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乱世
“唉,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啊。”击杀最后一个拦路的匪盗,高贞感慨的说道。
“多谢少侠相救，多谢少侠相救。”旁边一群衣着褴褛,带着包袱拖家带口的难民,眼神中带着麻木,只是口中还机械的说着。
高贞心中郁结,只挥了挥手，就要离开。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让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衰老许多，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哭喊着扑倒在高贞面前，抱住高贞的腿。
“少侠,少侠,你就带二丫走吧,让他给您做个使唤丫头,只要给她两顿饭,她什么都能做的,少侠,少侠,您就行行好吧。”说着往后一招手:“二丫,快过来给少侠磕头。”
后面人群中站起一个瘦弱矮小的小姑娘,面上一边灰泥,看不清楚模样,只有一双漏着怯怯之情的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深秋的天气下，她冻得瑟瑟发抖，此时在妇女的催促下走了过来。
高贞刚刚杀光了十几个匪盗,众人既感且畏,本没人上来搭话。
可中年妇女已经没有办法,看高贞这也是行侠义之士,也没趁火打劫,而且年纪不大,或许好商量,而她的女儿年纪尚小,还有几分颜色,这些日子来为了保护女儿她已经是心力交瘁，精疲力尽，赌上了一切才让女儿安安全全，如今她感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如果女儿再跟着她继续逃难，没有她的拼死保护，以后不一定还会遇到什么悲惨事情,这才鼓足勇气,冲出来拦住高贞的去路。
高贞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乱世,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而且他肯定也不能久留,本想拒绝,可看着这苍老瘦弱的妇女那饱含期望的眼神,看着女孩柔弱颤颤发抖的身体,高贞终于没有直接狠下心来拒绝,他说:“我是江湖人,不知道哪天会死于非命,跟着我,可随时都有危险,并不一定比现在的生活好。”
“这天杀的世道,能有一时的安稳就已经是好运了,哪还能要求更多,二丫跟着您,或许还有好日子过,只求少侠待她好一些我就谢天谢地了，咳咳咳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妇女受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用手一捂，却见黑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看二丫走了过来,中年妇女一把抱住她:“二丫,跟着少侠走吧,别管妈妈了,一定要听少侠话,你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吗。”声声泣血,让人不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二丫似乎已经有所明白,大眼睛中噙满了泪水,跟母亲死死抱在一起。
高贞刚刚他悄悄用真气探视过妇女的身体，发现她已经是油尽灯枯，生机尽灭，作为一个普通人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他也救之不得，高贞默默走到一边，给她们最后告别的时间,来到路旁运转真气用挖开一个大坑,将匪盗的尸体埋了进去。虽然在这乱世饿死横死的数不胜数,可有能力的话高贞还是不让他们暴尸荒野。
妇女很快抹静了眼泪,把女儿送到高贞面前,二丫大带点无助又带点憧憬的看着高贞。
妇女虚弱的挥挥手:“跟少侠走吧,少侠宅心仁厚,会好好待你的,不要想妈妈。”说着说着眼泪又要落下的样子。
二丫一步一回头，刚走几步，却见妇女已经倒在地上，她哭着又跑了回去，女儿有了出路之后，中年妇女心中的最后一丝牵挂终于放下，再也支撑不住，多日来积攒的病痛彻底击倒了她，她委顿在地，大口吐着鲜血，只来得及再抚摸了一下爱女的脸颊，就含笑逝去。
