搬过来就是这样，每天从早到晚地拎着个小板凳，站在自己家的楼下，往远处望，没人知道她在望着什么，周围呼啸而过的汽车只能纷纷避让。有人传说她是曾经一个极其骚气的女子，*荡至极，更有一些老人说她是动怒了哪位天神，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里属于时光花园小区的地段，对面是一家大教堂，上边有一个极大的时钟，每天会准点报时。早上上学的淘气孩子有的故意逗她，拿石头扔她，拿脚踢她，每到这时家长便会把孩子拽过来使劲打了一通，说倒霉孩子，一会这疯婆子发起怒来把你给生生吃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去理会这疯婆子，倒是这疯婆子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过去就会吓哭几个乖乖的女娃，周围的邻居却都习以为常，有的从她身边走过，也只是稍稍躲一下，这躲一下的原因有二：一是向别人示意，我和她不是一类人，我不是疯婆子，二来是躲一躲她身上恶心的味道。
她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是像三十岁，皮肤很好，不需要化妆品的修饰，或许像他这样的精神状态也已经忘记了化妆这件女人的事，她只是拎着那个木质的小板凳，时而坐在上边，时而用手拿着，看来虽然精神不好，但还是懂得什么是疲倦。
我每天上下班都会见到这个女人，我也会远远地避让她，而我避让她的原因既不是表示我与她异类，也不是躲避她的味道，而是生怕哪一步走错了，迈进了她自己假想的那片属于她的领土，如果是那样，她拿起板凳给我一脑瓢我都没处说理去。
我是一家报社娱乐板块的撰稿人，所以很多事情即使看上去再严肃，我也会从中挖掘出点戏谑之味，于是我开始每天观察这疯婆子，希冀于在她身上发掘些创作灵感。
我上班的位置距离我家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所以我可以利用这段期间背一首唐诗，想一段文字，听几首音乐，当然也会在路过疯婆子时候观察上几眼。都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会换做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真害怕这样每天看见她，下辈子我会娶了这个疯婆娘。可是转念又一想，这辈子能天天早晨跟她擦肩而过，那我上辈子是回头看了她多少眼啊？
我也曾与其他人一起猜测这个疯婆子的来历，我也在想是什么样的际遇能使得一个这样的女人变成神经病患者，除非说她生下来就是生理缺失，那样一来我的一切猜测都显得太徒劳和可笑了。
然而，有一天，疯婆子却突然消失了。
先是那天我没有在上班的途中遇见她，我没有在意，心想只是偶然，结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我都没有看见这疯婆子，强大的好奇心驱使我去探寻究竟，然而我没有任何途径去接近一个这样遭人唾弃的精神病，如果有人知道我对于一个精神病这么感兴趣，她们一定会想象我涂红脸蛋，头上插红花的样子。
后来我托一个记者朋友，让他利用自己狗仔队特殊技能搞到了这个消息，疯婆子是被城管大队打跑了，家也被抄了。
我来到城管局，亮明身份，刘队点了一根烟，拿鼻子哼哼着问我要看什么。我说想看看疯婆子的东西。
刘队听这句话的时候正狠狠吸了一口烟，结果差点把自己呛死。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看看疯婆子的东西。”
“你是她什么人？”
“刘队，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写稿的，不是她什么人？”
“你怎么对一个精神病这么感兴趣？”
我说不知道。
刘队想了半天，身子稍稍前倾，问我“你有精神病吗？”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笑了。
刘队呲一口大黄牙说“好处？”
我立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刘队，以后宣传你们业绩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嗯。”刘队又拿鼻子嗯了我一下。想了想，说别的没搜出来，就搜出来她的几本日记，你要看？
我一惊，这疯婆子会记日记？我赶紧说行行行，我就看那日记。
“那你就在我这看完再走吧！”
“好。”我甚至有些激动不已，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似乎就要探寻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一个年轻的执法人员递过来几个本子，我接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的封面，但是翻开之后，却看见字迹极其漂亮，美不胜收。这样的本子一共有四个。
我被请到了内屋去，还是那个年轻人给我倒了一杯茶，这杯茶我没有续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它陪我阅读完了这个疯婆子的半生……
22岁4月19日今天我参加了全校的短剧小品比赛，本以为老娘会技压群雄，无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愣头青叫什么名字我还无从考证，但是从面相上看无非是叫王铁柱李二狗之类的，长得就不像是好人，单眼皮、小瘦腿，真是让老娘啃了他的心都有。别让我知道他是谁，否则我一掌拍他个映山红。
22岁4月23日我和我妈说想自己去北京，被我妈痛骂一顿。放下电话我就哭了，我知道自己没出息，在理想面前显得是那么渺小和微茫。我真的是羡慕余纯顺的坚持，梦想成为他那样的旅行家，北京不是我的唯一目的地，而是我的启程之地，我妈深知这一点，她知道我自己走完了北京，就会去天津、西安、青海、西藏，最后走完一圈，再回到学校。我希望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座钟表，从这里开始，经历小小的风雨，最后再回到原点，享受落叶归根的快感和喜悦，去体会一个普普通通旅行家的意义。如果有一个人，他和我一样，也喜欢这样的旅行那就好了，我就可以把我的这些心里话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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