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最后的守望者
“后来呢？”白易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后来……后来……”男人就像情绪失控，忽然大吼一声，“后来你们来了……”
他再度迈步向前！这一次就连白易也不禁后退。因为离得太近了。
“你们来了！是我等到了你们，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就算我没有等到希望号，但是我等到了你们。你们带来了希望，这样我就可以完成我的使命了！”
白易不只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使命”这个词。他很好奇，问：“你的使命，是什么？”
“保卫盖亚就是我的使命！”
“可是……”
男人大声道：“我用无线电警告后来人不要犯下和我们相同的错误，火树星系团没有希望；我保护了盖亚的种子库，里面有许多许多植物的种子。种子库是重建盖亚，完成改造海楼星梦想的基础；我保护了盖亚的细胞库，那是延续盖亚最后的希望。就算只是细胞，依然是盖亚人血脉的延续。盖亚虽然毁灭了，但盖亚精神永存！”
姬黎有些感动，辰星也是。萧语眼眶通红。
白易说：“你现在就带我们去吧，你口中的种子库与细胞库在哪儿？”
男人居住的地方正是那个相对完好的防护罩内的正方体大楼，也就是姬黎和辰星发现电脑的地方。
四人跟在男人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一扇生锈的金属门，是白易四人至今见过的最完好的物体。
姬黎与辰星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心知肚明：这里她们之前来过。所以她们知道虽然正面的金属大门相对完好，但这个房间的另一侧墙壁已经倒塌。
所以密闭的仓库变得开放，种子库与细胞库中的温度都是常温，结果可想而知。等待这个男人的只有虚无，他跪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直有好好的保护它们！它们是盖亚的希望，是盖亚人的延续……”
他们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全部，更没有结束。
白易问：“你真的有好好保护吗？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知道海楼星的年份？”
男人瞠目结舌，完全答不上来。
这证明了他虽然有保护盖亚的想法，但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在漫长的岁月中完成这个任务。
男人忽然抬起头说：“即使盖亚毁灭了，但是盖亚精神永存，至少……至少希望号飞船成功逃生，他们就是盖亚的希望，代表着盖亚精神……他们带着我们的希望离开，也一定会将希望带回来！”
一个声音响起：“希望号已经没有希望了，它回不来了！”
男人怔怔地望着白易。他接着说：“我们在来这里之前刚刚去过天镜星，我在那里看到了一艘飞船的残骸。”
姬黎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之前采集矿石样本归来时突然在山谷中降落的原因吗？我当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你看到了什么你也没说。”
“对。我当时就是发现了飞船的残骸下去看一眼。年代非常久远，碎成了一地废墟。但是也许是因为星球环境的关系，碎片上的字没有消失，我从上面找到了‘希望’两个字，而且拍下了照片。”
白易用设备将照片投影。“你呼叫的希望号飞船已经坠毁。基本可以确定，它刚刚离开海楼星就坠毁在了天镜星。”
男了跪在地上，站不起来！气氛仿佛凝固。
“这就是你所谓的使命，你没有完成任何使命。”
白易忽然变得冷漠，让所有人不解。
男人全身颤抖，肌肉发生肉眼可见的膨胀。
白易又说：“但是你也不必过于悲伤。你虽然没有完成使命，但也可以说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使命。盖亚变成了废墟，这是时间的力量，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但你在对抗时间中胜利了——你还活着不是吗？”
“是的，我还活着！”男人忽然抬起头。
萧语在白易身后抓紧了他的胳膊。
男人仰视着他说：“我还活着，我不想死！”
白易说：“你的盖亚精神让我非常敬佩！”
“还有我……还有……我……”男人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还有我，我还活着，就是盖亚精神的延续，就是希望！”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与白易面对面。他全身颤抖，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变得无比响亮，“我没有失败，我完成了使命，我没有失败！因为我还活着，就是希望，我能够代表盖亚，希望就一直存在！”
“不，你不能代表盖亚。”
白易的话让气氛再度凝固。
毁坏的外星基地防护罩，破烂的正方体大楼。
光线昏暗的八楼，房屋阴暗的一角。
四人与一人对峙。
当虚掩的门不再摇晃，就像一幅静止的画。
“你说什么？”
白易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男人陷入沉思。很久……很久过后他说，“韦特，我叫韦特！”
“韦特先生，我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人了！”
死寂，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我不知道你躲在那具生化铠甲中多久了，我想你可能很久都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了吧？”
白易将一面准备好的镜子递到他手中。
当韦特看到镜中的自己，宛如石化！
獠牙如同手指般粗，鼻子是红色的，脸是白色，两眼细长，如同黑色的缝隙闪烁着红光……他的身体更是只剩下背影依然像人！
这就是白易四人起初想救韦特，当他转身时却恐惧到急停后撤的原因！
他是他们四人至今见过的外形最恐怖的怪物！
而此时“怪物”韦特的身体再度颤抖，随着颤抖肌肉膨胀，直至变形，全身的长毛都立了起来！
萧语惊讶不已：“他怎么了？”
“你们退后！”白易把手向后一挥。
他在听说海楼星也有卍状病毒时就知道韦特变成煞鬼是迟早的事。又或者他就是一只煞鬼，尚存一丝微弱的理智。
“啪”的一声镜子在地面摔得粉碎。韦特摸着自己的身体，最后两只巨掌停在脸上。一刹那，他仿佛回起了那无比久远的往事！
那些他脑海中被他经过漫长时间慢慢消磨遗忘的恐怖、血腥、残酷的往事！
“啊——”
一声尖啸响彻海楼星！
白易对姬黎说：“你带她们离开，这里不需要你们。”
“白易……”
“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仿佛还有希望，却是无尽的虚无与刻骨的绝望。
仿佛还活着，却是超越死亡的痛苦！
姬黎带着辰星和萧语刚刚离开，海楼星盖亚基地最后一栋建筑在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崩塌。随烟尘一同消逝的还有最后的孤独守望者。
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仿佛又传来那熟悉的电波：
“收到本条无线电波的人类请注意，半人马星系团方向，火树星系团没有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这里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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