委屈痛苦无助的感情彻底爆发，女孩放声大哭，泪水划过满是泥灰的脸颊留下一条条闪亮的痕迹。
此时旁边逃难的人早已经慢慢离开，看到这个情况他们的表情却丝毫不变，麻木的眼神冷漠而无神。这些日子以来死的人多了，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情感。
高贞默默着等待女孩宣泄完她的悲情，心中也觉得不忍，想想高贞经历的几个轮回世界，还都不算是太平盛世，高贞也都无力改变，一时间也有些压抑。
等女孩哭干了泪水，高贞轻轻拉起来她，寻个地方将妇女安葬，立起一个坟茔，高贞对这个坚强的母亲也很是尊敬，这让他又想起她的生母，诚心祭拜之后，这才要离去。
“抓紧些,我们要出发了。”将少女放在刚从匪盗那里抢来的马上，高贞轻声说。
女孩伏在前面，高贞也跟着跳了上马，没再耽搁，一路前行。
此方世界,中央皇朝内奸党横行,而皇帝失德,骄奢阴逸却不通政事,只知道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致使民间刀兵四起,四方异族闻风而动,趁虚而入。天下处处战火,一副乱世景象。
高贞所降临的地方正是在河东境内,却离河西不远。
河西这两年遭逢大旱,颗粒无收,可赋税却从来停，甚至变本加厉，致使农民再无活路，一时间匪盗四起，饿殍满地,十室九空。
高贞以前在书中读过王朝末世的混乱景象,今日真的看见,还是觉得惨不忍睹,在这样的时代下,须有大英雄大豪杰来力挽狂澜,改朝换代,而他自己只是个武者,虽自信有血溅五步的能力,可定鼎乾坤之事却不是他所长,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只能来说多做点善事吧。
二丫的情绪现在也渐渐稳定，从她口中高贞也听到了她的悲惨遭遇。
二丫就是来自河西，本来她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姐姐，一家四口还算得上小康之家，衣食无忧，父母勤劳，家庭和睦，过得是其乐融融，二丫甚至还有机会上学学习文字。可没想到先是父亲被强征入伍,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而河西这两年又是大旱,导致颗粒无收，再也没法生活下去，这才举家加入了逃难的队伍。
逃难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险,她姐姐年方二九,略有姿色,逃难中却被强梁掳去,再也没有回来,她妈妈拼死阻拦却没有丝毫效果，还被打成重伤，从此他就用泥灰将二丫的脸抹的看不出样子,一路拼死的跟上逃难大军，都是为了这仅剩下的女儿，要不是她心中执念，恐怕早就已经死在半路了。
听闻这些，高贞感叹:“母爱的力量真是伟大，堪称奇迹。”
匪盗的马不是什么好马，颠簸的很，高贞怕女孩坚持不住，已经悄悄将真气传入他的体内，护住她的身体，而活跃的白色雷霆夹杂其中，更是在缓缓修复她，增加了她的生机，作用惊人。女孩遭逢大难，情绪大起大伏，如今这在浸润之下，竟然沉沉睡去。
只跑了一个时辰，高贞已经远远看到了正定城的城墙。
快到城门口，高贞已经轻轻下马，女孩熟睡之中，还未醒来。
几个士兵歪歪扭扭的靠在一边,眼中不断露出邪光,观察来往的行人,看有油水好欺负的就上前盘问敲诈,哪有什么纪律可言。
看高贞一个少年牵马而来,一个兵长装束的士兵眼神发亮,还没等高贞来到城门,就提着枪跑了过来。
“小子,你这马匹从哪而来,是不是偷得,快从实招来,还有马上这小孩是什么人,我怎么看你像是拐卖人口的啊?”却是他看上高贞这匹马了,以为高贞好欺负，想要巧取豪夺。
二丫此时也惊醒了，听到兵长这么说,赶忙说道：“我不是被拐卖的，这是我家公子。”女孩心思玲珑，对高贞的称呼也直接变成了公子。
高贞此时心中一叹，没想到时局已经糜烂至此,官兵已经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巧取豪夺，简直跟强盗无疑。
看高贞没有表示，不仅没说马的事情，甚至连银子都没有亮出，真是不懂事，那兵长有点不耐烦了,正想自己动手教训教训高贞,却见一道光芒从他闪过，他正惊诧中，头上帽子变为两截滑落到地上。
他的心哇凉哇凉的，颤抖着摸摸头上，发现头发未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马是我从刚刚的杀的强盗那边抢来的,你想要吗?”高贞眼睛一瞪,一股凌厉的气势自然勃发。
