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第十四日:相府亲卫-夜会
在亲眼看到王子见与王后妇息同事进入复庙时,郑达心情有些激动。
黎逢对他说,这是十日来的第三次。
郑达心中暗叹,道:“被欲望吞噬的人,最显见的便是失去理智。王后与子见这般行事,已是全无理智了!”
“王子见简直色令智昏!”黎逢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语气中带着不屑:
“前日他与王后在复庙私会被子画撞到,昨日宫中便传来消息,说王子画与他兄弟相争,当着王后的面打了起来,他竟敢与王后再次私会,选的地方竟然还是复庙!”
黎逢的话让郑达猛地一惊,像是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问:“你刚刚说什么?”
“属下的意思是,他们怎么还悬在复庙私会,不是色令智昏是什么!”黎逢见郑达追问,不知哪里说得不对,说完看了郑达一眼。
“对,就是这句!”郑达肯定,食指在空中不住虚点,试图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火花。
在黎逢愕然的眼神中,郑达缓缓道:“你说他色令智昏,如果子见是为了色,那谁在背后推动一切?”
“王后?”黎逢被郑达绕的有点晕,顺着郑达的话,随口道。
郑达不置可否,将话题跳开:“息开、梅图都有人盯着?”
“放心,都盯着,他们便是与一只蚂蚁说话,我也会原原本本禀报给大人的。”
郑达的脚伤未愈,站了片刻,感觉大腿传来阵阵跳痛,与黎逢闲说了几句,在一条僻静小巷换回白色滚边衣裳,上车往弼人府去。
“色令智昏”,郑达眯着眼,随着车子一摇一摇,在车上沉思。
如果子见只是贪恋妇息的色,那息开与梅图的勾连,其实没有子见的事?
或者是妇息在王都并无自己的势力,需要借助子见实力,所以与子见私会?
甚或,其实二人并无私情,在复庙私会只是商议如何除掉右相?
郑达在心中列出种种猜测,试图排除掉最不可能的,但没人知道复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妇息与子见在一起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无从排除,只好将种种猜测都留在心中,期待新的发现,给他指出一条更明确的路。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盯住每个可疑的人,发现任何可以的蛛丝马迹。
透过这些迹象,他已经约略感觉到隐藏在纷繁复杂表象背后的真相——他很庆幸自己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平静水面下的暗流,迟早会把一些东西带到他的眼前,让他发现。
让他略觉安慰的是,右相作为遇害者的父亲,作为大商的右相,已经同意对子成的案件定谳。
这让郑达肩上沉重的压力减轻不少。
只是减轻,压力还在他的肩上,只要一日没有找出幕后搅局的那只手,他就得继续追查。
郑达将他所有发现呈报给右相大人,右相大人不置可否,既没有表现出首肯,也没有显得不耐,只是淡淡地应了句“我知道了”,让他心中没底。他没忍住,向右相大人说了计五的事,右相大人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嗯”了一声。
右相的平淡,倒叫他不好继续说什么。
从右相府出来,郑达回到弼人府躺下,家中芷儿已经不在,日子又回到从前,回家的意义不大。
芷儿似是一只掠过湖面的水鸟,足尖在水面轻点,似箭一般飞逝,只在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便不见了踪影。
樊氏兄弟已经少了一个,短期内,樊品不可能来弼人府照顾他的起居,郑达忽然感到一阵萧肃,如穿堂而过的那阵秋风般,不知吹落多少无力垂挂于枯枝的黄叶,也不知卷起多少在地上静躺的失去水分的枯叶,然后清清静静的,无事一般从这间大屋中吹过,带走最后一丝暑气。
郑达皱眉喝了巫医熬制的汤药,苦、涩之中还有微酸。
巫医问了几句,笑着恭维郑达:“大人底子厚,很快会好。想来明日换药,伤处定是又要好上几分。”
慢慢捱到天将黑,黎逢回来,整理片刻之后,便来到郑达面前,禀报一日所得。
黎逢先说复庙的事,特意说起妇息进去没多久,很快便离开,衣裳、发式一丝不乱,暗示二人虽单独在复庙私会,却并没有“别的事”发生。
“属下很是奇怪,前两次他二人在复庙中用了不少时间啊?”黎逢纳闷,想不透其中的关节。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便是,王子见离开复庙,便再没有出门,倒是盯着梅图的那人,看到梅图又去了上次与息开见面的地方,不过与梅图见面的人不是息开,是一直给子见御马的韦力。”
黎逢将这个消息故意放在最后,就是要引起郑达的注意。
不出黎逢所料,郑达听到这个消息,眼中一亮。
黎逢缓缓道:“右相大人下饵了,就看能钓到什么样的鱼。”
郑达也是这般想法,梅图有所动作,可见右相大人已经听了自己的提议,放下有人鱼饵,单等鱼儿上钩。
只不知这次能钓到的是哪条大鱼。
郑达对黎逢近来的表现很是褒勉了一番,甚至有意无意对黎逢暗示自己可能不会再弼人府再主事很久,届时他会考虑又黎逢接任他的职务。
郑达说得很隐晦,让黎逢无法表示挽留或是谦让,只眼中闪亮,显然很是期待。
郑达又说了几处关节,比如绝不能再有自己的人“失踪”,比如不能打草惊蛇等等,在适当的暗示之后,郑达觉得有必要轻轻地敲打一下,免得黎逢得意忘形:
“越近真相,越要谨慎,不可有丝毫的偏差疏漏。前面说的这几个关节,若是岔了一处,我唯你是问!”
