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鹿长云
拍卖会结束的近一个月内,妙楚一直在想是否要回一趟万物谷,她正心事重重地弹琴,门外却传来了赞美之声,这个月里并未发生什么特别之事,就是因为请帖之事,凤阳清登门拜谢,而后鹿云长又来走访,一来二去倒是与凤阳清和妙楚相熟。
凤阳清是文雅之人,又是制药高手,而妙楚妙音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湛与喜欢舞文弄墨的鹿云长倒是很投机。江湖传言鹿云长手无缚鸡之力,是个文弱书生。但其身姿挺拔,说话洪亮,显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软弱。
妙楚曾有意无意试探鹿云长的身手,虽然无所获,但妙楚还是不相信,他不是习武之人。鹿云长最初是因为妙楚的惊人之貌所吸引而后又被其才情所折服,而苏门近期也是跟之前偶遇的若水走的很近,若水对酒的了解和痴迷也是正投苏门所好。
凤阳清倒是犯了迷糊,这妙楚与四相国的文人才子走的近乎,这苏门公子与萍水相逢的好酒之徒走的近乎。这鹿云长二十有六,正当是男儿好年岁,拖人来说亲的都快将鹿府的门褴给踩坏了。而且鹿府的人也很着急,鹿长青与司徒家有了定亲,倒是不用着急,而年轻一岁的鹿云长年纪也不小了啊。
但这鹿云长并不是娶不到女子,反而是有太多女子爱慕,于是因着鹿云长短短一个月的来坊无数,妙楚莫名成了众多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东城不知何时传言起,鹿家二公子已有心上人,长得一副妖媚样。
“最近东城关于你的传言倒是不少”苏门玄夜狭长的双眼,睫毛微颤,衣襟未开,好生风流地饮酒。凤阳清望着苏门玄夜又转眼望着正在一个人下棋的妙楚。妙楚闻言并未答复,空气似乎凝固住似得。
凤阳清清清嗓子圆场:“东城这些莽夫,茶足饭后无所事事就喜欢无中生有,找些八卦消遣闲余!”凤阳清望着两人还是依旧姿态,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明日,我带你去骑马”苏门冷不丁地跑出这句话。
“明日要下雨!”妙楚未抬头接了一句。
“不下雨就去!”,只见他的红衣飘扬,偌大的气场在这诡异气氛的入夜里升腾。
次日,屋檐还挂着水滴,天空倒是放晴了。妙楚望着湛蓝的天空,“神乐……”去年她是这个月出谷的,而后遇上了少钦。
此时,苏门站在她面前几步处:“可以出发了。”凤阳清望着这两个人,“凤阳清,你就无需去了!”苏门丢下这句话,凤阳清停在台阶上,没有动弹。
可是出了院子,并没有见到马匹,只见苏门红影一跃到屋顶,很快消失在原先的屋檐上,妙楚也轻身一跃,跟着苏门离开了东城。到了郊外,有两匹红棕色的马儿在树下。
苏门落在一匹良驹身上,“虽然你轻功尚可,但若有需要,骑马还是上策!”这几日妙楚每日跟着苏门早出晚归,相安无事,凤阳清这才将心放回身体里。
“你习马这几日鹿家二公子是天天来!”凤阳清说的无意,却是惹得苏门不高兴。
“你觉得鹿家二公子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吗”妙楚似乎没有注意到苏门的脸色,问起苏门。
“你近日与他走的如此近,你若不知我怎会知”妙楚突然笑,“你近日喝酒可是喝的痛快”
“尚可!”
