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再出府
日暖沁心，风和入脾，恰是携友出游的最好天气。
子夜一身粉衣裙裳在聚集的人群中穿动着，满心欢喜，这儿拿个簪子，那儿取个坠子，若手中拿不下便塞给身后青衣的碧灵或是小雪，然后再跳到某个摊位挑选拿取。
苏名尚一路在后面跟着，一面嘴上说着无奈道子夜任性，一面却一脸宠溺的让随从林秋去为子夜付账，模样好不纠结。
“子夜！”苏名尚抬袖向着找了招手。
子夜听得声音，一路小跑而去。“二哥，怎么了？”
“买了这么久的东西，可是走热了？”看着子夜模样乖巧，苏名尚也心情甚好，伸手弓指便敲上了子夜的额头。“二哥带你吃好的，去不去？”
“吃好的？吃什么？不说还没发现，这么一说当真饿死我了。”子夜原本揉着额头的手瞬间转移到肚子上，看着真像饿极了一般。
“新开的食阁，听说老板是天玥皇城之人，有许多新鲜菜品，绝对是你以前没吃过的。”苏名尚觉得用吃食诱惑子夜，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那还等什么，二哥请客，我可得吃个够本才行。”子夜拍拍肚子，转身对碧灵和小雪招手。“碧灵，香雪，快去吃好吃的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子夜不得已将小雪的名字稍加改动。
幸得今日古云霆因事未来，才让小雪有了跟出门来的机会。
开始子夜还为此郁郁寡欢，后来到了街上，人多繁华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小姐。”小雪的声音在子夜身旁响起，小心翼翼。“我想去同乡那里看看妹妹。”
“啊，那你不跟我们吃好吃的了？”子夜惊讶。
“难得出府，许久未见妹妹了，有些想念。”小雪低垂着头。
“是啊。也不知她身体如何了。我多有不便，那你就去吧。”子夜想起乐儿，不觉心起担忧。“碧灵，给她点银子。给乐儿买些吃的。”
“是，小姐。”碧灵取出银子放到小雪手中。
“小姐，不用……”
“拿着。到时候直接回府就好。”子夜将银子重重塞回小雪手里，轻轻推了她一推。“去吧。”
“谢谢小姐。”小雪福礼，匆匆离去。
“听门房说，那日香雪在门外跪了许久，就为见你一面做你的丫鬟。可是真的？”苏名尚忆起门房说过小雪之事，不禁好奇。
“是~啊。因为……”子夜脚步不停的跟着，心里不断的思虑着一个合理借口。“因，因为，以前出府的时候曾帮助过她一些忙，我看她身世可怜就答应她日后有困难便来府里找我即可。如今她走投无路，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我只好暂且先收留她。”
“原是这样。只是她身份不明，最近丘城又鱼龙混杂，须得事事当心才是。”苏名尚一笑。
“我知道的，只是她身世属实可怜，我是见过的。二哥，绝无问题。”子夜信誓旦旦的为小雪打保票。
“那便好。但还是小心为上，懂么？”
“懂！”
子夜向苏名尚郑重敬礼，用力点头。一派乖巧模样，直惹的苏名尚忍不住想笑。
一路行，一路闹，竟也不记得走了多久。
直到一处精致小楼旁，苏名尚突然拉住子夜的手臂使其站定。“到了。”
“到了？”子夜看着苏名尚懵懂一问，转头看去。
一座三层小楼赫然于眼前。
红色木瓦整齐堆叠形成楼外主体，一层至三层逐层递减形成塔楼的形状。梁木支柱，壁阁楼台，无不精雕细刻以祥图百花，栩栩如生犹如近在眼前。
二楼正面的梁木中心，一块巨大的朴素木色牌匾悬于其上，龙飞凤舞的书以两个大字——食阁。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座三层小楼，却在这些完美的雕梁绘刻之下欲显生动，在一方气势磅礴的牌匾之后越发透露着迷人的神秘。
“这方牌匾写的委实大气不凡，悬与小楼之外更凭添了几分神秘感，木质颜料的选择皆是饱满而柔和的上品，雕梁画刻之工无一不精致契合，虽看似与别处差异不大，但绝对不是那些凡品能比的。”子夜双手交叠于胸前，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小楼摇头晃脑。“而且这酒楼也不似其他酒楼一般，大门敞开，小二吆喝，或有食客在大堂酒后叫嚷。反倒是楼门紧闭，一派寂静。看着不像是酒楼，倒更像是谁家的私人禁地一般。”
子夜回头疑惑的看向苏名尚。“二哥确定咱们以后进去不会被轰出来？”
“子夜今日，又一次让二哥刮目相看。”苏名尚看着子夜，对这个传言中禁足府中十几年的妹子越发惊奇了起来。
