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五二
于婧睁着眼看对面这个人，他闭着眼睛，睫毛好像比她还长，密密地盖了一层，眼角有一点眼屎。头发压了一晚变得乱糟糟的，有几撮调皮地翘着，像在跟她打招呼。
这个人，她从刚见面的时候就在心里偷偷地想过，不过也仅仅是因为外表，就像看到帅气的男明星那样。算算时间，到现在认识有半年了，她知道了他许多事，也能看到他的内心，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活在她的身边，鲜活鲜活的，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私底下有点小不正经，喝醉酒的时候很可爱。
可是，为什么当他离她这么近的时候，反而不真实了呢？
“好看吗？”四目相对，俞靖带着笑意。
“嗯。”于婧乖乖地说了实话。
俞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坐起来说：“不睡就起床吧，吃早饭去。”
“哦。”于婧看着他光溜溜地下床，也不套件衣服，丝毫不避讳地转进卫生间，里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于婧裹着被子下床去行李包里取衣服，迅速穿好，接着就听见俞靖从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于婧，帮我去房间拿下衣服。”
“哦。”于婧经过外面的院子绕进俞靖的房间给他取来衣服，看见从卫生间里出来，正面对着她，什么也没穿，顿时涨红了脸转过身去从背后将衣服塞给他。
俞靖轻笑一声，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服：“害羞了？昨天你可不这样。”
于婧捂着脸背对着他绕到卫生间去，洗漱完出来抓着头发捋顺，手上套着一个皮圈正要往头发上绕，忽然双手被覆住，接着皮圈被抢走，头发被弄散，她感觉到俞靖的手指□□她的头发，慢慢地往下滑。头发压了一晚有点打结，他就轻轻地用手指理顺，然后把她转到他的面前，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响指：“别扎了，这么散着挺好看的。”
于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见自己的黑色皮圈正戴在俞靖的手腕上，还挺和谐的。
出房间去吃早饭，老张竟然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吃完从餐厅出来，老张带着小顾迎上来，俞靖直接把于婧写的那份报告给他们看，老张一脸过来人的样子，吸了口烟，说道：“俞老弟啊，你还是太年轻。这年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俞靖做出为难的样子，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呢，又叫苦又哭穷的，说了一堆理由，这老张跟牛皮糖似的，就像那些很能说的电销，你说了不感兴趣他还会滔滔不绝地说啊说，一直谈到中午，总算是把他给打发了。
去餐厅吃中饭，俞靖揽过于婧的腰，低头问她：“要不要再玩两天？”
于婧舔舔嘴唇：“不太好吧，公司还有很多事呢。”
“那有什么关系……”话未说完，对面有人叫了一声：“俞靖。”
两个人都抬头去看，不知道对方叫的是谁。于婧一看到对面那人就下意识地掰开俞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给他们让出空间来。
毛雨瞥了一眼于婧，再看着俞靖问：“出差啊？”
俞靖把手往后伸，回头找人，然后重新将人搂回来，比先前搂得更紧，看着毛雨说：“不是，来玩的。”
毛雨眼睛里千丝万缕的情绪，半晌扯出一个笑容：“那你们好好玩。”然后从于婧身边穿过去，再没有回头。
于婧抿着唇，用力去掰俞靖的手，谁知这次很轻易地就掰开了，他正发愣呢，于婧的心情一下子就是低落起来。恐怕这时候就算她想再玩两天他也不乐意了吧？
回去的路上，俞靖开车，于婧坐在一边不言不语，比来时更加沉默，而俞靖似乎也没搭话的意思，一路上抽了很多烟。
两个人心情都不大好，没想到一回到公司，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了消息，徐进生正好在他们到公司的前五分钟到达，此时正坐在接待室悠闲地喝茶。又是一番谈话，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三个人随着下班潮一起下了电梯。
“徐叔慢走。”
俞靖面无表情地送客，徐进生则转了个方向，温柔地对于婧笑：“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于婧攥了攥拳头，正想说点厉害的话，忽然腰上一紧，俞靖已经将她搂到身边，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不好意思，她今天有约会。”
