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古代篇 十七
唐磊一直找不到木怡，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木怡特意让系统误导了他的感知。不然木怡和师父同名同姓还常年在南方活动，唐磊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这是他师父。
当年木怡在渭城的时候是真的孤注一掷，打算无限连用终极技能，直到那处空间破碎让她找到机会回去。另一种结果则是木怡所储存的游戏药品不能再支持她使用下一个终极技能，而她还没能打破空间。
如果是第二种结果，木怡想不到自己会怎么样。她如同成为了游戏里的人物一般几乎拥有了不死之身，死亡对她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系统的出现也让木怡没有走上极端。
不过木怡当时都摆出了诀别的姿态，难道要回去跟唐磊说，“石头，你师父我没走成，打算再呆几年再走”。一想到这个木怡尴尬癌就要犯了。
再说那时候木怡连大号精灵法师都上阵了，那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混过去的，木怡都不知道怎么对待唐磊了。
所以后来木怡就自欺欺人的想拖一段时间，让所有人都缓缓算了，就呆在“逍遥派”里种田养鸡玩了几个月。
就是这个时候，木怡让系统帮了个忙，让他给当时在渭城的人暗示，一让他们自己在意志不想把见到的事情说出去，二以后再听到木怡的消息也不会联想到这是木怡。
新世界的系统早在木怡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就吃下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成为了“世界意志”一般的存在，又或者叫法则，又或者叫天道，说是神也无不可。
他对他的世界的人在思想上动些手脚非常轻松，只是第二个暗示只要看到木怡本人就会被打破。
后来木怡重拾旧业干起“大唐首富”的任务，巡视商铺的时候路过了南王府，几经犹豫，终究是心怀忐忑主动登门拜访。
结果天意弄人，她拜访的那日，南王正好在十日前就前往了长安给皇帝例行报告南方事宜。
木怡听说后，只觉渭城时那一声“出师”已是师徒缘分已尽，连叹三声，终究是再也不曾主动与唐磊见面。
一下就是二十五年过去了。
二十五年，几乎是唐磊年岁的一半。
————
木怡听唐磊想见昭珺，也觉得既然他都认出自己来了，那又何妨见上一见昭珺呢。
正当木怡打算叫人去请昭珺过来时，就听下人禀告说，昭珺在屋外请求面见南王。
木怡舒声笑道：“真是巧了，也不用叫人去请了。快让昭珺进来。”
木昭珺进到门中，依礼低眉敛目神情肃穆，不去看上座的南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宽敞的大袖锦绣流云一般垂在身前，步距丈量一般不差分毫，行动不紧不舒，如分花拂柳清雅闲逸。
身侧的莹白玉佩与水绿玉环压着裙摆使之在行动时形成优美的弧度，随着步伐佩环相碰，音色清脆，节奏舒缓。
也不知上座之人下了什么指示，木昭珺便见堂中的侍女奴仆都退了出去。
走到堂中央，稍稍整理衣裙跪坐堂上，举手加额，手与心平，拜于半空止。
“万年县令卢彧章之妻，江城乡君木昭珺，拜见大王。”
木昭珺拜下，一时没有听到座上之人回应，心中不免忐忑，这南王倒真是如传闻中一样冷漠又深不可测，她是怎么都猜不出南王如今是什么意思。
木昭珺这次冒昧求见，是因为听闻母亲为那冯娘子的事登府上门，却不料冯郡守听到风声，把南王请了过来。
这冯娘子木昭珺从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还闹不出什么花样，就算同住一间府邸，她也照样做不了什么，木昭珺也当她不存在了。只是没想到她父亲冯子义如此难缠，竟能将南王请动。
要知道，南王之前可从没去过私人的宅邸！
木昭珺心中警钟大响，将冯子义的危险等级提高了好几级。她自然不相信冯子义能有这么大的脸面请动南王出马，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但冯子义既然成功将南王请过来，也证明他的能力应受重视。
木怡见唐磊不出声，不动声色的疑惑地看向唐磊，却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二十五年不见，木怡却还是很容易看出唐磊的意思，他是想让木怡来叫起木昭珺，以此显示木怡师父身份的权威。
