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程曦过往
回到学校已经很晚,程然一直等在宿舍门口。
“曦妤……”
“太晚了,回去吧。”沈曦妤越过他就要往里走。
“清岚,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沈曦妤走了好几步,程然才似乎作了决定。
沈曦妤回头,有些惊讶,“你叫我什么？”
程然转身,一步步走向她:“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叫沈曦妤;你认识我的时候,你叫清岚。”
“我不懂……”
程然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地说:“曦妤,你的过去,我都见过……”
……
很多年前,程然还是初中生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沈曦妤。
那天,他去舅舅家送东西,路过三中,在一个小巷子里,他被一帮小太妹围住了。围他的几个人都是年纪比较大的混混,还有几个已经不在学校读书,她们看着程然青涩的俊脸,不禁嘻笑道:“小弟弟,身上有没有带着好东西啊？借姐姐玩两天。”一旁还有人猥琐地接过话道:“没带的话,身上早就有的好东西也可以给姐姐玩玩,哈哈……”
“你们是什么人？”年少的程然看着她们。
“我们？”几个小太妹相互看了一眼,“沈曦妤听说过么？她是我们的老大,想报仇就去找她。”
“我倒是不知道,手下什么时候有你们这群渣渣了。”一个略显稚嫩但很霸气的女声从小太妹身后传来。
程然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带着棒球帽,把运动服上衣系在腰上,单手抱着一只篮球的女孩。那几个小太妹知道这就是沈曦妤,都吓了一跳,随后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我们这么多人,对付这一个小兔崽子,怕什么！
其中有人还想说句挑衅的狠话,还没等发声,沈曦妤直接一脚踹过去,谁要跟你们这群渣渣废话？
程然看着那个女孩放下手中的篮球,和几个人大打出手,在众人围攻中丝毫不落下风,下手又急又狠,基本上中了她一下,一时半会就缓不过来了。他很奇怪,这个叫沈曦妤的女孩看起来跟他班上的女孩子一般大,甚至还要小点,可是她打起人来一点都不害怕么？他班上的女生看见蜘蛛还要叫半天……
沈曦妤身手利落,那几个小太妹挨了几下,就知道厉害了,捂着脸匆忙跑走了。程然叫住弯下腰抱起篮球的她:“哎……”
“嗯？”沈曦妤回头看他。
男生的发育普遍比女生晚,那时的程然还没有沈曦妤高,他走到她面前,问:“你为什么要打她们？”
太阳照射过来,沈曦妤的脸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是她们想打架。”
“可是你先动手的。”程然不依不饶。
沈曦妤懒得搭理他,直接走了。“就当我多管闲事。”
其实那时的程然想问,你为什么和普通女生不一样,要去打架？
程然后来再没有机会见到沈曦妤,那条小巷子似乎就此恢复了平静,他很多次路过,可再没有任何人出现。
直到他高二,他路过一家叫“酒点半”的酒吧,在门口,他看到了沈曦妤。
沈曦妤当时喝得太多,正抱着一颗大树狂吐,程然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她眯着眼睛看他,问他:“你是谁？”
程然有点没把握,他说:“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啊？正好,我请你去里面喝一杯。”沈曦妤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准备把他往里带。
程然有些犹豫,“我不会喝酒。”严肃的家教让他很少有机会接触酒精。
沈曦妤晃悠着说:“没事,里面有奶茶,我请客喝奶茶也行。”
程然顺势拉过她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这也是他心中所想很久,一直想做的……他转为扶着她的姿势,和她一起进了酒点半。
那一晚,他们喝了很多酒。程然听到她边喝边哭着说:“你知道么？那个一直抚养我长大的人去世了,我在这世上就她这么一个亲人,她也不肯多陪陪我……今天,我把她下葬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以后,我将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程然的心为她而痛,他陪着这个女孩喝了一杯又一杯,他突然不在乎明天还有什么模拟考试,他只在乎,他眼前的这个女孩。
他第一次喝酒,没什么酒量。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沈曦妤被一群小混混围堵,他想帮忙,可一起身,天旋地转……最后,他依稀看到,有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现了,他带走了沈曦妤。他只说了他的名字,小混混就吓得逃走了,他说,他叫清北。
那是他高中毕业前最后一次见到她。再后面,他在自己的家中醒来,被父母罚在家中一个礼拜反省,并且以后再也没机会靠近类似酒吧等娱乐场所。
父母强制性地困住他的身体,但是他的心,却在那个晚上,留在了那个边喝边哭的女孩身上。
……
程然自述了很久,久到沈曦妤都觉得自己的腿站麻了。
她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这都是你的回忆,我根本不记得你。这样,有意义吗？”
程然没有生气,只是满眼怜惜地看着她,他说:“还有一件事。”
“快说吧,我很累了。”沈曦妤故意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来回活动胳膊和腿。
如果可以,她多么不希望他说下去,她不希望他记得那么多,如果,程然可以觉得她是个坏女孩,转身走掉就好了。
那她心中就不会那么酸,那么痛恨自己的无情。
程然接下来的一句话震得她脑海一片空白:“曦妤,那一晚是我。”
沈曦妤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他,她声若蚊蚁:“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程然定了定神,详细地说道:“那年高考结束的那天,在酒点半附近的盛筵酒店。”
这个迟来的秋天终于降温了,晚风也不再温热,带着彻骨的凉意。
“对不起,曦妤……”
“什么都别说了,晚安。”沈曦妤脸上一副怔愣的表情,说完,就一步走半步踉跄地回去了。
程然双手握紧拳头,低着头站立了许久,没有人知道,说出这件事情,要耗费掉他多大的勇气。
在宿舍楼门口的灯光微暗处,崔姚安若背靠着一根柱子站着。她听着程然的话,早已泪流满面。
程然,你真的清楚,那一晚是沈曦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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