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1
喀丝和丽妃她们都浮现出不以为然的笑容,我权当没有见到,而拓跋衡依旧是注视着某一处,不过眼神微微闪动。当年,侯生主要指导的是我古琴的指法,对于琵琶并没有多说,从而我对于琵琶的熟悉程度也只能比初学者好一些,所以那些纷繁的曲目纷纷被我跳过,选择了我最熟悉也是最简单的一首歌。
我低头小心地按着琴弦,嘲讽的轻笑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琵琶的音色清澈而明亮,渐渐熟悉了之后,东辽小调的旋律便如同溪水一般匆匆流出来。
闭上眼睛,年少时我等在猢狲树下的记忆便又浮现出来,乖巧的小羊温柔地蹭着我白色的裙角,而我头上带着萧敛给我编的花环,那个眉眼如画的少年在落日的时候便会骑着黑色的骏马带领着马群从远方归来。
“放牧的姑娘骑在马上,
左顾右盼,
等待着她心爱的情郎……
日升月落,
少年战死在异国他乡……
草原上是成群的牛羊,
马背上是老去的姑娘……”
喀丝看着那个女子低眉阖眼伴随着琵琶清越的声音唱着东辽古老的小调一怔,她随即想到多年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站在王宫中问有没有人会唱这首歌。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来背后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她心里燃烧起嫉妒的大火,她抬眼紧张地看向坐在王座上的拓跋衡,她突然害怕会看到那个对于东辽来说如同神祗一般的男子慌乱或者惊喜地表情。可是她看到拓跋衡仍旧是低垂着眼睛看着虚无的某一处,除了他垂下的眼睛之外他的神情肃穆而冷静,看不出任何的惊讶或者欢喜。
喀丝闭上眼睛转过头,听着那首小调突然感到一阵无望。
弹唱完之后,我放下琵琶站起身来看着他们,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看着拓跋衡淡淡说道:“我不舒服,就不在这里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只听拓跋衡身旁有一个美姬没好气地说道:“多扫兴的歌,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气!”
我忘记了这首小调因为寓意不好在东辽并不受欢迎,何况今日也是拓拔莞儿和赫罗成亲的日子,的确有些不妥。我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见拓跋衡依旧沉默,便仓促地行了个礼带着雪雁离开了王帐。
雪雁嘟着嘴巴:“主子,那群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我吸了一口气,驱散了王帐里带给我的恶心的感觉,我朝她一笑:“算了,随她们争去吧,反正,这些也不关我们什么事情!”
头顶上传来游枭的叫声,我抬头一看便见到阿斑在王帐上和其他游枭追逐打闹,惊喜之下吹了个响哨阿斑听到转一转脖子看到便张开翅膀朝我飞来。
我抬起手,它便落在我的手臂上,而帐篷上另有一只游枭停下来偏这脑袋打量我们。我逗弄着阿斑,“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有了自己的媳妇便把我给忘了是吧?”
阿斑咂咂嘴,亲昵地蹭着我的手掌心。我笑道:“你重了不少,看来阿衡待你很好啊。”
雪雁笑着打趣道:“看那帐篷上的那只游枭,恐怕便是阿斑的小媳妇儿吧!”
几名侍从牵着马车走过来,恭敬地说道:“王后,请上车。”
我疑惑地看了看雪雁,对那些人说道:“可是,我没有吩咐吧!”
带头的人尴尬地一笑,连忙对我解释说道:“哦,是大王见王后身子不适,便吩咐小的送您上路。”
拓跋衡?他会那么好心?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那人,可是他却转身将马车门打开,低头说道:“还请王后上车。”
雪雁扶着我上车时,我突然朝那人问道:“请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人笑道:“小的在王宫当差,逢年过节的也会跟着大人们做些事情,王后见过小的也不足为奇!”
听他这样说,我哦了一声点点头便钻进了马车。趁着夜色,马车被骏马拉着缓缓离开。拓跋衍抱着胳膊从帐篷后面走出来,见喀什神色凝重,不禁问道:“王兄送南笙?我没听错吧?!”
喀什紧紧握成拳头,棕色的眼眸被灯光照的明明灭灭,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拓跋衍耸了耸肩膀转过身却顿足停步,他咦了一声,转头看着仍然站在原地的喀什问道:“你怎么了?不去喝赫罗的喜酒吗?”
喀什哦了一声,淡淡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做,你先去吧!”
马车幽幽地行驶着不知多了多久,可是越走耳边便越安静,周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雪雁突然皱眉,她悄悄掀开车帘望了一眼外面,回头时大大的眼睛中透着焦虑,她说道:“主子,不是回去的方向。”
我一怔,突然想起来送我们上马车的人,压低声音说道:“是王妃身旁的近卫!”因为夜色和记忆的模糊没有在第一眼中认出那个人,可是一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想了起来。
雪雁已经掀开铺在马车上的毛毯,拿出匕首顺着木头的纹路翘着马车的底部,她的手一翻便将一整块木板翻了上来。一边翘她一边说道:“王后,看来大王待你始终有几分情分,不如您跟奴婢讲讲大王的事情?“
我了然,看着她又撬开一块木板,说道:“也好。”我一边看着她的动作,一边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嘴里说着,“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是东辽横行霸道的大王子,当时我在猢狲树下唱歌,他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出现在我身后和我拌嘴,我为了挫挫他的威风,便给他出了九宫格。”
雪雁又翘起一块木板,马车中赫然出现一个能出现的洞口,她凑到我耳旁说道:“主子你从这里钻出去,奴婢会想办法缠住他们的!”