木怡瞪视唐磊，叫他别耽误时间，赶紧把她闺女叫起来。唐磊也真是昏了头，这种事情怎叫别人替代，再说她的身份她的权威也不是靠一两句话来体现的。
唐磊接到师父示意，赶忙叫木昭珺起身：“快请起！”
木昭珺听到上座之人说“快请起”，怔愣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坐在上座的……是她母亲？而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肃威容赫赫的男子，想必就是南王的男子，竟然、竟然站在母亲的身后？！
她道为何进来之时为何所有人无一人落座，本以为是性情莫测的南王不许人下座。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南王还站着，谁还敢坐下？
有，她阿娘。
为什么阿娘坐在了上座？为什么南王站在阿娘身后？
木昭珺瞬间懵了，但好在反应得快，面色恢复平静，只是眼中还带着几分迷惘。
木怡轻笑一声，似春风一般拂去了木昭珺的紧张，安抚了她，柔声道：“昭珺，过来。”
木昭珺走到木怡身前三尺的距离，听木怡说：“昭珺，你可还记得以前我曾向你说过，我原有过一个徒弟？我传授我那弟武艺，可惜发生一些事情那个，只带他初窥武学门径，就让他出了师。后来他只身闯荡江湖，名声斐然，二十年前得皇帝赐封‘南王’，管理武林事理。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徒弟，唐磊。”
木昭珺余光略略打量南王，眼神深邃气势赫赫，虽然练了武功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小，但也是三四十岁尚算正常的样子。又看了眼阿娘这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名花倾国的年轻的脸，突然升起了一股多年不曾有过的吐槽的欲望。
只一眼，木昭珺就又低下头去。
“唐磊敬我为师，我自认也当得起他这份敬重。师徒关系尊卑有别，类同母子。昭珺我儿，你与他以兄妹相称也是可以。”
唐磊走到木怡身侧，冲木昭珺微笑着点头示意。
木昭珺略抬头看南王神情不见一丝不满，反而嘴边噙笑，看着倒也平易近人。见南王竟并不反对，木昭珺又是一惊。
不过见母亲和南王持赞同之色，被木怡养大的木昭珺也没什么不敢答应的，下一刻她顺从母亲的话，行云流水地行了一个对兄长拱手礼。
唐磊至少二十年都没有遇见能让他行平辈之礼的人了。他倒没有生疏，端方地与木昭珺回了一拱手礼。
“昭珺见过兄长。”
“小妹有礼了。”
唐磊略一思索，就从怀中拿出一枚同木昭珺食指差不多大小的乌黑小印，送给木昭珺做见面礼。
这小印体积不大，分量却十足。这正是唐磊的私人印信。
即使不用说明，送人印信的意思也昭然示人。
木昭珺并不顾忌这枚印信所代表的权势，屈膝谢过唐磊，大大方方地双手接过印信。
思及归来后听说昭珺怀了孩子，木怡便让她坐到下座。
话未出口，便看到唐磊还站在那里。
“中正，你也坐下吧。”
见师父发话，唐磊无有不从，坐在了木怡身边。南王一落座，其余人也不再跟着罚站，纷纷落座。昭珺则坐于二人下手的位置，与卢、荀夫妇相对。
这一坐下，气氛就有些冷凝。
最尴尬的就是冯郡守了。
落座后，冯郡守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将自己的女儿接回去。
如今已成这般局面，早晚都有一死，不如干净利落些。
本想着请来了尊高峻的靠山，没想到却是要威慑的对象的徒弟。二十五年前的场景如今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没想到木怡竟是那人。南王在他心中积威已久，像是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山，但南王还是人，他的师父那可不是人，而是神！
坐着的冯子义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透。
在冯子义眼中，脸上被毁图秀秀打了四倍柔光效果的木怡全身发光，俨然似是成了端坐宝殿的威严神像，嘴角那一丝微笑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木怡扫冯子义一眼，看地他两股战战，提心吊胆了仿佛过了几日之久，方才神色淡淡，不紧不慢地说：“冯娘子、冯家，和卢家一非亲属，二非旧故，冯娘子在卢府住了一年，真是够久了，是该回去了。卢家这宅子再大，一年也该看够了！我还道是冯郡守忘了家中的娇女呢！”