一日,在凤阳清和妙楚十分巧妙的配合下,鹿长云说出了那日清秋冷梦的拍卖者竟然是皇族中人。甚至还说出,那并不是什么心头血炼制的丹药,他私下偷偷研究过,用血炼制的不假,但增加功力就不置可否……
“当今的四相国由欧阳一族统治,欧阳极是国君,其人擅长权谋之术,心思缜密是个不多得的治国之才;老二欧阳寒,廉王爷,是个面上风趣仁厚实则心思深沉之人,手握四相国最精锐的军队,其人喜欢豪杰不喜欢那些文墨之客,不惜重金纳天下武人入府;老三是个公主,相传这个公主十分貌美与欧阳极是同胞,深得先帝宠爱,所以生性骄纵,但此女早就名声在外,当年一人劝退大西军的就是这位郡主;老四是欧阳宇,去年才封了贤王。还有就是一些旁系,先帝的弟弟欧阳泰,此人战场上被废了武功,如今是一副落败身躯,一直静养在南国,已经十多年不问朝政。”凤阳清说完,妙楚若有所思。
首先鹿云长的话有待考究,这个皇族之人,鹿云长碍于各种因素没有说明,但为什么还是说出皇族二字呢难道不知道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如果他们别有用心对皇族,散布谣言怎么办又或者鹿云长是故意的他说他曾研究过那颗丹药,所有拍卖的物品都会被严加看管他何以能研究为何要研究
再则,鹿云长说的是真的,那不是什么心头血,不能增加功力,那么就是这位皇族戏耍了天下豪杰,鹿家,公孙家,司徒家担保天下定是没有人敢怀疑,就算怀疑也不敢去动这些人,只能吃哑巴亏,又或者鹿家是故意为之不是说鹿家曾和欧阳一族同为南宫的左膀右臂的将军吗,如今欧阳是统治者他们却被废了官职难道是有恩怨鹿家是想给欧阳一族找点麻烦还只是君要臣如此便如此
皇族又为何拍卖出这样的一颗药,以这样的噱头呢难道国库空虚还是这颗药虽然不是心头血但也可能与宫门有关妙楚想了一整夜……
如今的四相国国泰民安,国库其实也不空虚,皇族里何人要拍卖出这颗药丸,意欲为何次日妙楚眼下青黑,正在屋内打坐休息,听见门外有人叫唤。凤阳清已经闻言而出,却是公孙家的小姐公孙莹莹。
“叫她给我出来”
“公孙小姐指的她是”
“少装,听闻有个狐媚子长得妖艳动人,手上功夫也是了得,我公孙莹莹上门来讨教两招!”凤阳清十分不解,公孙莹莹说的是妙楚这传言的公孙莹莹也不是如此跋扈之人呀这跋扈的不是司徒家的那位吗
妙楚已经从房中出来,望着眼前的情景。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上前施礼。公孙莹莹却二话不说手中佩剑已出,妙楚侧身躲过,公孙莹莹出手狠辣,妙楚没休息好,心中也因为猜不透那颗丹药的用意和虚实而烦忧,如今更是烦躁。也不再只守不攻。显然公孙莹莹比较妙楚相差甚远。
公孙莹莹怒极而心有不甘,动了狠心,只是手中的毒烟还没丢出去却被一股力量打出好远,只见公孙莹莹整个人摔在了院中的隔屏上,带动着边上的花瓶也砸碎了,听到一声闷响。
众人一惊,只见院子落下一抹红衣,一火云纹红衣的男子站立在院子,看也不看被打的人,没想到眼前的男子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凤阳清也是一惊,苏门玄夜是不是出手重了一些。妙楚望了一眼落在眼前的苏门,他不是出去与酒友喝酒了吗公孙莹莹口吐鲜血,家丁吓得失了魂魄,凤阳清刚要上前看看,却闻苏门玄夜说,“回去让公孙大人好好想想要如何告知本主今日他之女何故入梅园!”
梅园,就是苏门名下这座院子的名字,其实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着他的母亲雪梅。她母亲的名字由来简单,因为在冬日出生,那日下了雪。
一行人慌慌张张,愤懑地带着公孙莹莹离开了院子。苏门没有看妙楚,转身落座在石凳上,后面跟着的人望了一眼妙楚,随着苏门落座。手中的酒轻轻地放在石桌上,眼前的苏门虽然这些时日只是与她谈酒论酒,可他还是那个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死神,刚才他只是察觉公孙莹莹要对妙楚用暗器,他就出手这么重,这个女人这么重要吗
虽然苏门在三生国家大业大,可是现在是在四相国的东城,刚才那可是东城的大家公孙之女,那一掌至少她要卧床数月。见妙楚还站在哪里,衣裳垂着姿态却是端庄,充满着大家闺秀的端雅,眼神也落在苏门玄夜身上,若水前面对苏门玄夜出手感到不满,这不满是因为这是为妙楚出的手,但是苏门玄夜出手后都不曾抬眼看妙楚一眼,心中不由的又升起一抹喜悦,可是这喜悦刚萌生就听见:“这是我今日巧遇买的!”苏门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若水望着眼前的苏门,他的眼里是不曾见的柔和,“是什么”妙楚闻言走近他,在他刚抬起的视线下。
