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课堂争论
此时林萧站在教室里，身上好似渐渐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那是一种天下唯我独尊，尔等皆是蝼蚁的气势，那是一种由心理极度优势而产生的独特气质。课堂里的其他学子在接触到林萧那平静，却仿佛含有无尽威压的眼神，均是心头一震。还有一群花痴女看林萧虽然表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但那处乱不惊从容不迫的神态，身上有着一股让人难以言明的神秘气质，顿时一个个都芳心荡漾，“哇，这个帅哥虽然长相普通，但是看起来好有男人味啊。”
齐教授赶忙咳嗽两声：“这位同学不要激动，既然你不同意柳若烟同学的看法，可以说出自己的理由，理不辨不明，有争论才有进步。”
柳大美女也在旁边用杀人的眼光看着林萧，大有林萧说不出个道道来，就要拔刀相向的意思。
林萧自然不能让人任意诬蔑岳元帅，缓缓说道：“首先说说岳飞平定杨幺之乱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谓是异常顺利，直如摧枯拉朽一般。杨幺部将黄佐、杨钦、余端、刘诜等接二连三，纷纷向岳飞投诚，甚至一次就有上万人降，还不到一个月，杨幺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被自己的部众领着岳家军追赶。杨幺走投无路，就跳到水里，然后被岳飞部将牛皋捉住杀掉了。杨幺余部全部向岳家军投降，岳飞亲自到各个营寨抚慰，将老弱放归田里，少壮编入军队，后来数万杨幺所部，成为了南宋水师和岳家军的坚强战士。”
“那是因为岳飞在当时的崇高威望和巨大感召力，还有岳家军强大的战斗力。”柳若烟不服气的反驳道。
齐教授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林萧，想知道这个学生如何回答。
林萧鄙视的看了一眼柳大美女：“当时杨么已经背叛了最初发动农民起义的宗旨。他领导下的农民起义军虽曾割据五年之久，但查遍南宋初年的历史文献，却找不到其抗金和实行‘等贵贱、均贫富’的记载，相反看到的是他与伪齐李成勾结、破坏南宋抗金事业的劣迹。据鼎澧遗民《杨么事迹二》载，‘朝廷为水寨杨么等与北人来结约，恐事休张大不及，遂除张右相充督都，岳枢密节制军马本州。’岳珂《金佗粹编》也说：‘外寇与湖贼结连，欲水陆进犯。’《宋史岳飞传》所载更详；‘伪齐道李成效金人入侵，破襄阳、唐、邓、随、郢诸州及信阳军，湖寇杨么亦为伪齐通，欲顺流而下；……趋两浙与么会，帝命飞为之备。’显而易见，杨么后期与伪齐勾结阴谋合击南宋，当是事实，世人目光雪亮，多有记载。”
柳若烟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有着神秘气质的男生，如果他是照本宣科也就罢了，只是看他侃侃而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烂熟于心，这怎么可能？他绝对不是历史系的，不然她没有可能不认识的，只是他若不是历史系的学生，怎么对历史如此熟悉？
柳若烟心里一阵纠结，难道他是别的学校过来砸场子的？凭他的这份历史功底，不可能默默无闻啊。
可怜的柳大美女，此时林萧的那仿佛一切都不在乎又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神情让她蓦然心跳加速，林萧恐怕不知道，他为岳元帅鸣不平的所作所为已经成功的在柳若烟的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课堂内鸦雀无声，本来还在私语的学生们都和柳大美女一样的表情，林萧满口的之乎者也，在座的学生们多半不懂，但听林萧说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无不为之心动，暗自佩服，在这个时代的大学生，一口气能说出这么多历史典籍内容的已经和大熊猫一样稀少了。
齐教授连连点头，内心暗自赞许，“这位同学还有什么观点，可以继续说下去。”齐教授心里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兴奋，想不到又发现了一个历史的好苗子，这是历史系哪个班的，怎么以前没见过，可以重点培养一番。
此时课堂上是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包括老师在内的众多学子都在认真的听一名年轻学生指点江山，甚至还有些学生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杨么割据的两湖地区，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如果和伪齐合流后，后患无穷。”林萧继续侃侃而谈。
当年林萧曾经和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纲坐而论道，聊起杨么之事的时候，李纲忧心忡忡：“杨么厕金人、伪齐之末。据重湖之险。此贼不可轻。”岳飞的分析更为确切：“今外有北虏之寇攘，内有杨么之窥发，俱为大患.上轸宸襟，然依臣观之，杨么虽近为腹心之忧，其实外假李成，以为唇齿之援。”
“更何况南宋财税主要是来源于湘湖地区，杨么割据洞庭之后，抗金需要的粮饷已是困难，”林萧沉声道：“湘南一带，平时‘转运使每岁于鼎州拨支钱七万贯，自是官兵俸给日竭’，又如国家盐运，时杨么扰洞庭，淮盐不同于湘湖，致使漕计大拙，无以备边，至于鼎州一带更为严重，时鼎之诸县，大半为贼所据，赋役绝少，米贵，升值二千而养蔡兵颇众，军粮屡竭，有五日才给糯米一抖，军人妻子以自活。”