冯子义忍不住抬手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连忙道：“小女无状，冲扰了尊者，还给江城乡君带来了麻烦，是小人教导不利，小人在此向二位赔罪，还望尊者、乡君见谅。”
卢、荀夫妇心中是何等震惊，对家突然成为掌握半壁江山的南王的师父不说，而冯子义将身段放得也未免太过低微！
南王虽积威深重，但在大唐，便是君臣之地位也不足以让冯子义至此。在唐朝，上朝时也都是坐而论事，
卢、荀都不曾见过渭水之战，木怡名声最盛之时他们都还年轻得很，自然不理解冯子义对木怡此等态度的原因。
“呵！”木怡冷睨他一眼，“你女儿不懂事，那你也年纪小吗？年轻人天性浪漫，追求心上人不是错事。可你也不瞧瞧，瑾华那是娶了妻的人！冯郡守想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那你又为何这么做，难道是有别的什么打算不成？”
冯郡守闻言立即伏下身子，“不敢不敢，小人哪敢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敢就对了！”木怡蓦然说道，说罢冷哼一声。
“冯娘子现在应当在后院。冯郡守今日拜访带的仆从不少，足够帮冯娘子把物什抬回家里了。就不多留冯郡守了。冯郡守也该教教女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冯郡守如蒙大赦向主座磕了一头，急忙告退带人去了后院。
冯子义有件事是做对了，那就是把唐磊请了过来。
虽然唐磊没能如他所愿威慑木怡，但唐磊的出现也的确让木怡没心思去关心冯子义。
二十五年不见的徒弟比这场闹剧重要多了。
故而木怡只就话语中敲打他一遍，大手一挥揭过了此事。冯子义走后，木怡与卢敬文、荀子叶客套了几句，就和唐磊离开了卢府。
至于昭珺，若未解气，唐磊还在这，有事让他出头便是。
是了，木怡打算走了。
木怡只求速度完成任务，手段粗暴地完全不考虑后续能不能持续发展，迅速刷完了后面三个阶段的任务。
离开大唐的第三年，也就是在突厥地区建立商业据点的任务完成之时，凭借任务经验，木怡升到了一百八十九级，距离在“新世界”游戏中能够“转生”的最低底线不过只有一级只差。
因此，木怡才打算重游故地，算作是离开前的告别。
如今再要升级所要的经验十分庞大，但任务完成的经验犹有剩余，189级的经验条90%都是满的。
剩下的经验换成数值依旧是大的惊人的数字，但别忘了，在线经验可是随在线时长增加不断提高单位经验的，木怡现在不能下线，在线时间就出了计算bug。所以就算一个任务不做光靠在线经验，不出一个月也能升到一百九十级。
一百九十级就是木怡和系统约定的离开的条件。
系统说，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就不能像如今一样为她大开方便之门。每个世界的法则只能有一个，系统与原世界法则两者必有一战，若是在别的世界遇上强大的天道，别说让木怡在别的世界升级，能保持她现有的等级就不错了。
至于能量不足，从她这里收回，那可能极小。木怡虽然在人类水平上称得上仙神一般强大，但就算再加上“逍遥派”这种附属空间，对于一个世界的核心——法则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若真到这种地步，系统也离消散不远了。
木怡跟着唐磊出了卢府，没去木府，倒是去了望江楼。
望江楼，木怡的产业，配得上南王的身份，配得上作为两人重逢叙旧的场所。
唐磊此时少了几分拘谨。是了，之前唐磊过分谦卑的态度是他久不见木怡，生疏了。
此时唐磊才展现出他作为南王的一面，威严持重却不失尊崇，这才是他该有的姿态。
唐磊虽说因为系统的缘故不知道木怡就是木怡，但身为大唐首富、常年活跃在南方地界的木怡，唐磊平日自然有收集其情报。一旦把隔开两人身份的纸捅破，唐磊对师父这些年来的经历也并非全然无知。
反倒是唐磊作为南王私生活十分神秘，外界少有传闻。木怡也不是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两人谈话中，反倒是木怡经常问起他的生活来。
“你说你妹妹第二个丈夫也死了？可惜了。”木怡回想起唐磊的妹妹，当年青楼中惊艳一舞，如今记忆里只留了个模糊的人影。印象中他的妹妹还年幼得很，当时一听说这是徒弟世上仅剩的亲人，木怡可是卯足了劲要把人赎回来。
