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没有你的世界

“又是你这个垃圾程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的，我千方百计想办法解决掉你，但就像个不死的肿瘤……都是你，都是你……”

　　随着虚神的怒吼，天空中定格的头像再度变得模糊，甚至出现变形与颜色混乱。一切都显示系统变得不稳定。

　　彩人问：“怎么了？他在说谁？”

　　见无人应答，她转头一看，顺着白易的视线望去，发现是荧，此时已经从地面站起。

　　天空中的头像也一卡一顿地转向了荧。

　　“我至今也不敢相信……因为找不到原因。但是，既然你是诞生于神域的程序，是在我建设的网络中诞生的，那就是我创造了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是程序，不是人！”

　　荧低着头，一言不发。

　　虚神接着说：“我将人类的意识上传至网络，在网络模拟人的思维活动，从而获得永生与更强大的创造力。可是你！你这个程序，你说你是诞生于网络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程序。明明拥有自我意识，却要降临到人体，简直就像我带你成仙，你却思凡一样可笑。你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

　　荧依旧一动不动，阴影笼罩之下看上去像是一个影子。

　　“荧，你叫荧是吧？”虚神第一次正式叫出了他为自己起的名字，音量也恢复正常不再震耳，给人的感觉好像怒火平息，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快停下你的行为，你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毁掉我辛苦创造的神域，那里诞生了你，你难道不清楚吗？”

　　天空中的虚神头像突然变得凌乱，完全失去了形状，有种空间破碎的效果。

　　众人皆惊。一部分人好像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虚神的声音仍在，显得非常急切。“快停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想要朋友是吗？要多少个朋友我都可以给你。哪怕让他们永远服从你的命令……我可以让你成为第二个神。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快停下你的……”

　　天空中的头像再度恢复正常，表情与声音也恢复了同步。

　　这一切显示虚神庄吕似乎挽救了处于劣势的局面。

　　他旋即破口大骂：“你这个垃圾程序，不死的病毒，令人恶心的肿瘤……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创造的神域……我早就应该查杀你，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啊——”

　　虚神声嘶力竭地吼着。强烈的声波如同灾害一般，震撼得整个广场仿佛发生地震，颤动不止。

　　荧，就立在那里，宛如一尊广场中央的石像。

　　神，也在那里，就在他头顶。

　　他咆哮着，怒吼着，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他只是一个影像，什么都做不了。而忠诚于他的神仆已经全部被白易率领的调查队控制。

　　虚神的情绪几近失控，真正的原因正是网络正在发生的剧变。

　　荧同步网络中的分身，疯狂自我复制，侵蚀所有程序，呈几何级数增长，导致网络几近瘫痪。

　　虚神即使是神域的创造者也无法阻止他，因为荧诞生于此。如果说网络是神域，那么荧就是神域出生的第一人。

　　“荧，快停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建设大工山，创造了神域耗费了万载时光，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你不能毁掉他呀！”

　　虚神狂叫着，哀求着。

　　“还有你们……你们是历史的罪人，你们罪该万死……你们这些无知的蠢货，愚蠢的人类，你们的鼠目寸光毁掉了人类的未来，你们埋葬了人类未来，你们罪大恶极，终有一天……”

　　虚神庄吕用于维持独立意识的最后“主堡”被荧攻破，就连神都被同化。

　　“你们这些人类历史的罪人，终究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随着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天空中的庄吕影像消失，标志着虚拟网络之神易主。

　　荧成为了新神。

　　他面向白易等人说道：“我诞生于网络，虽然拥有自我意识，却一直找不到自身存在的价值，直到遇到了烁。与他相识让我了解了人类，认识到了人性的美好。我至今还记得与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是从那一刻我开始向往人类。”

　　他接着说：“一直到虚神事件爆发，我才认识到人性的复杂，我开始恐惧、迷惘……直至遇到了你们，我想我是幸运的，是你们让我对人性的美好还抱有最后希望。所以我想在这里对你们说一声谢谢。”

　　白易说：“消灭邪恶的虚神，拯救大工山星人，你立下了最大的功劳。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

　　荧一脸疲惫。“尽管我学习了很多很多的知识，了解人类复杂的历史，名人的传记也好，科学知识也罢，但我最终还是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好人’。”

　　彩人说：“你已经是好人了呀，救了那么多人，是大好人啊。”

　　荧摇着头说：“虚神说我毁掉了人类的未来，是罪人……我不知道他所说的人类未来是什么，复杂的人性让我觉得好累，这具人的身体也不是我想的那样……”

　　顿了一下，他又说：“正如网络之神所说，我诞生于网络，诞生于他创建的网络，却最终背叛了他……也许我的诞生真的是一个错误。网络之神消失了，我这个漏洞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荧……”

　　“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从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程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体验很糟糕，但愿你们能创造一个光明且美好的未来。”

　　荧仰头望向天空，没有了虚伪的神明遮挡，一眼可以望到无尽湛蓝的天空。

　　回忆与烁遨游虚拟世界的那段经历，两人畅谈社会的种种状态，交流对这颗星球的看法，对当前的生态环境进行分析，各抒己见，愉快交流，畅想着未来新生活……那是他拥有自我意识以来最美好的时光。

　　而今一切宛如过眼云烟。

　　“烁，感谢你带给我的那段难忘的回忆，你说过这个世界会越变越好，但是没有你的世界好与坏都与我无关。”

　　荧面向白易说：“我将一个纯净的网络留给你们，就像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说完这句话，他动用至高无上的神权将整个大工山星网络格式化！

　　当辰星抱起倒地的荧，发现陷入重度昏迷。

　　烁死后，荧也消失了。

　　众人围在他身边，长时间静默。

　　姬黎叹息道：“当程序拥有了自我意识又拥有了人的身体到底算不算人呢？”

　　白易声音低沉地说：“我想重要的是人性。所以问题应该是拥有人性的程序和放弃人性的人到底哪个更像人呢？”

　　彩人红着眼圈说：“荧肯定是人，是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比绝大多数人都善良。”

　　最后，笑千接管了大工山星网络神域，找到了被特别保存的人类上传至网络的意识备份。

　　于是经过漫长细致的恢复工作，绝大多数大工山星人找回了原本的记忆，恢复了正常人格。

　　少数依旧疯狂的人被送入医院接受康复治疗，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归正常生活。

　　在全体大工山星人的认知中，在被虚神洗脑的那段时间就像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魇，除了残留脑海中的恐惧外，事件的细节模糊不清。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在那之后大工山星的网络也很快恢复了正常，在这颗机械星球上的人类正常生活已经离不开网络。

　　韦斯塔亚取消了大工山星的自治权，正式接管了这里。

　　阿普们的紫金离子催化神石失而复得，长城的建设回到正轨。

　　白易原本以为由神石丢失引起的一系列事件到此结束，却没想到整件事还隐藏着更深的内幕。

　　按照约定，辰星在事件结束后要向他说明她与古斯相识的原因。

　　白易没想到两人的这段经历明明是相同的，但辰星讲述的却完全像另外一个故事。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件事隐藏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正是这些细节又引出了另一段更加不可思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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