苏门一向自称本主,即使有时候对面是一起长大的凤阳清他也是难得以第一人称称呼,可是每一次若水相遇妙楚时,苏门都是“我”来对着妙楚说话。
妙楚打开盒子,是两块桂花糕。她望着苏门,苏门说:“老婆婆说只剩下两块了,你前日说起,今日我也是偶遇。”妙楚嘴角荡漾起笑意,轻咬了一口。
莲池镜因为水域多,种了很多莲花,所以得了莲池镜这个地名,村头有两棵百年金桂树,每年的十月就会嗅闻到花香。娘亲清晨就会去采摘,取桂露用来熬汤和酿酒,晒干的桂花就会研成沫做成桂花糕,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吃,却是父亲的最爱。儿时的回忆,可没想曾不喜欢的东西她已经渴望不来。
她从未想过一块桂花糕有多少用心和爱在里面,她心里有些许梗塞,呛了两口。她捂嘴差点呛出眼泪,苏门起身,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不曾知你比湘儿还要馋,你若这么喜欢吃,明日再去买即可,再不行今夜我就让梅园的厨子去采了桂去做!”妙楚畅快了气,眼里还是迷雾,却嘴角带笑。将另一块递到了苏门的面前,示意苏门尝一口。
苏门愣了一下,他最不喜甜食。凤阳清想替苏门挡下,却闻苏门笑言:“此时你倒是舍得分享。是为了讨好而得更多的桂花糕!”他刚手来接,妙楚的手又前了一步,苏门就顺着她的手将一块桂花糕入了口。
“怎么样”妙楚对刚才的话不与理睬,望着苏门,其实苏门不喜甜食她不是不知道,在三生国的时候她就听凤阳清聊天时说起过。“像人生一般的感觉!”妙楚一愣,人生一般的感觉
“这就是过日子的感觉!”这是每次父亲说的话。她望着苏门,双眼里都是荡漾的水,嘴角笑意深厚,“为什么是人生一般的感觉呢是不是跟过日子一般……”“难得,我们感想一致,这么粗糙的桂花糕就像粗茶淡饭的人生……”是啊,她总是偷听到父亲说没给娘亲好生活,娘亲总是说只要一家人一起,粗茶淡饭,布衣一生何妨!她轻轻闭上眼睛,风月不知世间三千事,如今相思却无人相见。
宫门本有盛世繁华,而选择了最平淡的一生,可是世上却有人连最后的相依也给剥夺了。想到苏门这样的人能说出这般话,妙楚心中更是动容,“不打扰你们饮酒作诗,我去练功!”妙楚欠身离去。“昨夜你若没睡好,小憩一番才是!”妙楚轻声恩了一声,这一声只有苏门玄夜听见了,若水见妙楚沉默的身影远去,苏门还看着,心中很是不舒服。
“妙楚姑娘是苏门兄的心上人吧”苏门回身望了一眼若水,“你我之间,只谈酒,至于儿女情长之事皆是你我的私事!”凤阳清望了一眼苏门对面衣冠秀美的公子,很久前在玲珑阁见过,而后在东城的酒坊遇见苏门,因酒而有了来往。凤阳清也施礼离去,继续研制自己的药丸。
若水心中愁苦,第一次说你我,却是因为与她不相干的儿女□□。“公孙在东城势力不弱,今日苏门兄出手重伤了公孙府的小姐,恐怕公孙大人不一定……”苏门放下酒壶,“今日留她女儿的命,已是垂怜他膝下独女!”
此人爱憎分明,能让江湖人望而却步,被称为死神,想来别说是公孙府就算是天下他都不曾放在眼里。可是那个叫妙楚的女人竟然独占了他的双眼和心。她轻咬红唇!
“听闻鹿家二公子鹿长云与妙楚姑娘来往甚密两人是”
“鹿公子是风雅之人与凤阳清相互投契,梅园就这么大,闲人总喜欢添言添语罢了!”
他眼中平淡无水,但凭着这句说辞,若水已经是心有不甘,想要妙楚离开苏门的想法萌生而出。
傍晚,公孙府上的管家亲自登梅园,若水还没告辞,并不是声讨竟然是赔罪。若水心中震惊,就算公孙府知晓今日出手之人是苏门公子,可这不是在三生国,东城乃是四相国的州府,何故没有刁难而且如果四相国那擅霸权的皇帝知道苏门在东城有这样的影响力,心里定是忌惮的吧!
对于公孙大人设宴赔罪的邀请,苏门是一口应下。
“看样子苏门兄明日无法前往酒巷品酒了!我听闻这公孙爱女如命,苏门兄今日重伤他爱女,他这设宴赔罪不会是鸿门宴吧苏门兄可是要小心!”苏门望着红霞满天,答非所问,“几日后本主就离开东城了!”
若水一惊:“苏门兄是要回三生国”
“北坛!”听闻苏门要前往北坛,若水心中大喜:“北坛是我的家乡,我们可以同路,我定备上好酒与苏门兄不醉不归!”
苏门玄夜却冷冷说了一句,“有所不便,凤阳清让妙楚起来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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