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贾母审雪雁 二
是的,雪雁在黛玉的眼中看到了不舍,也看到了她的决定,有了这些,今天所受的委屈就算不了什么了,遂擦了眼泪,笑着走向黛玉。
本想和黛玉说些让她放心的话,哪知黛玉抓着雪雁的手就面向贾母跪了下来,“外祖母,玉儿从没求过老祖宗,今儿就请外祖母应了玉儿,雪雁从小儿就陪着玉儿,一起长大,一起接受母亲的教导,竟是如姐妹一般,玉儿又没个亲兄弟姐妹,有个弟弟也夭折了,求外祖母成全。”说着头就碰到了地上,雪雁早是哭得不能言语了,也跟这黛玉磕起头来。凤姐儿赶紧走上前去要拉起黛玉来,黛玉竟是一把推开了凤姐儿,口中只说,“外祖母不同意,玉儿便不起来。”
宝玉一见黛玉磕得额头红了,忙忙的就要起身去扶黛玉,口里说着,“林妹妹快起来,看头疼了,”有向一边的袭人说,“赶紧回去拿那白玉膏来。”贾母却拦住了宝玉,不让他过去,宝玉想不到平时疼爱黛玉的贾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见林妹妹受伤却无动于衷,也不让自己去扶,但也不敢违拗贾母的意思,只得委屈地坐了,疑惑地看着贾母,一会子就怜惜地看向黛玉。
贾母没料到黛玉会如此,本来宝玉身边时常会和丫头吵吵闹闹的,没人说给自己听,自己也便没当回事,这此主要是袭人当着众人说出了这事,心里实在是恼火,自己宝贝一样的孙子怎么能被一个丫头如此的对待呢?黛玉却有在这为一个丫头这样,却不说宝玉所受的委屈,心里难过,觉得自己是白疼了这个外孙女,心中便对黛玉的心冷了几分。颤颤巍巍地说,“宝玉可是你的亲表哥,这不过一个买来的丫头子,玉儿竟是要这样?”
黛玉看了贾母一眼,只说了一句,“求外祖母成全。”
贾母眼中的泪流了下来,正待要点头,那边王夫人却开口了,“虽说雪雁是大姑娘从南边带来的,不过既然吃了我们贾府的饭,自然就要按我们贾府的规矩办,不然我们这么大一家子怎么管呢?”说着就看向凤姐儿,凤姐儿本不想管这事,毕竟林妹妹是那么一个惹人疼的姑娘,又是孤身一人寄住在此,身边也就这一个南边的旧人,又年龄相当,从小儿一起长大,自然好,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宝玉房里的哪个丫头没和宝玉大吵小闹过,而且雪雁又是个好相与的,对人总是憨憨的笑,自己也喜欢那丫头,林妹妹又是这样的求了,也就算了。都是这个袭人,看来也是个有心眼的人,但王夫人的话自己也不好不听,只能找两个好点的婆子带她出去,少受点罪也是好的,就待开口,就听下面雪雁跪着往前了一步,扶着旁边的黛玉,让其靠在身上。
“禀老太太,可以让姑娘起来么?雪雁犯的错罚雪雁便好,姑娘身子弱,禁不起。”黛玉要反对,雪雁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看这紫鹃扶黛玉坐好了,也见其没什么事,才接着说“按说雪雁是个丫头,这个事应该不是奴婢该说的,只是老爷临终前曾有言留给雪雁,而且此事除了雪雁不能交付第二人。雪雁这么说并不是想以此威胁老太太,只是此事确实是老爷所托,而今早的事是有前言的,但雪雁冒犯主子也是事实,并不敢求的老太太饶恕,只求老太太听雪雁把话说完,雪雁也就无憾了。雪雁先说老爷交待的事,去年老爷过世时,曾给了雪雁一个盒子,老爷说里面有几封信,每年给姑娘一封,今年来京后有天姑娘想老爷了,雪雁便拿了一封给姑娘,姑娘拆开后,里面还有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说是作为姑娘,奴婢和王嬷嬷在这一年的吃穿用度,若还不够,就请老太太看在姑娘孤身一人的份上,多多帮衬着,这些姑娘尽知道的,老爷当时也是跟雪雁说了的,只是姑娘当时看信后太伤心,不忍见老太太,便先放了,叫雪雁找个时间提醒姑娘一声,再给老太太。”
说到这,贾母似乎更是生气,“他林海就是这么不相信我老太婆,竟是把家产给了你这个买来的丫头?”
