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衣我以夜
“柒——王妃？”
他的唇畔扯出嘲弄的笑，泪水瞬间逼了回去，“王妃，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左泠儿佯装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湿意，幽幽地笑，“王爷不也没休息么？”
他微窒，“本王，本王只是想出来散散步而已。”
“王爷，泠儿也一样，睡不着呢……”她在他身侧坐下，打量了一眼他单薄的衣服，“王爷，天气日渐转寒，您出来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要是冻着了，可不好啊……”
他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一时之间不明白她是否是在真心地关心他。
他和她，一直都在互相欺骗着，不是吗？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玄妙，始终戴着面具面对对方。此刻，她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不知道。但此刻的宁静，却是他想要的，依稀回到了五岁的那夜，他与二王姐相对无言的宁静。
“王爷，您不累吗？”左泠儿转首，似鼓起很大的勇气。
“……？”
“禁锢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很累，禁锢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更累啊……”她叹息道。
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或许，她在试图阻止什么吧。到底是为他，还是为眼前的男人，她已经不想弄清楚了……
“王妃，你在说什么，本王不明白。”他沉下声，心里染起警惕与防备。
“王爷，您知道泠儿在说什么。”她始终凝望着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您不想明白。”
他的眸中滑过危险的讯息。
她无惧地看着他。
这一次，是她自作主张，她想要阻止那会伤害到他，还有他的事情。
“哼，你希望本王怎么做？”他冷哼道，眸底满是嘲讽，“放了她，向商傲承认本王输了？王妃，那绝对不可能！”
“王爷，她对于您而言，只是用来赢过相爷的筹码吗？”她轻声道，美目中有着悲哀的光华，“您只是想要利用她来证明您比相爷棋高一着？”
他眯眼，打量着她。
“王爷，商夫人她是人，不是用来赌的筹码，也不是任由您摆布的棋子！”她微微激动起来，俏丽的脸庞上有淡淡的红晕。
“那你呢？”他不屑地看着她，“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筹码，棋子，你可知道，你在那个男人心里也是这样的角色……”
红晕褪去，她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嗫嚅道，“我，我是……自愿的……”
“真的自愿么？”他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鄙夷，“你从未想过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吗？他从未承诺你，你帮助到他，他会给你什么吗？”
她紧紧地咬住下嘴唇，血色全失——
承诺……
婚礼前夜，迷人的月色为后花园涂上了凄迷的色彩。
她红色嫁衣，妖娆妩媚，他月白长衫，儒雅俊逸。
“你真的愿意嫁给他？”他看着她，雅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是，我愿意。”她抬眼，宁静地看着这个令他着迷的男人。
“泠儿，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在利用你。”他残忍地说出事实。
“我知道。”她咬唇，目光坚定不移，“可我愿意被你利用。”
“为什么？”话问出口，他便后悔了。他记得三天前，她说过，她喜欢他。
“因为我喜欢你。”
他怔怔地看着她——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他从未想过，也从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子。
喜欢一个人，就会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吗？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一名女子，他是否会为了她放弃相位，放弃他所有的权势？
轻狂如他，轻笑起来，心中立刻否定着。
他不会。他绝对不会。
“泠儿，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就离开他，回来我身边，我会娶你。”他承诺，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
“说不出来了？”他嘲弄地看着她，“其实他和我是一种人，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处于对立的立场，或许我和他可以成为朋友……只可惜，我和他只能一直对立下去……”
“权势就那么重要吗？”她幽幽地问他，“重要到可以让你们抛弃一切？”
回首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他眯眸，眼底有夺目的光彩，“权势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我和他更喜欢的是争权夺势的过程，那种酣畅淋漓地掠夺，看着对手溃不成军，兵荒马乱，看着对手俯首称臣，卑躬屈膝，那是何等地舒畅……”
“只要你们可以退一步，一定能为成为朋友，而不是对手的……”她试图说服他。
他望着她，眼神古怪起来，“怎么，你似乎一直在劝说本王放弃？难道是商傲授意你这么做的？难道他认为本王斗不过他，所以他是在给本王台阶下？”
“不，这些不是他要求我做的。”她摇头，眼神柔柔地似乎能够滴出水来，“是我自作主张，是我想要平息你们之间的争斗，因为我不希望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我也不希望别人因为你们的牵连而受伤……”
“任何一个人……”他重复着，邪魅的眼角微微上翘，蛊惑的笑容弥漫开来，口气中有着惋惜，“可是怎么办，已经有人受到伤害了……”
他的笑容魅惑，张扬，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看着，她莫名地感到不安，似乎有一股寒气自脚底散开，遍布全身，令人不寒而栗。
风扬起他单薄的衣袂，如同鲜红的绯花在舞动。墨黑的发丝，纠缠在风中，月色下，他阴柔的脸庞上挂着的笑容，如同剧毒的罂粟般——
他的指尖凉凉的，触碰着她的肌肤，她不由地偏过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他却禁锢住她的下颌，让她与他四目相对。
他柔魅的嗓音淡雅地响起，连带着呼吸吹拂在她脸上，“他不爱你，如今连曾经的承诺他都无法做到，王妃，你不会悲伤么，不会觉得他伤害了你么……”
他轻叹一口气，“何止王妃一人呢，就连他的妻也无法幸免呢……”
她心中一惊，突然地不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泠儿，你很聪明，仅是给你一点蛛丝马迹，你便聪明地猜到本王囚禁了他的妻子，并且在第一时间给他通风报信。可你们猜得到另一件事情么？”他低首，凑近她耳际，声音轻不可闻，“你可知道……”
如同黑色玛瑙的美丽眼眸瞬间瞠大了——
他松开对她的钳制，她便缓缓地滑落下去，眸中满是震惊——
怎么会这样……
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怎样……
原来，一切真的无法避免啊……
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情忽然愉悦起来。他甚至开始期待明夜的到来。
只是……
他低眸——
他要拿她怎么办？
心情立刻沮丧起来，胸口似乎压抑着一般，他闷闷地抛开烦恼的思绪。
明夜，在商傲搜查王府之时，他的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出王府，所以，她不会知道这些。即使她会恨他，至少她在他身边，这样，一切都会有希望……
一切都会如他安排好的发展下去，明夜，他将顺利地，彻底地让他臣服！
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之人！
收起所有的思绪，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左泠儿，弯腰，将她抱起，转身向着王府的主厢房走去，“王妃，明天也许会很混乱，所以在一切没有平静之前，你要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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