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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坦诚


听完骆谦的话,慕雪都震住了,当年的事,她也从莫兰的口中有所耳闻,却不想真实的情况,竟是这样。她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孩子,如何一个人艰难地走过来。又是多么强大的内心,让他历经过那么多苦难之后,还能眉飞色舞地谈笑风生。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

        “嗯,我不会活在怨恨里。”他的语气是看透世事沧桑的平和。他把慕雪的手,握在了手里,软软的让人安心。

        他的温柔倒是让慕雪从对他身世的感怀中回过神来,想起下山前师父的嘱托,她抬眸看看了他的神情,面色已经从之前的狂风暴雨回归到风平浪静,眸色清明,目光平和温柔。想着他心绪应该平静了些,慕雪试探性地开口:“这些年师父其实一直很后悔,也一直让弟子在外面找你,她一直还是在乎你的。你伤好之后就跟我回去看看她吧,血浓于水,她到底是你的亲娘。”说完之后,慕雪就在心里计划着若是骆谦不答应,她该怎么把人带回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骆谦并没有生气或反对,只是平静地说了个“好”,慕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看着慕雪还有些不信的眼神,他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心胸狭窄,那些年的那些事,我的确是放不下,但我却也不至于一直活在仇恨中。其实我现在过得也不错,深陷在过去的泥潭里,一点意义也没有。骆少华,把我娘害得那么惨,这样的仇,不能不报。而我娘,虽然我怨过她,但她到底是我娘。”关于骆少华,他也曾心欢幻想,他希望他注意到自己,承认自己。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所做的在人家面前不过是一个渴望吸引目光的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血缘深情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个笑话。认清这个现实之后,骆谦也换了想法,既然血缘不能让他铭记,那就只有用报复让他深刻。只是,他很清醒,不会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

        “没想到你竟然能旷达如斯。”慕雪也是松了一口气,此刻脸上换上轻松的笑,“师父若是见到了你,一定会很开心。”

        “慕雪。”骆谦却是出口打断了她的这种欣喜,“谢谢你对我娘的忠心,只是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

        “什么?”慕雪一下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图。

        “我娘对我爹执念太深,这么多年,只怕怨恨只消不长。为了报仇,她难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慕雪,不管我娘要你做什么,你要记住,人活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好活下去。父母可以抛弃子女,手足亦可相残,到头来,真正可以依仗的,对自己好的只有自己。”一番话,说的竟如同长辈教诲小辈。

        慕雪没有想到,骆谦没有和师父见面,竟已看得如此通透。一番话,点到为止,很多东西并未点破,可是慕雪却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你们不过是我娘复仇的一颗棋子,为了报仇,随时都可以舍弃,你们要尽恩义,也要为自己考虑。

        慕雪的命,当初就是两位师父捡回来的,她早已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众多弟子,哪个都可以离开师父,但她却不行。毕竟有过那几年三人相依为命的时光,她们可以抽身,她却做不到。听完骆谦的话,她也只是一笑:“没想到你还未见过师父,倒是了解她。”

        “谁让她是我娘呢?”说这话时,骆谦多少带了些无奈。那些年,他的娘为了恨,连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又何况是这些个弟子。她的心早已被骆少华占据了,喜悲都为他,不会顾念旁人什么。

        那时的他,看着自己的娘闷闷不乐,总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那时的他,不过比轮椅稍高些,推着莫兰去庭院里看花。他得意地在院子里翻跟头给她看,不知疲倦地打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娘始终不笑。

        记得有次冷月娥给了他一碟糕点,他觉得很好吃,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留下来端去给了莫兰。却不想莫兰得知是冷月娥给的,当即打翻在地,摔了一地,还推着轮椅碾了过去。最后,他一个人在地上清理那些碎片。他的手被盘子的碎片划破了,她却只是淡淡开口,“痛,就是为了让你记住”。

        他还记得那个冬天,冷月娥挺着大肚子在庭院里晒太阳。见他在院子里玩,衣着单薄,就让婢女拿了件新的棉袄给他。那时的他只觉得新衣服好漂亮,很暖和。晚上,被莫兰看见,她当即就发了火,命令骆谦脱下来,扔进了火盆里。那夜,他在堂前跪了整整一夜,他说他好冷,好困,换来的却是莫兰的呵斥,“你是我莫兰的儿子,以后不许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瓜葛”。其实骆谦一直觉得,那个叫“月姨”的女人并不坏,反而是娘经常苛责他,还不许他哭。

        莫兰是他的娘,只是生他的娘,那时的她就已被仇恨吞噬了,虽然也还是会关心照顾他,带来的却是如履薄冰的温暖。这么多年过去,只怕执念更深吧。

        骆谦不想就莫兰的事多谈,此刻看慕雪正温顺地坐在床边,专注地听他说话。微黄的烛光勾勒出精致的脸庞,肌肤光洁如玉,长睫轻颤,投下一小片阴影。她褪去了昔日冰冷的外衣,如四月的春风般和煦,让人感觉到舒适。他长臂一捞,就把人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搭在她的腰际,凑到她耳边问:“你说一直陪着我,可是真的?”

