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七姨娘的叮咛
那日苏寄南带着七姨娘一同进到居室后片刻便出了来。出来时,苏寄南神色愉悦,似乎有一件他期盼许久的事情就要达成,那感觉看起来十分轻松。
子夜心中对此满是疑惑,自从木屋中出来,她带着苏名尚偷偷到前院书房给苏寄南送信开始,一切似乎都超过了她的预料。
她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那封信是七姨娘在离开木屋前偷偷交给她的,并吩咐她什么都不要顾虑,只需要将信交给苏寄南便可。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做思量,子夜换过衣服便匆忙奔向前院书房。没有了过去“子夜”的记忆,所以这一次见面,恰是子夜和苏寄南的第一次见面。
面对苏寄南,子夜虽没有什么惧怕,却多了几丝压迫,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那尸骨中拼杀而来的冷冽血腥浑身散发,让人方靠近便感觉不自在。
子夜恭敬将信递上,然后站立于一旁,等候答案。虽然一直不曾对这个挂名的父亲抱有任何希望,但那时时间紧迫,别无他法可更改,只得按照七姨娘的方法试一试,若不行,在寻他法便是。
子夜焦急的站着,心中亦不断思虑着其他阻拦大夫人的办法。虽然那小院里并无甚大秘密,但就是那一屋子的湘妃竹也是不好解释的,再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夫人可是早就想对远秋阁欲除之而后快了。
子夜默默的想着,冷不防会苏寄南突然自椅子上站起,丢了句“这事我立刻去处理,你且先回去罢”便率先走出了书房,也不理会子夜那呆愣的表情。
子夜懵懵的站着,有些不知所然。本以为苏寄南看了信后会考虑很久,却不曾想会这么快,只才匆匆看了一眼,大概也不曾仔细思考什么前因后果便已经出了书房。
而子夜,则是直到管家来请她离开书房,都没有从这莫名其妙中清醒过来。
后来,便是在远秋阁小院发生的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了,直到苏寄南满心愉悦的离开,子夜才找到了个机会去向七姨娘求证,询问缘由。
“娘,他为何会突然对咱们如此之好?不问缘由的便为我们解了围?甚至还对大夫人和苏紫月那般态度,委实让人疑惑!”子夜也不和七姨娘绕什么弯子,进屋不曾请安便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总不是您在那封信里和他提了什么往事,说了什么旧情儿,让他这薄情之人瞬间转了性子,念起了娘的好,想要以此来弥补什么了?”
子夜既是打趣也是质问,甚至还有一些不可隐藏的生气。因为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那封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竟能有如此作用。然而她又害怕知道,她怕七姨娘真的会因此而付出些什么她不知道的。
七姨娘知她心思,也不为为此生气,只一直宠溺的笑着,然后拉过子夜的手。“娘知你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已经再骗不过你,便与你说些实话罢。我与他哪有什么旧情儿往事,竟能让为我至此?这不过是一场迟了许多年的交易罢了,我这里有他所需,他自要为此付出些什么,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交易罢。”
七姨娘笑,抬手认真的轻抚子夜脸庞,一眉一眼,一颦一笑都想刻入心底深处。
“交易?交易些什么?为何我这心里却是如此不安呢?”子夜听到七姨娘提及某些交易,心中更是不安了起来。
“呵呵……娘这一身别无他处,唯独这医术甚是自信,不过是为他治疗固疾罢了,你到胡思乱想什么呢?”七姨娘淡淡的笑,本便不老的容颜,笑起来更是倾国之色。
子夜不语,心知她笑容背后必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情,却也只能陪她装作不知,以免她为此忧心。“那娘以往怎么不曾为他医治,反让自己吃了这许多年的苦?”
