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风雪迷途
越往上走越冷,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山路崎岖,慕雪又是刚小产后的身子,虽然最近她大多时候都在休养,但身体状况和以往还是不能比,走得分外艰难。额头已冒了一层汗,脸色却不是泛红,而是苍白得吓人,口中呵着白气。
“不若我们坐下休息会。”骆谦心疼她。
“我不累,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玲珑果。”慕雪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依旧气喘吁吁地要往上走。
“可是我累了。”骆谦干脆一屁股坐下,就地休息。
慕雪见他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也只得坐下休息,坐在离他一丈多的地方。
骆谦看她有心避着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半开玩笑道:“你离我那么远做甚?我又不吃人。”说着自觉地往那边走了几步坐下。骆谦不知道她又怎么了,明明中午还好好地一起吃饭,现在却又有意避着他,就像刚刚救她出来那几天。慕雪自然也不会告诉他是因为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脂粉气,想着他昨晚醉醺醺地回来,心里不自在。
慕雪见他凑过来,深知自己斗不过这个无赖,也不多说什么,安静地坐着。往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高峰直插云霄,越往上越陡,有一段甚至直接是峭壁,宛若巨斧劈开,只是偶尔有几棵松树探出头来。远处的山峦,绵延不绝,群山也是如刀削斧凿般,山势险峻,墨绿的松林添了几分幽深。想了想眼前的处境,慕雪抿了抿嘴。
很快,眼前多出了一只手和一个馒头,“诺,拿着,你也该饿了。别跟我说你不饿,这山路不好走,你没有力气怎么找东西。”他把馒头塞进她手里,又把水囊递给了她,又转身从包裹里翻出一小包肉干放到她跟前,“将就吃吧,也就辛苦这几日了,等找到了玲珑果,一切都好办了。”
慕雪吃着馒头,静默不语。本来是她要找玲珑果,他却比她都上心。她不太相信他是单纯为了她这么上心,可如今以她的身子,就算他找到了独吞,她也计较不了什么。很快,她又想到了顾乘风,昔日说要爱她护她的人,转眼成了别人的丈夫。而他的妻子,口口声声要杀她。
越想越酸涩,冷硬的馒头梗在咽喉怎么也咽不下。慕雪收了东西,“不吃了,上路吧。”
骆谦也收了东西跟上。一路上,他都站在她身后,守护着她。看着她撑着纤瘦的身子,倔强地前行,忍不住握拳又松开。
因为要抄近路尽快上山,他们挑了陡的一侧上,崖壁陡直,缺少攀附的东西,原本凭二人的武功也要费些力气,更何况如今的慕雪。雪花细细地飘着,如果积了雪,只会更加困难。她看着高高的崖壁,皱起了眉。
骆谦早有准备,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飞爪,说道:“没事,我们用这个上去。不过只有一个了,一会,你就趴在我背上,我背你上去。”因为之前上山的途中,走过一段临崖小路,慕雪身上的一个小包袱,不慎滑落了。
“不用了,你先上去,再把东西抛下来给我。”慕雪不想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骆谦听了却并不沮丧,这早在意料之内。只是他还是抱着希望,想看看她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有所转变,没想到她还是避着他。不过不要紧,他会将她这块坚冰慢慢融化。
“喏,给你,免得说我欺负女人。”他把飞爪放到了慕雪的手里,看着她眼中的几分疑惑,又继续说道:“这个你用吧,我用这个。”说着解下了腰间的龙头链,在手臂上绕了几圈,拿在手里。别忘了他的师父是有名的飞天大盗,要做一个成功的飞贼,总还是有些工具的。他手里的龙头链其貌不扬,但实际前方龙头内有机关,龙嘴张开时,会露出里面的利齿用于攀附。在他早年轻功不佳时,飞檐走壁多亏了它。
“你先上,我殿后。”骆谦又帮慕雪检查了一下飞爪,确定没有问题了,猛地往上一抛,钩住了上面的巨石,拽了拽,确定不会有问题才交给慕雪。
他的动作慕雪都看在了眼里,“谢谢。”
慕雪接过下端的绳索,准备上去,上去前还是不免为他有些担心,“你自己小心。”
一句简单地关心瞬间驱散了阴云,骆谦笑得自信,“我不会有事的。”
慕雪就着绳索,双腿在岩壁上借力,向上攀爬。骆谦甩出飞链,前端龙头的嘴张开,露出里面的利齿,嵌入岩缝,他借势攀爬。到了龙头处,他又掏出了一把匕首,插入岩缝,以手柄作为着力点,随后取下龙头,将长链再次甩出。
慕雪已攀上了巨石,卸下了飞爪,继续向上抛出。骆谦就在下面攀爬,是不是抬头看看上方的慕雪,确保她没有事。
傍晚时分,二人已攀上了峭壁。慕雪出了一身汗,微微喘着气。骆谦虽工具不及慕雪,但到底体力好,此刻依旧一派闲适。他打量着周围,地上已经积了些雪,入夜了会更冷,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他们必须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
“嗯。”慕雪也表示赞同,之前出了汗,此刻又吹了风,慕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骆谦见状,连忙了打开了身上的包袱,从中拿出那件貂裘来,展开给慕雪披上。准备的东西很快就派上了用场。“穿着就不冷了。”
黑色的貂裘泛着深紫的光泽,油亮亮的,摸上去却是十分的柔软,穿在身上,又软,又暖和。慕雪之前还觉得骆谦准备这些没有什么必要,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想到他这么细致地为自己准备这些东西,说一点不感动是假的。“那你呢?”慕雪留意到他的包袱里已经空了,而自己背上的包袱只有一张地图,一些伤药和自己的两件衣服。
骆谦却是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别干站着了,赶紧找个能安生的地方。”
二人运气还不错,在山上找了一阵,发现了一块巨石,巨石两端下面都有大岩石支着,后侧倚着岩壁,形成了一个遮蔽风雪的小空间。
