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皮里春秋空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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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蓼红袂才稍觉心定，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两人浑身一颤。[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水涵却并不就发话，只垂目把玩着杯盖，水气氤氲，淡而甜的香味在灯火通明的房内弥漫开。
两人不知这大晚上的怎么突然带自己到水涵面前，很是惊惶，不由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青青，见青青此时凤眼里俱是警告，脸上没了笑容，两人便更加战栗不安，扑通跪倒。
一时几人移步到外边东厢房里各自落座，才上得茶来，红蓼红菱已然带到了。
“好，就听爱妃的！”话音里透着温柔，青青心里好似被刺着一般难受。
黛玉问讯地看着水涵：“王爷，咱们都到外边东厢房里坐坐去吧！这酒肴怕是要冷了，不如先撤了如何？”
青青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发觉事情怕已不是自己预料的那样了。
“嗯——”水涵冷笑道：“得多谢你呢，不然哪来这样的雅兴，我和王妃酒都不想喝了，只想看看这两个忠奴有多么忠心了！”
董青青看着水涵的脸色铁青，心里暗喜，忙陪笑道：“难不成王爷要饶了红蓼，那敢情好！这么晚何必还传她们过来扰了王爷雅兴，王爷要赏什么青青带回去就是了！”
水涵放下酒杯，冷冷地盯着董青青：“恭喜青青得了两个忠奴！本王有话想问她们！”
黛玉也是茫然不解。
董青青一惊，忙问为何。
“好的很！”水涵收回眼光，猛的饮尽杯中酒：“来人，将那红袂红蓼带过来！”
董青青原本还想说下去，却不料水涵如冰刀一般瞥过来，令人头皮发麻，一时竟噤若寒蝉。
黛玉忡然变色，含烟眉蓦地蹙起，不敢相信董青青竟当着自己和水涵的面公然挑拨是非。
“嗳哟，早知青青就不提了，倒连累春纤了！”董青青眼风一暗，咬牙道：“都怨红袂，满心里想着那宝玉，青青早嘱咐过了，王妃王爷是最听不得这名字的，她偏不信，只说王妃和那宝玉原是比亲兄妹还亲的——”
黛玉含笑看着青青：“董姑娘有所不知，我早就吩咐下去了，不可怠慢了董姑娘。倘若董姑娘的人来玩不可怠慢，若是董姑娘有要紧事便不许耽搁，报与春纤来回我。今日红袂之事这小蹄子竟瞒着我，不罚她也不长记性！”
董青青也淡笑容：“王妃这么着是什么意思呢，青青倒不懂了！”
春纤只得委屈的点头领命退下。
黛玉冷声问：“素日我是怎么嘱咐你的，怎就忘了。如今且革去一个月的月银。以后再有此类事，你便不用在我眼前站着了！”
春纤忙低头禀道：“回王妃，红袂是来过，哭着只要见王妃，王妃那会子正在看书，奴婢便拦下了！”
黛玉闻言淡淡一笑：“多谢董姑娘告诉我这些！承她情，还记得从前我的好处。从前我不过是客边依栖的人，哪里能认真计较呢，况她从来也不是我的丫头！”说完笑意淡去，冷声唤了春纤来：“董姑娘说晚饭前红袂曾来过这里，你们可知道？”
董青青象是有点意外，捂着胸口感叹道：“果然如此青青就放心了，红袂那蹄子这些日子满心里只想着旧主子老姐妹，心心念念要来求王爷王妃，青青怕她做错事，已命她不准出了赏心苑了，谁知丫头子们一不留心，便让她跑到王妃这边来了。青青知道了怎么能轻饶她，偏她还嘴犟，说并没有扰着王妃，又说王妃从前待她们极好，就算扰着了王妃，王妃也不会计较的！青青原还以为这蹄子扯谎，原来竟也不假！”
黛玉摇摇头，蹙眉道：“王爷问的很是，连我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冒犯我了？”言毕茫然的看向青青。
水涵听得此言已先浓眉敛聚，问黛玉道：“那丫头犯什么事了？”
董青青收了笑容，原本风情万种的凤眼里满是忧虑：“王妃客气了，青青不是那不识趣的，原也不想扰了王爷王妃小酌，只是适才红袂那丫头冒犯了王妃，青青心里颇不安，青青给王妃满上这一杯算是替红袂那丫头赔罪，求王妃饶了红袂！”
黛玉见状因掩了自己杯子，笑道：“家常小酌原本自斟自饮才有趣，所以才让丫头们在外头候着，这会子又岂能劳动董姑娘！董姑娘若是想尝尝，叫丫头们再添杯箸原也便宜！”
“王爷多虑了，青青已经用过晚饭了，因出来散散消食，闻着这边酒香不知不觉走过来了！”董青青笑眯眯的走到桌前，拿起酒壶为水涵的杯里满上：“青青近来身子不爽，太夫叫勿饮酒，王爷王妃你们用膳，青青来斟酒布菜！”
“不是不欢迎，是来的不是时候——”水涵淡笑道：“总不好用这残羹剩菜招待你！”