        “你的腿!”慕雪没有回答他的话,坐在他的腿上只觉得坐立难安,想要下来,但因他腿伤还没有好,又不敢乱动。

        “我伤的是小腿又不是大腿,不用担心,回答我的问题。”温热的鼻息喷在颈侧,泛起阵阵浅痒,这么亲密的接触纵使慕雪再冷静也忍不住脸红了。刚才的话,她出于心疼,没想太多,一下子就出口了,但骆谦明显存了其他心思的。她现在说拒绝,骆谦肯定不会轻易松开她的。若是认了,就预示着她接受骆谦,可是她确实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刚把顾乘风放下了,转眼就和另外一个男人开始,这算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只是低声说了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声音细如蚊蚋,似是回答了,却没有回答。言下之意便是骆谦受伤的日子她会好好照顾,至于更深的关系,她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

        骆谦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她没有想好,他也不会逼她,来日方长。

        他只是把头枕在她的颈间,抱着她,“没事,我等。”

        没事,我等。

        那是慕雪第一次深入去了解他。他其实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失去了太多,所以对于想要的,会不顾一切地去追。

        慕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低声问道:“我此番出来,就是要寻找玲珑果,骆少华,还有你。可是如今玲珑果却被我吃了,师父失去了唯一站起来的希望,你该后悔了吧”

        “不后悔。毕竟我娘伤了那么多年,只怕是玲珑果也不能再让她恢复如初了。再说,以后有我,我就是她的手,她的脚,我会侍奉左右,你不用自责。”

        这些日子,骆谦身体在见好,慕雪有意避开他,自己找了木板架在椅子上简单铺了床睡。今夜,两人的心第一次靠得这么近,慕雪也没有排斥,躺在了他的身边。骆谦牵过她的手,细细看着,上面有不少被竹刺划出的伤口。一道道,在她白皙柔嫩的手上触目惊心,如同伤在自己心上般。

        “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我会心疼。”

        “以后不会了。”想起的时候如鲠在喉,天昏地暗,胸口窒闷,急需要发泄,不然她觉得自己会发疯。发泄过后,重回冷静,才发现有些原以为放不下的过往,也不过是一时执念而已,紧紧地捆缚住了自己,解的过程会加剧痛苦,解开了便是自由。她该试着放下的,她和顾乘风终究是有缘无分。他们的爱情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冲动,因为信任而深爱,因为孩子而刻骨,却岂是彼此都不曾走过对方的内心深处。那样的爱,不过浮华一梦。

        屋外风雪已停,山林野地一片银装素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幽蓝。

        山村里只有几点灯火,为这沉寂夜色添上几分暖意。屋内烛光摇曳,暖意融融。

        ——

        那日祁山之战,顾乘风眼睁睁地看着慕雪从山崖跌落,事后派人寻找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午夜梦回,梦里的她面色苍白憔悴,浑身鲜血淋漓,一步步走向断崖深渊,背影决绝又寂寥。每每惊醒,都是出了一生冷汗,问手下,却依旧毫无音讯。

        “还是没有雪儿的消息吗?”顾乘风也不知是第几遍问陆归鸿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抱着希冀了,完全是成了一种习惯。

        “方圆一百里已经找遍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改日我带人去山林隐秘处再细细找找。在山下没有找到她的尸首,想必是负伤离开了。”

        “她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顾乘风面容凄楚,“归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混蛋。我辜负了她,和其他女人成了婚。那日在山上,她曾经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却是落魄到了那个地步,都是拜我所赐。而且,她就在我跟前,坠下那悬崖我却无能为力。”

        陆归鸿对二人走到今日的地步也是表示遗憾,“你也有你的难处,走到今日你也是身不由己。不要太自责,明天我和柳忆接着去找。”

        他们的话,都被躲在门外的唐念月听了去。自从祁山回来,顾乘风便一直和她冷战,对她视而不见,发了疯似的到处找慕雪。她原本以为这世间她最讨厌的人已经死了,却不想并未在山下见到他们鲜血淋漓的尸。而且唐家也派人去寻了,换来的却是师兄唐磊身首异处。

        他们还活着!

        慕雪,骆谦,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唐念月愤愤地想,转身又去找唐飞抓来的无名山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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