齐教授连连点头，他学识渊博，知道林萧援引辰州风土记等典籍，只是底下大多数学生都是茫然的神态，心中暗叹，现在能沉下心看看典籍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少了。
众学子也是蛋痛，您老中间能不能适当的停顿解释一下，您这一水的文言文，贱妾真的跟不上节奏啊。
“兵戎之年，养瞻兵将，钱粮为急，”林萧缓缓道：“杨么不平，不但湘湖一带，民不聊生，就算回复中原的雄图大业都有极大的阻碍，当年岳飞出兵征讨实在已是势在必行。”
“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在杨么控制区内，也并非象有的人所说的，出现了‘田蚕兴旺、生理丰富’的现象，事实正好相反，洞庭湖地区的农业生产遇到了严重破坏，人民的生活十分贫苦。史载‘鼎州兵火之后，龙阳沿江，残破为甚’，桃源、鼎州一带‘田亩荆接，’湘赣交界处，‘无问郡县与村落，极目灰烬，所至残破，十室九空’。说明杨么军并未使其统治区内的经济得到发展，人民生活是极其困苦的。”
柳大美女目瞪口呆，她平日自诩博学多才，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和林萧比起来，简直是犹如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课堂上的学生们都不知道林萧的脑袋怎么这么好使，背出来比念的还要流利，简直是太凶残了。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刚才一开始他反驳柳大美女的时候，我以为他是1和3中间那个数，没想到他不但牛，后面还得加个1和3的组合啊。”众学子震惊不已，这是哪来的变态，太凶残了，太禽兽了。
恰好这是历史课，林萧满口的之乎者也才不会被别人看成是怪物，反倒是被认作一种博学的表现。
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头，林萧接下来继续滔滔不绝。
“岳飞在镇压杨么的过程中，并没有完全忠实地执行赵构斩尽杀绝的报复政策，而是对杨么军晓以民族大义，尽可能将他们争取到抗金大旗之下。史载岳飞平定洞庭后，‘除杨么就戮外，招到黄佐、周伦等众二十余万’，”林萧淡淡道：“另据记载，‘湖湘悉乎、获贼舟凡干余，鄂诸水军之威，遂为沿江之冠，绍兴诸大帅之兵，皆群盗之降者也。’，直到二十年后宋军抗击完颇亮入侵的采石之战时，‘车船犹在，颇有功云’，如果岳飞元帅当初真的屠戮甚广，满手血腥的不得人心，那二十万降众真的如阁下一人一般，瞎了眼晴，不分是非的为抗金效命吗？”
众学生都是用着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林萧，卧了个大槽啊，这小子简直是个天才，满口之乎者也的，这种文言文不是背出来的，几乎是一口气喷出来的，丝毫没有做作别扭的样子。
“这哥们哪来的啊，说起历史典故简直是信手拈来，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似得。”一名学生惊讶的说道。他还真无意中说对了，其中还真有不少是林萧参与过的……
“对于许多历史细节都说的非常清楚，更能从浩如烟海的史书里轻而易举的找出支撑自己观点的证据，简直是个历史达人啊。”
“对对，这哥们就是个历史达人。”周围人纷纷赞同。
柳若烟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是历史系的高材生，可林萧所说的她很多也是前所未闻。
“岳飞镇压杨么对湘湖一带社会经济的恢复与发展也起了重大作用。史载：‘湖北平，即募民营田，给以牛种，假之口食，分任官吏，责其成功。又为屯田之法，便戍征兵战之暇，尽力南亩。行之二、三年，省漕运之半。’有的史书还说岳飞镇压杨么以后，洞庭湖畔人民‘安居乐业，繁伙熙熙’，虽然未免溢美，但不能否定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地区农业生产的恢复与社会秩序的安定的事实。”
“综上所述，可以认为，杨么领导的农民军在其后期已蜕变为破坏南宋抗金战争的反动地方武装.所以镇压杨么集团，不仅不是岳飞生乎的‘污点’，而且应看作是这位民族英雄抗金爱国业绩的一个组成部分，予以肯定的评价。”林萧做最后陈述总结。
大教室内一片沉寂，良久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学生纷纷站起，把这种平日教师都得不到的礼遇献给了这位年轻的学子。
齐教授笑的合不拢嘴，又发现了一个学历史的好苗子啊，“这位同学，你是历史系哪个班的？”
“我是中文系一年级的林萧。”林萧纠正齐教授的误会，表情非常淡定。
“哦？”齐教授顿时一阵蛋痛，中文系？虽然学中文的肯定要花不少时间学历史，可你一个中文系的历史这么好，要历史系的学生怎么混，你小子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
“若烟，看来你们历史系要努力了，可不要被中文系的超过哦。”正好拿这个变态刺激一下历史系的学霸柳若烟，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柳若烟微微脸红，不服气的说道：“齐教授放心，我们中文系的绝对不会差过他的。”
看着林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间，柳若烟不知为何，心跳的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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