这兵长呆呆的看着高贞,猛的一激灵,他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大侠说哪里话,我怎么敢要您的马匹,你请进请进。”说着他向后一挥手,“看什么呢,些小兔崽子,还不给大侠让路。”
说着谄媚的弯腰作揖,请高贞入城。
不想跟他废话,高贞带着二丫这就扬长而去。
“啐,李老头那混蛋说书的说的不对,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他不行,他说什么江湖上僧道尼姑乞丐单身女子不能惹,却不知道现在的这么小的少年也不能惹,真倒霉,还赔上我的官帽,喂,小三,把你帽子先给我用，这该死的提拿起。”旁边另一个士兵不情不愿的把帽子交到他,却不敢多说什么。
不说他们的龌龊,却说高贞和二丫走在城中。说是个城,实在也不繁华,走了许久高贞也没发现有多少像样的店铺。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还算可以的酒楼。高贞推门而入,却不见人来招呼,好一会,才有跑堂的散漫声音传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给我开两间房,打盆洗澡水,再给我把马喂上。”高贞说道。
“好嘞,不过您得先交点订金,现在这个年头,您也知道。”跑堂的这才跑到高贞的面前。
高贞拿出一块碎银丢给他。
跑堂的看着现银,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客观两位,上房两间,来招呼着。”说完他出去照料高贞的马匹,又有专人给高贞安排好了房间。
一会功夫,高贞吩咐店里人女孩买的衣服也送了过来,果然有钱还是好办事。
二丫洗漱干净,穿上了新衣服,虽说很是瘦弱，可二丫已经能看出几分姿色,是个美人坯子,怪不得她妈妈要用泥灰抹住她脸,实在是不得不防。
乱世美人,这不是福气,反而会引起祸端。
果然当高贞带着二丫来到大厅时候,就引来也许多觊觎的目光,现在还能在酒楼吃饭取乐的都不是寻常人家,或许还有那手段通天之辈,不过看高贞不像个愣头青,身后还背着长剑,却也没有人上来寻衅。
高贞叫了稀粥,点了几个菜,就让不知道饿了多久的二丫先吃饭了。
而他则把跑堂的叫来问起了问题。
“小二哥,你可知道这附近可有那善德观?”高贞直接了当,问起了自己任务地点。
这跑堂的听到高贞的话,脸色变的有些惊恐。“客官你问那邪门的地方干什么。”
高贞看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就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说:“小二哥不必惊恐,我也只是偶尔听说过那边,看来你是知道善德观的事情,我对这种事情都好奇的很,小二哥不妨说来听听。”
跑堂的麻利的收起银子:“既然客官你想知道,我就给您说一说,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去那里。要说这善德观以前可是个好地方,是远近出了名的道观,人气很盛,香火很旺,只是大约在两年前,道观里的道士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而后就传出来那里闹鬼的事情,好多胆大的不信邪都那里过夜,却都没有回来,渐渐的那里就成了禁地,本地人再也不敢去那周围,那里早已经荒废许久了,连通往那里的路都长满了杂草。不过还是偶尔听说有些不知底细的过路人留宿在那边,晚上还不断传出那惨叫之声,说起来都有些渗人。”
高贞点点头,知道善德观的情况了,照这样子也问不出更多信息,高贞就打发他下去,细细想着,如果真是有鬼物的话也不足为惧,看这个世界天地元气水平不强,应该不会有太过强大的存在,而自己雷劲至刚至阳，堂皇正大，也正有克制鬼物之功，不必太过担心。
抬起头一看,高贞吩咐二丫让她先喝的稀粥早已经被她喝完,此时她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看高贞看自己,她脸红红的,放下了筷子。
“慢点吃,不用着急,你身虚体弱，不宜急食。”
说着他自己也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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