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存寒冰怎说
眨眼间，姚引弦已经站到了高台上。
黑色的衣袂迎风飘展，让他的身形更加魁梧高大，他将姚柔芝护在怀中，低头擦拭着她嘴角的鲜血。
“我一直在等你。”柔芝伸手拉住姚引弦的手，哽咽道：“我就知道爹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姚引弦轻轻抚摸着姚柔芝的头：“没事的，柔芝不怕。”
姚引弦现在的容貌比姚柔芝更为年轻，可当姚柔芝叫着他爹爹之时，并没有半分失和。
姚引弦脸上那种宽厚仁慈的表情，让琉凌不禁想起画像上那名佝偻着背的老神医，她甚至已经不再怀疑。
除了他，没人能让姚柔芝作此反应了。
唯一不愿见到眼前这幅场景的，恐怕就是朱枫了，他咆哮着：“你们疯了吗？疯了吗？”
“收手吧。”姚仙人对朱枫道：“现在还为时不晚。”
朱峰后退两步，将睡眼朦胧的墨玉拉在身侧，猖狂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将你和芝儿视若己出，就算你从未叫过我一声爹，我又何曾亏待过你。”姚引弦抬起头：“你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这步田地？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才对。”朱枫脸色涨红：“你看看，你看看面前这四十二个浮罗门弟子，他们放到江湖上，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有依靠他们，只有依靠浮罗门，人族才能重新在四界中抬起头来！”
姚引弦扭头去看着台下那些人，那些朱枫口中浮罗门弟子。
他们的刀剑已断，呆立在原地，仿若无数个没有生气的木桩。
浮罗门的武功虽讲究以巧取近，到了朱枫手上却变成了残忍的训练手法，那些人的双目冰冷而空洞，就像被剥夺了灵魂的躯壳，已经不懂得区分善恶，不懂得孰是孰非。
姚引弦闭上眼，不忍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天下太平，我要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要杀退魔军，重建人族帝国。”
姚引弦逼视着他的双眼，重复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朱枫干笑三声：“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他看了眼赶到姚引弦身旁的白泽和琉凌，声音中透着疯狂：“我要成为霸主，成为强者，这个世上的废物太多了，他们活在那里就是碍了我的眼，弱者都得死，都得死！”
看着朱枫因疯狂而扭曲的嘴脸，姚引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似问非问：“小时候，我让你送衣食给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乞丐，你……”
“他们曾经把我当成一条狗。”朱枫不再假笑了，面目狰狞得可怕：“我就把他们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丢给野狗吃。”
“枫儿……”
姚引弦看着他，眼中是深深的惋惜与不忍。
朱枫是他从乞丐堆中捡来的，当时他被那些大乞丐折磨得就剩一口气，全身上下遍布伤口，留着脓血，长着蛆虫。
他养他长大，教他医术，教他防身的道法武学，他以为他可以感化他心中的恨，没想到……
“别这么叫我！”朱枫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一样：“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成了仙又怎么样，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懦夫了，挡我者死！”
“枫儿，听我一句话，回头是岸。”
“闭嘴！”朱枫狞笑着，喘着粗气对身旁的墨玉道：“我命令你，将他们三个统统杀死！”
听见这句话，墨玉依旧睡眼迷离，而反应最大的，却是琉凌。
他在命令墨玉，难道说，血盟仪式已经完成，自己还是来迟一步吗？
几乎站不稳，她扶住白泽的手臂，才勉强没有晕厥过去。
不，这不是真的，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哪三个？”墨玉从始至终都双目失焦，这时候才揉揉半合的眼睛，半眯着看向朱枫。
他的反应让朱枫急躁起来，血盟之后不该如此，自己莫不是错过了什么！
事已至此，他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三个人的名字：“姚引弦，白泽，洛琉凌。”
“琉凌？”
听见前两个名字墨玉还一脸专注，等朱枫说到琉凌的名字，墨玉突然精神了几分，急忙忙地看向前方。
当他的目光跟琉凌相接之时，欢欣之情溢于言表，抬脚就要朝她奔去。
见墨玉样子古怪，身上并无半点杀气，朱枫心中难安，遂沉声道：“先杀了姚引弦！”
墨玉停下前进的脚步，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回，连姚引弦都不敢轻视对手，将红葫芦化作法宝托在手心，准备随时抵挡袭击。
“你在命令我吗？”墨玉回头，一字一句之间竟有种所有人都无法负荷的压迫感。
琉凌只觉得万分生疏，白泽却脚下不稳天灵盖发麻，姚引弦看似平静，暗地里却不得不运气调息。
然而，受到最大冲击的是朱枫，墨玉凌厉的眼神激起了他身体某种反应，他捂着自己的喉咙，脸上的肥肉波涛一般震荡着，似乎有气流随时都会冲破他的皮肤喷涌而出。
“啊！”
朱枫尖叫一声，瞳孔变得赤红，身上青筋节节暴起，黑发转瞬变得雪白。
白发的映衬之下，他脸上的皮肤却在快速的老化，变得焦黄干枯，犹如一层贴在骨头上的痂。
“我不要，我不要！”他伸出干枯的双手，颤抖着捂着自己的脸，自己的白发：“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了！我是最强的！我才是最强的！”
挣扎只是徒劳，他身上的变化将他一步步推向深渊，他不堪而绝望地朝姚引弦望了一眼，转身尖叫着逃跑。
“枫儿，等等。”
姚引弦担忧地喊着，追朱枫而去。
这时候，琉凌才发现，姚柔芝已经化作姚引弦手中一株鹅黄色的灵芝草，沾着雨露，躲在姚引弦的手掌之中，娇柔而安详。
朱枫的脚力自然不及姚引弦，几里之外，他们争论着什么，琉凌此时无暇去看去听。
墨玉就站在她眼前，他身上衣衫褴褛，面露病态，看着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眷恋和孩子气。
“他们说只要我喝了血，就让我见你。”墨玉向琉凌走来，眼中包着笑：“他们没有骗我。”
“野人……”
琉凌鼻子酸涩，正要朝墨玉走去，却被白泽拉住。
白泽戒备地看着墨玉，他不相信他。
无论如何，他已喝下了朱枫的血，白泽虽不知朱枫为何突然走火入魔，但血盟一旦缔结，魍魉的心智就会受到结盟者的影响，甚至改变原本的心性，与结盟者同心同德。
姚柔芝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早已迷失本心，成为朱枫手上嗜血的工具，直到姚引弦出现，才唤醒了她原本的意志。
那墨玉呢，他真的能够克服血盟的制约吗？
即便清醒一时，又怎能保证他不会受到朱枫病态心理的影响，突然动了杀人的念头。
“别过去。”白泽用手臂挡住琉凌去路，严厉道：“没听见朱老板的话吗？他要墨玉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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