本来这事就知道不好说,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故作着急的说,“不是这样的,这些只是老爷给雪雁的一点点现银,而且是一封封的信封起来的,每年拿一封,一个是解解姑娘思亲的苦,另一个意思就是让姑娘每年能有点东西孝敬老祖宗,让老祖宗开心。老爷给雪雁,并不是说把相信老太太,而是雪雁从出声便被父母遗弃,老爷救了雪雁,赐了名,太太更是当雪雁女儿一般,从小儿和姑娘不分大笑的一起长大,更是和姑娘一起读书习字,就是老爷太太教导姑娘时也一并教导雪雁,此等恩情,如在生父母,雪雁怎敢忘?老爷却说,只把雪雁当女儿,姑娘更把雪雁当妹妹,姑娘心思细,难免有时会孤单想家,老太太却不可能时时在姑娘身边,就叫雪雁多看着些姑娘,劝着些,见她实在想家了,就拿一封信出来,雪雁怎敢辞?就算雪雁离了这府里,也一样会把信送到姑娘手中。”雪雁已是越说越动情,最后那眼中的坚定是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雪雁心里想的却是,就算真离了这府里,也定要顾好黛玉,绝不让她在这府里如此凄惨,就为了今天黛玉所说的那些话就值得雪雁如此。
这一番话说得贾母也不能不为之动容,更别说那些小姑娘了,迎春和惜春已是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探春坚强些,但眼眶也湿润了,就是凤姐儿的神色也柔和了,宝玉更的哭得不行,雪雁倒是有些愕然,这孩子太像个女孩子了,动不动就哭,黛玉那是不用说的,眼圈早红了,开始还忍着没哭,后面那眼泪怎么擦也干不了,别人雪雁看不见,也不想去注意,现在哪有那闲心。
静了好一会子,众人才好了,就有丫头打水来给姑娘们均面,所有人依旧看着雪雁,不过那眼神有了些期待和疑惑,有的人还带了点点尴尬,雪雁有些奇怪,只是不好问,就看了黛玉一眼,黛玉想了一下,似乎了然,“雪雁,不是早叫你提醒着给老祖宗的么?你怎么给忘了?”
雪雁这才想起自己说了那么一通话,银子却没见着,自己又给忘了,还是太投入了,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竟开小差,真是该打啊,遂赶紧拿了袖中的银子递给了鸳鸯,幸亏换衣服时想到把银子都拿了,口内说道,“不是不提醒,也是姑娘这一年一直思念老爷,身体也不好,三日病,两日好的,奴婢也不敢说呀,拿着还是很烫手的,就怕丢了。”其实雪雁看得出来,黛玉开始是担心的,因为那些都是雪雁现编的哪里有,但也只能顺着雪雁说,现见雪雁拿了银票出来也知道是不用担心了,雪雁留下来的可能性也大了,也就放下了心。本来雪雁是瞎混呗说一万两的,那样虽更加让别人不敢小瞧了黛玉,只是未免树大招风,就选了那个数,不大但也绝不小,三个人,吃得了什么?
贾母也很识相的没问别的,只是说,“姑爷想得很是周到,这大半年来,你在玉儿身边的事我老婆子也是知道不少的,你也算没辜负了姑爷的托付,余下的你也替玉儿拿着,只是玉儿在这住着还要给钱不成,我老婆子养外孙女的钱还是有的,”可能是觉得刚才自己对黛玉是太冷了,又很是不安,黛玉额上已红肿,心疼不已,赶忙拉了黛玉在怀,有一叠声的叫鸳鸯去拿凝露散於膏来,又说是“外祖母错怪了,不要怪罪外祖母”,这才接着说,“那银子既是姑爷叫你替玉儿拿着,想来是很信得过你,那你仍然拿着。”鸳鸯就拿了银票递回给雪雁,雪雁赶紧朝黛玉递了个眼神,黛玉会意,紫鹃正上着药,黛玉只得拉了贾母的衣袖摇着,“老祖宗就拿着,既然父亲准备了,黛玉焉有不遵从的礼,再说虽是外祖母家,当是和自家一样,但黛玉毕竟不是这家的女儿,多少也是一个心意,老祖宗就不要推辞了。”
贾母无奈,虽让凤姐儿接了,“既然玉儿这么说了,那凤哥儿就收了放官中两千两,余的一千两就放我这,玉儿要是要用钱,就来找外祖母要。”凤姐儿这才接了,只说等会子就送一千两过来。
“你说那件事有内情,现在便说了吧,不好我也是不依的。”贾母还记着呢。
雪雁这下有些傻眼了,这么多人,怎么说啊,这也太难为情了,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脸也红了,凤姐儿等人一见,便知这事肯定是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又有知道宝玉的,更加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老太太更是老人精,挥了挥手,屋子里便只剩下贾母,王夫人,宝玉,黛玉,袭人和鸳鸯了。
“你现在说吧。”
咽了口唾沫,王夫人在啊,当着她的面说她儿子的坏话,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活,心里这想着,却也不敢不说啊,“想来老太太刚才也听袭人姐姐说了,她进姑娘的闺房时,‘林姑娘似乎是刚醒’,想必袭人姐姐应该还记得这话吧?”最后一句是问的袭人,一屋子的人都听着呢,袭人当然不可能不承认,遂点了点头,下面的话,雪雁也不说了,相信贾母是听明白了的,黛玉也明白了,只是王夫人看来是在儿子的事上有些“爱之切”了,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多么好,愣是没注意雪雁强调的是什么,见贾母没说话,自己就说了,“这和你对宝玉无礼有什么关系?”
雪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回答,只是把头低下了,贾母却是有些无奈,这个儿媳总还是有些笨了,总不能真叫雪雁说出来吧,叹了口气,挥手叫黛玉等人下去了,临走前对雪雁说,“好好照顾玉儿,有你和紫鹃,我也放心了。”
却说黛玉等人走后,贾母独留了王夫人,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样子,“雪雁那丫头看着笨笨的,也是个机灵的。”王夫人不明白贾母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好看着贾母,“把你那边的那个小院子收拾出来,年后就叫宝玉搬过去吧。”就叫王夫人走了。
这边王夫人才明白雪雁的意思,不禁有些羞愤,心里越加的不喜黛玉了,至于雪雁,狠不能立刻死了吧。又想到宝玉以后能搬出来住,离自己近了方便自己亲近,也好管束他,多多上进,也能离黛玉远了,也是暗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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