“哟，瞧王爷这话，没要紧事就不能来？是王爷不欢迎，还是王妃不欢迎？”董青青笑眯眯的看向水涵，一袭嫩黄滚银洋缎薄袄裙，乌发高挽，灯光下，娇媚的丹凤眼似抹额上的缀珠一般放出隐秘的光芒。
黛玉便依言静坐，只见水涵命春纤道：“抬一坛子酒送到赏心苑！”这才看向从门外走进的董青青：“这会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要紧事？不会只为这酒香吧！”
黛玉闻声放下手中玉箸，看了水涵一眼，便要起身相迎，水涵却伸手拦住黛玉轻声道：“你坐着别动！”
二人正自欢恰时，就听得一声娇音：“好香的酒，隔着老远就闻见了！”
“遵——命——”水涵笑着做了鬼脸。
黛玉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这酒后劲大，王爷慢慢喝吧！”
水涵得意的扬起眉毛，接过酒壶替黛玉面前也斟了一杯，笑吟吟地看着黛玉：“对此良辰美景，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着放下酒壶，举起自己小酒杯对黛玉道：“先敬娘子，请娘子满饮此杯！”言罢先已一饮而尽。
“还未曾喝呢，王爷便似醉了，这般满口狂言，幸而没外人！”黛玉掩口打趣。
水涵深深地嗅了口酒香，很是沉醉道：“美酒佳人两相欢，此生何幸，尽享齐人之福！”
待得花雕沉郁的芬芳幽幽散开，水涵便过来了，黛玉笑着命小丫头子上菜，亲自为水涵斟了酒。
这坛子花雕还是去年底苏长福着人送过来的，通共六坛子，一开封，那香气就让水涵夸赞不绝，每晚必喝。
黛玉摇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心里有数着呢。一会子就该晚膳了，把那坛子花雕拿来温了。”
春纤点点头，忍不住抱怨道：“依我说还是将那边的人打发了干净，来者不善，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呢！”
黛玉心内一动，因点头道：“做的好！悄悄吩咐下去，丫头婆子们都勤谨些，各司其责，切莫让不相干的人私闯进来！”
“谁知道呢！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意闯进来，方前头的小丫头子们竟拦不住她，口口声声王妃是她旧主子，若不是我抬出王爷怕是就进来了！”春纤满脸不怠见。
“她们倒是患难情深！”黛玉浅浅尝了一口。
“我就猜着扰了姑娘清静了！”春纤撇了撇嘴：“她是来替红蓼求情的！”
黛玉因问：“才刚说话的是红袂么？”
一阵脚步轻响，话声渐杳，好一刻工夫过去，春纤方轻轻走进来，替黛玉换了盏玫瑰花茶。
“嘘——”春纤低声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我说话的地方，回头王爷晓得了可不得了了——”
“呀，奴婢来的不巧了。春纤姐姐，求姐姐在王妃跟前替红蓼求求情，放了红蓼，她这一向吃了多少苦头，好容易跟了好主子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求王妃开恩呢！”这苦苦哀求的却是是红袂。
“你有什么事？小声些，王妃这会子正看书呢！”这压着嗓子暗含警告的声音是春纤。
回到王府更衣净面后，水涵因命了程英等人在书房里商量事情，黛玉吩咐下晚膳食谱，便翻出梁夫人赠的书默默对照消化，正自凝神间，忽听得外头说话声，一高一低的传来。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荣枯之间，命运自有神秘莫测的变幻，水涵庆幸自己在因缘际会时没有错过，而未来，水涵自信能守住这份幸福，这分朝朝暮暮的幸福！
水涵搂着黛玉，心里也是万千感慨，却只化为一句：“你放心，老天会眷顾咱们的！”
黛玉心下沸然，胸中有万千话语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因慢慢倚在水涵宽厚的胸膛，清润的眸子里浮起水雾。
水涵见黛玉神色有些黯然，忙笑道：“一个男人肯为妻子四下奔波如此斯文扫地实属不易，这倒打动我了！这会子我可是真心希望他妻子之病能治好！”
黛玉看着水涵眼眸深处：“王爷何出此言？”
水涵笑着摇摇头坐在黛玉身边，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方笑道：“这个贾宝玉真不坏！”
水涵上车来，黛玉见他神情有点子异样，忙问：“怎么样了？”
水涵的耳力极好，听得宝玉这句话，脚步微微一滞，却仍旧向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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