黎逢拜倒在地,对郑达说:“谢大人指点,逢定当誓死效忠!”
郑达看着跪伏在地、矢言效忠的黎逢,心中说不上得意。在弼人府主事已有数年,誓言效死的人也有不少,樊氏兄弟是,卢治也是,黎逢虽是能吏,却功利心太强,不是郑达所喜的那一类。
卢治什么都好,只是不知为何为右相猜疑,几次提醒他要防范卢治。
他一度觉得这件案子会烂在他的手里,而现在他有信心,至少他心中隐约有了方向。他知道,案子越是到最关键的时刻,越是不能有丝毫懈怠。
“死死地盯住韦力和梅图,一刻不能放松!他们和蚂蚁说了什么我不管,但他们就是说了什么梦话,你也要一一回报给我!”郑达几乎是咬着牙说。“王后、子见、息开处,也要盯紧。”
这就是要黎逢分清当前主次,饵料是下给梅图的,梅图却不是他想钓上来的鱼,妇息、子见才是!
就目前发现的这些来看,他越发觉得自己找对了路子。
关于细节,他思虑再三,觉得该到了浮出水面的时候,他决定亲自加入进去。
目前唯一可虑的,只是他的腿伤。
王子、王后不是他所能动的,但息开、韦力,以及右相府的梅图,他却无需这些顾虑。
他向黎逢发出指令:“发现这几人的任何举动,不论可疑还是不可疑,全部记录。必要的时候,可以抓人!”说完后,他才发觉自己狠狠的语气中带着狰狞,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宁愿做错,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唯!”黎逢干脆利落地应道。
入夜,郑达发狠,亲自去了右相府,那里有他的人在盯梅图。
右相放了饵,梅图会不会咬,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郑达先去了前门,守在前门的人轻声回了郑达,说一日无事。
郑达顺手递了一绺肉干过去,勉励几句,绕了一圈,去相府后门看看。
守在相府的数人,都是郑达的亲信,看住后门的这个,当年曾在军中任斥候,回到王都后,因为人机警,被郑达招揽进弼人府。
斥候扮成给人跑腿送信的模样,拄着一根竹挑,装着无所事事的样子,远远地在相府后门的一棵大树阴暗处假寐,见郑达身穿布衣而来,斥候转到大树背后,道:“未见异常。”
梅图大清早在相府扌喿练,朝食过后与其他几名亲卫外出买了些东西,似是为相府的府卫采买,不久便回了府中,再没出来。
郑达从怀中掏出一绺肉干,递给斥候,自己也拿了一绺,斥候笑嘻嘻向郑达道了一声谢,放进口中嚼。肉干筋道,郑达用牙劲时,竟扯得伤口微痛,咬了一口,又揣进怀中。
盯梢是一件枯燥无聊的事,需要的是耐心。梅图没有动静,他的人只能枯坐死等。
郑达低声道了一声辛苦,才要离开,远远见一人潜行而至,朝二人方向摸了过来。
斥候听到动静一惊,急急收了肉干,反手去摸腰间短匕,被郑达顶住肘弯,摇头制止。
郑大微微摆头,朝后退去,二人躲在另一棵大树后藏身。
来人一无所觉,躲在二人先前藏身的树后,不时探头看相府后门,不住搓手,状甚焦急。
过了许久,相府后门被吱呀推开一条缝,从里面闪出一人,一个女人。
树后那人将身子藏在树后,只探出头连连招手。女人轻轻掩上门,看了一阵,终于看到树后有人招手,慢慢走了过来。
月半弯,有云彩半遮,郑达看不真切,只依稀看得出女人身上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裳。
二人相拥在树后低声说了半晌话,郑达要听却听不清说什么,只听到说话中夹杂着女人的低泣,男子抱着女人,手在女人的背后轻拍,低声的抚慰。
郑达听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心中暗惊。
不多时,女人挣脱男子怀抱,拭了泪,转身朝相府走去,身子婷婷袅袅,竟有些雍容意味。
树后的男子对紧闭着的门痴痴看了片刻,也转身离开。
斥候用眼神望向郑达,请示行止。
郑达指了指大门,要斥候继续守住后门,自己悄悄尾随在男子身后……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48313/48313255/1414129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