徐进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肌肉僵住，好久才调整好表情，重新拉出一个勉强的笑：“这样，那下次吧。”
谁都知道这是客气话，这样的情形，恐怕是没有“下次”了。
等徐进生走后，于婧从俞靖身边退开，恭恭敬敬地道谢：“谢谢俞总帮我解围。”
俞靖心情大好，完全没先前那消沉样儿，亲热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啊？”
“啊什么，说了约会。”俞靖不由分说把人塞进车里，笑得十分得意。
两人结结实实吃了一顿大餐，期间于婧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而俞靖却十分自然的，真像是男朋友带着女朋友约会一样，夹菜擦嘴小动作不断。
到了车上，于婧正犹豫该怎么问才好，俞靖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系完也不回去，就那么贴着她问：“去我家？”
于婧下意识地摇头。
“那去你家。”
于婧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
“好吧，还是去我家吧。”
“……”
俞靖的家，她再熟悉不过，经常过来给他送文件取东西，她手上还拿着他家的钥匙。但是这一次踏进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大约就是因为这样，俞靖也不拿她当客人，进了门就自己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于婧就在客厅瞎晃悠。沙发上丢着几件衣服，也不知道是脏的还是干净的，她收拾到一起，从衣服底下捞出一本书来，随手翻了翻，竟然发现上次她留下的字条，就是那天俞靖喝醉她熬了粥那次，写在餐巾上的。
一时间五味杂陈，有一种受到珍视的感动，又迷惑不已。
俞靖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里进了一条短信，是徐进生发来的。
“其实那次在餐厅，我就听出来你话里的意思。好好待她吧，我不会再打扰。”
俞靖看了好几遍，然后删掉了。
“怎么不见了？”俞靖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于婧好奇地探头进去问：“怎么了？”
“有套条纹的家居服不见了。”他在衣柜里翻来翻去。
“下面叠着呢。”于婧拉开他，从底下拿出那套衣服给他。之前帮着王阿姨整理他的衣柜，这套衣服还是她给叠的。
俞靖塞回给她：“这个给你穿。”
“啊？”
“啊什么，要我给你穿？”
于婧扶额，这大T恤大短裤的……她被俞靖推进卫生间，愣了片刻，把门上了锁。一边冲澡她一边想着，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他这是把她当□□了吗？潜规则吗？
洗完澡，于婧有些无措地站在俞靖的房间里，他凑过来在她身上嗅了嗅，笑道：“才发现我这沐浴露挺香的。”
于婧躲了一下，指着墙上照片没话找话：“那个，你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啊？”
俞靖往墙上看了一眼，说道：“哦，就我出国学习那几年，有个学摄影的朋友非拉着我拍，我看拍的不错就给挂上了。那时候锻炼比较勤，现在身材没这么好了。”
于婧好奇地问：“拍这个不尴尬吗？”
“为什么尴尬？”
“呃，尺度有点儿大……”
俞靖笑起来：“这还大，说起来，墙上这张是最含蓄的了。”
于婧震惊了，这样的叫含蓄，那不含蓄的该是什么样啊？
俞靖勾起嘴角，眼神有点儿小邪恶：“想看吗？”
于婧违心地摇头，其实她就是好奇不含蓄的长啥样。
“口是心非。”俞靖好心情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去床边的抽屉里翻找，不一会儿翻出一本相册来，就那种艺术照的合集一样，很完整的一本，看外壳还挺新的。
俞靖将相册放在床上，往床边一跪，拍拍床叫于婧过来。于婧踱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跪在旁边。相册翻到第一页，她就惊呼着捂住了眼睛。俞靖乐了，闹着要去掰她的手。于婧这时也顾不上拘谨了，直接骂他：“你变态！”
后脑勺上被轻轻敲了一下：“说什么呢，这是艺术。你不看啊？不看我就收起来了。”闻言，于婧的眼睛从手指缝里露出一点，试探着看他收起来没，结果看到他翻到了第二页，尺度更大的样子，又慌忙捂上了。
“别捂了，我看你很想看的嘛。”俞靖又去掰她的手，于婧闭着眼睛用一只手去推他，两人闹着闹着就闹到了床上，于婧被压在下面，顿时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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