“若只是吃苦,娘倒也不怕,更不会去想着办法让他出面来护着咱们着远秋阁了。实是大夫人她们此次太过分,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险些害了我唯一的子夜。我若不做再点什么,她们只怕会更加的变本加厉。我不能再让我的子夜因为我的退让而受到伤害。”
“娘~”子夜鼻尖微酸,心中洋溢着说不清的感动。一直知道七姨娘疼她,爱她,宠她,却不曾想竟会为她至此。
那次落水之后,七姨娘从未与她曾提及什么报复之事,子夜渴望过着平淡的生活自然也是乐见于此的。只是不曾想,七姨娘竟如此心心念念于此,为了不让子夜忧虑担心,一人承担这个心思三年,只为这一日痛痛快快的让子夜安心去笑。
“那娘若治好了他的病,交易便已经结束,岂不是把咱们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且看他今日的态度,绝不是表面那般全然为我们。”子夜虽不知这背后交易的究竟是什么,却也总要思前想后的顾虑周全。
“子夜,我们何时出过困境,又何谈再入困境?便是现在我们仍旧身处困境。如你所说,他那样一个善于谋算之人又如何会让自己吃亏,今日一番话,无疑是挑了咱们和半荷院的乱子,让大夫人来对付我们他可是渔翁之利。”七姨娘对子夜赞同的点点头,无所畏惧。“只是他聪明我也未必就要听他的安排,方才我们详谈之时已经明确清楚,他自会将他说惹的麻烦控制住,子夜只管安心即可。”
“娘既不怕,子夜又何所畏惧。只是方才看他走时的满意,轻松模样,不像……”
“一物总有一物克,娘自有娘的手段,你不必过问。日后成长经历的多了,你总是会慢慢了解的。”……“子夜啊,娘不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以后的路总要你自己一个人走。”
子夜听着,突然慌乱的看向七姨娘。自穿越而来,摒弃了前世那些颓废的心情,子夜恢复了初始的状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曾一遍遍的规划了许多个以后,想象过现实中会发生的万般种变化,唯独不变的是,那些个未来里一定会有七姨娘这个疼她,宠她的母亲陪伴着她。即使命运真能与他相遇,即使她真的要嫁作人妇,即使碧灵,孙姨都会离去,七姨娘始终都是她不可分别的一部分!
“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不是说过你会陪着我一辈子么?”
“只是咱娘们俩说说罢了。”七姨娘笑,继续道:“娘这一辈子算不得成功,却也算不得失败。曾经年少,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无人能及时其实那时娘是最失败的,而如今平淡度日,外人皆以为我颓败无力时其实我才是这一生最成功的。以往我年轻气盛,恨不能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都袒露于人前,以至所有人对我一目了然,所以那时的自己总是在任何事上都输的不堪一击,甚至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一点,最后流着那些眼泪恨者全世界,却还不知道究竟输在哪里。”
“而如今我习惯了一直以来的平淡,岁月流转间也渐渐学会要去看懂一些人的欲望,然后隐藏自己所有的锋芒。故而现下那些人看到的我都不是真实的我,而是她们认为中的我。我虽也如她们所想般不再争抢,但并不代表我会任人宰割,因为心已经习惯通过一些方式来保护自己。只有让对方的弱点成为自己善良的保护膜,然后伪装自己改变弱点,才能够在敌对时无懈可击,并且一击必中。而事实也证明了,那些看起来越是无害的人,害起人来就越是出乎意料,一击必中。”
“娘不希望以后的子夜生活在这些争权夺利中,娘只愿子夜永远如在远秋阁一般活的平淡就好,不争不抢,无恨无怨。这样,不仅可以活的自在些,就算有朝一日……也是会被怜惜。”……
那日与七姨娘聊天的话还在耳边叮咛,子夜却怎么也猜不到那句有朝一日后七姨娘究竟说了什么。那时再问,七姨娘却只说愿她永远不知。
“……小姐,小姐!”碧灵刻意压低的愤怒声音在耳边传来,子夜不得不停止回忆,猛然跳回现实。
“怎么了?”
“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这一路你一直走神,心不在焉的,方才还差点就被看门的那个家丁看到了我们,你确定你这样是想出门么。”碧灵身着一袭淡绿色群儒,凝着一张不高兴俏脸,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子夜看,似恨不能从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好看到她此时在想什么一般。“你最近到底在想些什么?自那日老爷走了以后,你和姨娘在屋里说了话,你便一直这样,好像出了什么大问题一般,到底是何事?”
“……”子夜刚一回神,就听着碧灵趴在她耳畔噼里啪啦问出了一大堆问题,一时愣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没事,没事,方才不过是在想姨娘那日的叮嘱罢了,一时想的出了神,现下总归是有惊无险,我们已经安全的出了府。甭管老爷他为严谨出府加派了多少守卫,总难不倒我们碧灵就是了,有你在,我放心。还是府外的空气,自由清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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