我紧紧拉着她的手,“可是你呢?”
雪雁笑了笑,“他们想要的是你,我只不过是个奴婢,他们便是想要我的命也要看我手里的暗器同不同意!主子,别犹豫了,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真的完了!奴婢会尽早想办法脱身来找你!”她认真地看着我,握了握我的手,又高声说到,“主子累了一天了吧,不如枕着奴婢的腿睡一会儿!”
我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呆在这里对于雪雁来说是极大的负累,便点头同意了。那撬出的洞口黑魆魆的,灌着冷风。我从那个洞口紧紧贴着马车底部爬出,然后猛地松开手,整个人便摔在地上浑身仿佛被压过一般疼,马车便从我上面幽幽行过。我不敢起来借着夜色和地面融为一体,害怕被跟在马车的那些人看见。
周围很黑,而草原的夜晚经常会有野兽出没,四周时不时传来狼群的叫声。等到看不到马车了,我才跌跌撞撞地扶着手爬起来往回跑去,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出了那么远,而身处的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我茫然地往前走着,可是下一刻背后便有人冷冷出声提醒道:“再往前便是亡月谷!”
亡月谷!
我震惊地看着脚下后怕地退了一步,趁着漫天的星光,我看见我的前面便是斜坡,而斜坡下面便是一块伫立的石碑。难怪,会听见狼群的嚎叫声。
我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你,是谁?”
那人走了几步,走到月光下,等我看清了她的模样才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惧地说道:“是你!”
是喀什,喀丝的弟弟!前脚才逃离了姐姐的追杀,后脚便碰上了弟弟,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运气!
喀什缓缓朝我走过来,他似乎疑惑地问道:“看到我你很紧张?!”
我冷笑反问道:“难道我应该高兴吗?!”
喀什沉下脸,他的手向上抬不动声色地按住刀柄:“你发现了?果然,都是群废物!”他围着我像是围绕着猎物,说道,“其实我本来不想为难你的,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我的阿姐忍不住先动手了!我不得不选择和她站在一起。”
我在心里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装傻了。他越来越朝我走进,我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石子便从坡上跪下去,发出碎碎的声音。
喀什淡淡说道:“不用再往后退了,后面便是亡月谷。你可以幸运地从里面活着出来一次,但是绝不会出来第二次!与其葬身狼腹,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我紧紧攥着衣袖,前面是要取我性命的人,而后面便是亡月谷——命悬一线。
王帐内——
拓拔莞儿早已被送去新房,而赫罗一向性子耿直众人轮番敬酒竟都一一干了下来,好在酒量好
拓跋衡在王座上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闷酒,目光扫着一旁空着的座位,最后砰地一声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着脸问道:“王后呢?”
闻言,拓跋衍酌酒的动作一顿,皱起眉宇问道:“王兄不是派人送王后回去了吗?”
拓跋衡跳脚道:“怎么可能!”话一出,他看向拓跋衍,“你的意思是你见到有人打着爷的旗号送南笙回去?!”
拓跋衍站起脸,神色带着担忧说道:“她可能被人骗走了!”
喀丝慢腾腾地放下酒杯,神色不明。而坐在她身旁一向心直口快的珂姬则是埋怨道:“好好一个婚礼竟然被搅成这个样子,真是丧门星,晦气得很!”
丽姬笑道:“王后的福泽命贱的人恐怕承受不了,现在,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她们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拓跋衡面前的案桌被他踢翻在地,汤羹美酒溅了一地,他瞪着眼睛对丽姬为首幸灾乐祸的人吼道:“如果南笙有了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统统都要给她陪葬!”
喀丝脸色一白,拓跋衍说道:“王兄,你冷静点!”而罪魁祸首已经奔出了帐外。喀丝则是紧紧捏着酒杯,满脸的失望和不甘心,原来喀什早已经看透这一切才让她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动王后。
拓跋衍皱着眉摇头:“他后悔了!”
喀丝凄凉一笑:“是啊,他后悔了!”
他冷了她三年,整整三年,不曾和他说过一句好话也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就因为气不过她喜欢上了旁人。
可是这一刻,那些严丝合缝的克制,无动于衷的表演,最终还是输给了那年她的歌声,输给了他不能控制的心跳。
“金甲骑!”拓跋衡几乎方寸大乱地吼道,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的面前便站好了两队金甲骑。他翻身上马,响亮地吹了一声哨子,阿斑便如同闪电地落在他的肩上。拓跋衡抚摸着阿斑的羽毛,嗓音中带着颤抖,“带我去找她!”阿斑偏过脑袋瞅了瞅他,然后振翅飞向夜晚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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