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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锦城居民与南诏军,一直死咬了多日。连闻人安都料不到,这些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百姓,居然拥有那么大的隐藏战斗力,一次又一次抵挡了南诏军的攻城。

        这几日,闻人安也一直在观察南诏军的动静。总的来说,南诏军营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的异常,只是有一天,突然看到有一支队伍离开了南诏军营。而且奇怪的是,那一支队伍似乎是负责护送哪位贵人,士兵并不是很多,但车驾豪华,仪仗张扬。是谁,在南诏能够乘坐那么豪华的车驾,享受这样华贵的仪仗,而且在攻城尚未成功之时,就要离开?

        到底是南诏军有了十分的自信,可以攻下锦城,还是南诏军内部其实已经放弃了攻城,这个问题曾一度困扰闻人安。答案是并没有结果。

        在这一段时间里,闻人安又收到了德清王的书信。书信上说,北鲤军队已经撤退,朝廷已经调兵来锦城援助闻人安。果然,不多时,在收到书信不久后,朝廷的军队就抵达了锦城。而出乎闻人安意料的是,带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成功逼退了进攻颢殷城的北鲤军队的德清王。

        “闻人先生,好久不见。”

        虽然刚刚从颢殷城赶来,但是德清王依然如同闻人安第一次见到他一样风姿翩然,面容温润如玉,一点都没有刚从另一边战场上赶过来的憔悴与劳累,让闻人安甚至都怀疑他是否参加了颢殷城的守卫战。

        “许久不见,王爷风采依旧。”

        德清王的微笑依然温润而皎皎如明月,“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闻人安有些诧异,她本来以为德清王会责怪她,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德清王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提及,相反,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有些……赞赏之意。

        莫非,他早就知道沈忘年那没什么本事却偏偏狂妄自大自作主张贪图功劳的脾气?

        “请王爷指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应酬客套寒暄之类的闻人安一向不擅长。所以,在把德清王请到城主府中之后,闻人安就直入主题。

        德清王面色平宁,薄薄的嘴唇抿成一个冷锐而坚毅的弧度。其实德清王在不笑的时候,很有些无形却又有力的气场与威严。

        他的语气清淡而平静,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小事:“南诏蛮子本为为利而来,现北鲤已退,他们已无利可图,战心已失。只需放出消息我军援军已到,再于今夜夜袭其营,南诏自会败退。”

        “是。”

        德清王所说的正好与闻人安所想的相符,也没什么可再说的,应答之后便去部署军队。

        夜幕降临。由于援军已到,锦城百姓自然不用再留在军中,记下名字之后就纷纷回家了。德清王一袭银甲,恍若天人,□□的白马就是传说中从西域购进的“雪麒麟”。银白的月光将德清王俊美温和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冷峻的光晕。

        闻人安骑着战马在德清王身后,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德清王那一身铠甲上瞟。连绵不绝的滚云纹中是凶兽饕餮的狰狞面孔,虽风格粗犷却雕刻精细。最重要的是,在月光下,德清王整个人都如同自带圣光系统一般……闪闪发光。

        闻人安表示,王爷,我可以在你的旁边吗?在你的身后久了,我真的担心会影响视力啊。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并不敢直说。而且和王爷并排也不合规矩。天上的星辰沉默而闪耀,就像无数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人间的风起云涌,轮回更替。

        “王爷,时间差不多了。”

        闻人安心中估摸着,然后小声提醒道。德清王并没有回应。闻人安以为德清王没有听见,正准备再提醒一次,就见德清王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剑,大声道:“全军听令,出发!”

        大哥你不要这样突然一嗓子喊出来好吗会吓屎人的!

        然而除了闻人安以外,其他人似乎都十分专注。德清王话音刚落,黑压压的军队就开始如潮水般涌动起来。人马衔枚,就连马蹄的蹄铁上都裹上了一层布。那么多的人马,行进起来声音却极小,让闻人安都不由得怀疑,先前所说的南郦军缺乏训练只是个传言。

        南诏的大营越来越近。德清王忽然停住了,打了个手势,只见左边一队人的首领点了点头,便带着左边的人走了;德清王又打了个手势,右边的人也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

        闻人安正不知所谓,德清王忽然看向她。猛地一个激灵,连忙停止了分神,一脸认真地看着德清王。

        德清王指了指前方的南诏大营,又指了指手上的佩剑,然后做了个手势。然而闻人安根本理解无力,又不可以开口问,只好违心地点头。

        德清王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拔出剑大喝一声!