“你说李二那时候是不是脑子不好，我当时都出了二十万黄金，他竟然还不愿放人。好在他也知道分寸。”李二后来自然没让唐磊的妹妹卖身，再之后两人结盟，就被送回唐磊手上。只是回来的时候，她都三十岁，耽误了嫁人的年龄。
“师父说的是。”唐磊隐隐有着笑意。他和李二关系可说不上好，怎会帮他说好话。
“后来呢？”
“大娘不想再嫁了，这事我由她，难道我还养不起我妹妹。至于那一对儿女，长姐二十了还不想嫁人，妹妹随她。小的在上您办的中学，现在说来也是巧极了，在学堂里我不让他借我的名号，让他做个普通孩子在学堂学习。”
木怡点点头，又与唐磊推杯置酒。
“说来，你怨我吗？”不等唐磊回答，木怡又补充道，“你的一切都来自于我，故而你的努力你的功绩被世人抹杀，你的荣誉你的成就全都被剥夺加诸我身，也许后世的你的记载就是这样。你不怨恨我吗？”
唐磊连想也不想，十分坦然，笑道：“我想师父您这担心是多余的，您都说了，我的一切都来源您，自然我的一切都应属于您，我为何要怨恨您？”
木怡也笑了，自罚三杯酒。
“我要走了”木怡突兀地说，“这次是真要走了，不回来了。”
唐磊展袖的动作一僵。
“昭珺大概要托你多照顾了，别的东西你也不需为我费心。你现在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什么问题都可以。”
唐磊半阖双眸眼神下移，声色平静地问道：“您究竟是什么人？”
木怡并不奇怪他会问这问题，这一次她却不打算说假话糊弄他：“我来自两千年以后的中国，来这里是因为一个意外，也因此成了天道下第一人。就某些角度来说，说我是神仙也不错。但我承认的身份只有人类。”
唐磊闻言，说震惊又足够平静，说平静实则还是惊异。说到起，木怡是怎样的身份都不是不可能，不过这样的身份还是让人出乎意料。
半晌，唐磊最后提了一个要求：“您能让我再看一眼当年渭城之上您的样子吗？”
“可以。”
夜空中，月色朦胧，不见一丝乌云。
小阁里，浅淡的白光笼罩木怡全身，奇异又美丽。
光芒只出现了一瞬就迅速散去。
小阁中的木怡变成了另一番模样，那是她的大号精灵法师。
长发曳地，银色的长发柔顺无比，不似苍白无力的老妪的发色，极富有生机。月光的照射下，银色的长发与皎洁的月光相映成辉，一同发出淡淡的水流一般的光芒，仿佛生命力在光辉中静静流淌。
精灵法师的容颜也不曾改变。本就称得上是名花倾国的相貌，经过精灵的相貌加成，精致到了极点，是绝非世间所能拥有的容貌。
精灵法师的衣着装饰也如上次所见一样，白色本是象征不吉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端庄圣洁，仿佛此人天生便该如此打扮，衣袍上红色的装饰简洁大方，更突显她的神秘与神圣。她身上的装饰品很多，看起来稍显繁复，但却无一不是顶级装备，与手上等人高的银白长杖相加在一起就是新世界顶级装备套装“伊斯利祝福的贤者”。
加上琥珀色的眼瞳和竖杏仁状瞳孔、长发半遮掩下的尖尖的双耳，提醒着她非人的身份。
这是山间精怪也难拥有的姿容，只有仙人之姿能够形容。
唐磊早已失去了言语，一双使用暗器不输于唐门内门弟子的手竟然颤抖着握不住一只小小的酒杯，任其落到桌上翻滚几圈后停下。
木怡看到唐磊眼中表现出的是怀念、激动、不敢置信、喜出望外，以及……爱恋。
木怡内心十分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是
木怡冷静地观察唐磊的神情，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小阁里静谧到了极点，一人痴看，一人冷静回望。
仿佛过了数年之久，木怡身上亮光一闪，用回了“战士”的角色。
唐磊眼中不舍的情绪一闪而过，一出现就被唐磊扼杀了。
她不说话，他神色如常。
木怡心中十分冷静的想到，以前她十分确定唐磊对她只有尊敬、崇拜、感激等正当的心思，没有任何走歪的苗头。二十五年后再次相见之时，他当时大惊大喜，情绪难得的十分外露，木怡却也没感受到他的爱慕之情。
综上，唐磊喜欢上的只有木怡的精灵法师。
问题是，精灵法师根本没跟唐磊说过话，唯二的见面就是木怡在渭城外灭掉了突厥的百万大军。
所以说，只是因为精灵法师长得更好看？一切都是她太美丽的错？
木怡恶寒一下。
虽然想法中有自恋的成分，但这就是真相。
木怡一低眸，见他轻笑一声，十分坦然，既不羞愧也不躲闪，大方回视。
难不成……精灵法师那号还被加持了“万人迷b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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