骆谦把之前包衣服的布在地上铺开,示意慕雪坐下。“你在这休息,我去找些柴火回来。”然后便没入了苍茫的夜色中。
慕雪裹着貂裘,挨着岩壁坐下,寒意被隔绝在外。夜幕一点点的降临,雪已经停了,风依旧在呼啸,如猛兽的哀嚎,猎猎风声在群山间回荡,听得人心生凉意。
慕雪好累,无力地靠着,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她原本是要杀他的,可是他却在她几番落难的时候救了她,如今更是陪自己一起来找玲珑果。她现在武功不行,需要依附他的力量。可他又是为了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地帮她,只是因为喜欢,还是其他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拿到了东西之后,又怎么办?离开他?但以他那种死缠烂打的架势,又怎么会让自己轻易离开。
慕雪越想越心烦,暮色,又浓重了几分,骆谦还没有回来。夜里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听得人心里发颤,慕雪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想到他之前的无赖,觉得他不回来也好,免得缠着她,她也不用相处地尴尬。但想着这段日子里的照顾,慕雪又有些坐不住,纵使她不可能爱上他,也不能对他不管不顾。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起身出去了。
天色已暗,借着雪光,还隐隐能辨得清路,远处的松树隐隐有个轮廓,没有雪地方就是深涧了。慕雪也不敢走远,只在周围照找了找。“骆谦——骆谦——”绵软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被吹散在风中,没有回应。
“骆谦——”
“骆谦——”慕雪呵着白气,四处张望。可夜色越来越重,能看清的越来越少,一声声的呼喊没有回应,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在滋长。骆谦一向都是个十分有数的人,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可是就是因为他平时做什么都太让人放心,此刻久久未归才让人担心。
慕雪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骆谦的影子,却没有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踩了个空,从一个小坡上摔了下去。还好,地上积了一层雪,她身上也穿得厚,并没有摔伤。她拍拍身上的雪刚准备站起来,“啊——”,身旁的一棵树被大雪压垮,直直倒下,慕雪刚刚起身,来不及避开,被压倒在了雪地里。腿被砸中,疼痛一点点蔓延开来。她试图抬起树,把腿抽出来,可是却抬不动。她试图一点点往外挪,可是脚踝部被压得死死的,她抽不出来,腿摩擦着下面的岩石,疼痛更甚。她无力地躺在地上,感受着寒意从地下升起,浸透四肢百骸。今晚没有月亮,天暗得如晕开的墨汁,抬头四顾,苍茫一片,远处被黑暗所吞噬。她听不到人的声音,只能听到寒风呼啸,风刮在脸上,好疼。
“骆谦——”
“骆谦——”她又呼喊了几句,没有回应。此刻,她几乎已没有了力气,绝望一点点吞噬着她。当初,得知顾乘风的背叛,她被骆少华抓住毁了容,她也没有如此绝望过。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感觉如此的孤独,无助过。寒冷使她的双腿变得麻木,意识也一点点变得混沌。
不行,她不能睡。她在自己身上狠狠拧了一把,试图驱散潮水般的困意。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冻死在这。没想到,她的人生竟可能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局。
第一次,她这么期望那人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再喊,保存着体力,等待那人来救自己。她凝神静气,尽力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耳朵尽力捕捉着夜风中他的声音。
“慕雪——”不知过了多久,远远有声音传来,仿佛来自亘古的地下。
是他,是他来救自己了。慕雪瞬间清醒了许多,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骆谦,我在这。”
“慕雪,你在哪?”
“我在这——”她艰难地支着上身试图挥手。她庆幸自己穿的貂裘是紫黑色,即使在夜里,与周围的白雪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她听不到呼喊,再次陷入绝望中,却见黑暗中隐隐有身影朝这边跑来。
“对不起,雪儿,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骆谦匆匆跑过来,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亲密,连忙将慕雪的上半身从雪地里抱起。
动作过急,牵动了慕雪被压住的双腿。“疼,我的腿被压住了。”慕雪声音已变得沙哑,透着一股委屈。
“没事,别怕,我救你出来。”骆谦拂开了她脸上的凌乱的发丝,又把她放在雪地里,转而去看她的腿。他提起全身真气,运气于掌,将手插入树下,“一会我把树抬起来,你赶紧出来。”
“嗯。”很快,慕雪便感到腿上的压力渐渐小了,树被骆谦抬起。她的腿已冻得麻木,只得用手肘支着,艰难地往外挪。
总算是出来了。
“轰——”骆谦松了手,树重新倒在地上。慕雪刚松一口气,随后就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一双眼睛就在自己面前正上方,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随后,眉心有湿润的感觉。
是他,在额前,留下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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