        刚才还一片寂静的军队顿时杀声四起。在震撼人心的巨大喊杀声中,众军齐发。毫无防备的南诏军始料不及,一下子乱了阵脚。

        在一片火光与喊杀声中,忽然左侧杀出一彪军马,来势极其凶猛,正是刚才德清王的左翼军队。闻人安大概预料到了什么。

        南诏军见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只好匆忙撤退。就在这时,从右方又杀出了一彪军马。南诏军并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只是听到消息说北鲤已经撤退,南郦朝廷的援军已到。除了撤军,别无他法。

        德清王还在指挥着人厮杀,闻人安骑着马在南诏的军营中左冲右突。人马混乱,要找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是如果人数不少那就另当别论了。很快,闻人安就在南诏军营后寻到了那些被俘虏的南郦士兵。幸好南诏士兵总算没有杀死俘虏,大概是由于时间不够,虽然如此,闻人安一看,还是折损了大半人马。

        在闻人安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白鸿博的指挥下斩杀了看守,一路与德清王带来的援军会合。

        “朝廷的援军到了!大家跟我来!”

        见到了闻人安,那群俘兵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被俘虏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一下子见到了希望,不兴奋才怪。

        来势汹汹的南诏军,一夜之间就如潮水般退去了。回到营中的时候,闻人安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艰难地耗了那么多日,就那么一个晚上,就赶跑了?

        “闻人先生,你有没有见到沈将军?”

        一回军营,闻人安就忙着清点人数。这回的损失还真不小,光是登记那些没回来的,就得好一会儿功夫。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德清王。直到听见德清王叫她,才回过头去。

        月光下,德清王银白的铠甲上是殷红的血迹,有已经干涸的,也有仍然半干的,一层层铺在一起,昭示着铠甲的主人的英勇战绩。就连德清王俊美的脸庞,也沾染上了鲜血,在温润之中,多了几分沧桑与凛冽。

        “沈将军?”

        闻人安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怎么没看见沈忘年?无论是以他的样子还是身份,都不会认不出来的,刚才好像也没听见有人提起。

        转身拉住正在协助着清点人数的白鸿博,“子旭兄,你有没有看见沈将军?”

        “沈将军?”

        白鸿博双眉微皱,“我们被俘虏来的那一天,沈将军就和李副将一起被几个南诏士兵带走了。没找着沈将军么?”

        闻人安看向德清王,德清王摇摇头。

        “沈忘年是朝廷分派的主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次他妄居城主府,违反了规矩,又贸然出击,折损朝廷兵马,朝廷正要治他的罪,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尽管德清王的语气云淡风轻,然而从他紧锁的眉头不难看出他的心情。

        白鸿博偷偷戳了戳闻人安,“他是谁?”

        闻人安想起,白鸿博和德清王似乎是第一次见面,于是低声道:“德清王。”

        白鸿博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行礼道:“草民参见王爷!”

        德清王摆了摆手,动作随意。也不多言,转身走开了。闻人安向白鸿博摊了摊手,然后又继续乱着清点人数登记伤亡失踪人员的事。

        是夜,德清王宿在城主府。本来刚开始的时候,闻人安等人请德清王暂住城主府,德清王一直推辞,执意要住在军营里,最后是城主来负荆请罪,又拉里拉杂说了一大堆,德清王才勉强同意。

        闻人安来的时候,德清王正坐在城主府的书房内,已经脱下了战袍,头发还是湿的,很明显是刚刚沐浴完。而闻人安连沐浴的时间都没有,胡乱擦了把脸梳了梳头,换了套衣服就匆匆赶来了。

        “末将参见王爷。”

        锦城与颢殷城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虽然风俗习惯有许多不一样,城主府的布局却大致相同。一度让闻人安产生错觉,以为还在颢殷城,甄昀还没有被任命为鄢城城主的那段等待出使的日子。

        “起来吧。”

        见闻人安来了,楚策放下书,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曾经派人调查过此人的真实身份,可是出乎意料,什么都没有查到。他第一次出场似乎就是在颢殷城的城主府,以书童的身份陪伴甄昀的母亲前来,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消息。

        楚策也曾想过从甄昀家入手,可是甄昀的母亲长期隐居在琴苏涧里,与外界基本没什么联系,谁也不知道甄昀家什么时候多出个小书生。

        他的情报网一向十分广大,遍布天下,就算是个乞丐也能摸出出生年月爹娘是谁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什么都查不到的情况。就像莫名其妙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本王也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一次虽然主要是沈忘年的失误,但与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可明白?”

        闻人安垂眸,“末将明白。是末将没有及时劝诫沈将军,是末将的失职。”

        楚策高兴闻人安如此懂事,道:

        “这次你有功,也有过。功劳朝廷不会少了你的,但过错得你自己认。沈忘年是朝廷的明威将军,过错,不能他一个人背,这样的话,有人会有意见。本王了解到,这次你和沈将军之间并不是很和谐,这次回京你要注意,无论你心中怎么想,都不能表露出来。让人一时不吃亏。”

        见楚策如此细心叮嘱,话说得毫不遮掩,连闻人安都不免惊讶。她当然知道楚策是为她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为了帮助小皇帝在朝中扩大势力?

        “末将明白。多谢王爷教导。”

        疑惑归疑惑,不该问的还是别问。见德清王已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闻人安礼节性地说了两句后就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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