“你说的对，不说别的，就说这门外的几盆花草，可都上等君澜香，还有雕刻的画师也不是普通官家便能随便请到的，这颜料，内里可都参合着纯金，纯银磨成的金，银粉，才能使之在阳光如此熠熠生辉。至于这牌匾上的字，听说更是万金难求的。”苏名尚想起自己刚听到这些的时候，委实是震惊了许久。但如今子夜却轻易看穿这些不同，如何能让他不刮目相看。
一座以吸引顾客为目的的酒楼而并非自家府邸，不仅不将奢华铺与表象，反倒将奢华装敛成朴素。若遇识货之人必会为此感叹，可若遇不懂之人，只怕会以为这酒楼竟贫穷至此。
或许，这正是酒楼主人的真正目的。唯有真正看懂此楼的人，以及攀比的达官显贵，上层的风流名士方才会到此处，也省去了应对那些贩夫走卒的麻烦。
正所谓，姜太翁钓鱼，愿者上钩！
苏名尚自顾想着，倒没注意子夜在一旁越发疑惑的脸。“二哥，如你所说，你确定你能付得起这里的饭钱？”
苏名尚一愣，这是赤果果的挑衅。“苏，子，夜……”
“呵呵……”子夜脱口而出之时便已后悔，见苏名尚抬手要打，立刻抱头逃窜。“二哥放心，子夜会选便宜的点的……”
子夜话音未落，人已窜进了食阁门内。
一瞬寂静。
原以为门外听着安静，门内定是没有多少人的，不曾想大堂之内竟然座无虚席。
堂内桌椅以及摆设皆是上等实木制成，沉稳之余更显尊贵。而在座所坐亦不是俗人，锦衣华裳之外恐亦不乏官宦之士。
此时，无论是谁，焦点已全部聚集一处，无不看向刚从门外逃窜进来的丑姑娘，疑惑。
子夜何曾想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慢慢将抱头的手放下，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
看着众人面露微笑，优雅的一步，两步，三步，然后迅速的后退到紧随其后的苏名尚身后，额头抵着他的背脊，咬唇不语。
“这回看你可还跑。”苏名尚小声笑责。
“呜呜……再也不跑了。”子夜躲在背后不曾抬头。
“哈哈……”苏名尚压低了声音笑着，随即抬手招呼。“小二！”
“唉，来了。”小二一撩手中白巾，向着几人走来。
一身深蓝色上等布料制成的衣裳，服帖合身，亦算华贵。若再除去肩上的那块白巾看，上去倒像是谁家公子个。
“是苏二公子啊，楼上雅间已备好，请。”动作流畅，谦卑而不廉价。不愧是这等地方的小二。
“走吧。”苏名尚背手自身后将子夜牵出。“傻丫头。”
子夜仍旧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苏名尚前行。身后的碧灵和林秋也随子夜一路低着头，不停的颤抖着双肩。
“想笑就笑吧，免得憋出内伤我还得给你们出药费。”
子夜话音刚落，二人虽没抬头却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连着苏名尚也跟着笑了。从不知道，他们家的小姐竟是个活宝，哈哈哈哈
“啊……”
几人还在笑着，突听得一道惨厉喊叫自楼梯上方传来，紧接着又瞧见一个绿色肉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楼梯上滚下。
走在最前面的小二身手敏捷，侧身一避轻松躲开。
苏名尚则向后退步一拉，一把将子夜护在自己怀中，一手按住子夜头贴向自己的胸膛，保护之意甚深，连他自己也未尝发现。
林秋亦会些功夫，拉着碧灵退后紧贴墙边，给肉球让出了一条路。
“可有吓着？”苏名尚小声询问，手上保护的力道仍旧丝毫未减。
子夜趴在苏名尚的怀里，轻轻摇了下头。
眼前是他绀青色的衣服在晃动，耳畔是大堂众人惊吓过后的讨论声。
“竟然是个人啊……”
“他似乎才上去，看着好像是崔尚书家的外甥。”
“那个脑满肠肥的白痴……”
“哎哟，你看这脸肿的都看不清样子了……”
“谁这么胆大，敢打崔尚书的外甥，听说这崔尚书膝下无子，可是极疼他这外甥的……”
“谁知道，依我看也是该打，平日里仗着崔尚书撑腰，不学无术，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一女子出声，听着应是谁家夫人。
“也不知是谁，一脸肥油也打的下去……”
“崔公子？崔公子……”
“这楼上到底是谁……”
“……”
……
议论声此起彼伏，子夜也算大概听明白了。
这绿肉球不止是个人，还算是个官二代，平日里狗仗人势，一无是处，脑满肠肥之外，还爱糟蹋姑娘，众人虽非官即富仍无不厌恶此等废物。但碍于崔尚书的权势，即便厌恶也会在面子上过得去。如今他既挨打了，倒也只能是活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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