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是内鬼
大家都受罚了,烈日下蹲马步,豆粒大的汗珠直往下滚,但想起那挂树上的小王爷,谁还敢有半句怨言。
接近中午,从树上被取下来的朱启桪瘫在床上不停地哀嚎,几个人为他揉肩捶腿按摩。
这时,急于“升官”的谭玄见朱启桪情况稍稍好转,急忙凑在他耳朵前,叽里咕噜不知说什么,赵瑜轩还发现,谭玄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瞅着他。
朱启桪听完后,挣扎着爬了起来,对杜文瀚说:“去,门口把风。”杜文瀚立刻会意,走到门口,往师父那边张望。
朱启桪冷冷说:“都过来。”大家不知他唱哪出,只得聚拢到他面前。
“你们觉不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我们准备得这么隐秘,师父怎么会知道,而且早一步就在外面等着我们了,”朱启桪说,“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我们中间有内鬼。”
“谁,谁?”群情激愤,“把他揪出来。”
“就是他,”谭玄已经迫不及待,“赵瑜轩!”
赵瑜轩完全没想到,说的内贼会是他。他一着急:“不是......怎么会是我......”
朱启桪说:“还说不是!你昨晚乘我们睡着的时候,去告的密。有人看见了深更半夜从外面回来。你还不承认?”
“我......没有......”赵瑜轩一着急就红脸,一红脸就更着急了。
“是我亲眼看见的,”谭玄骄傲地跳出来指证,“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你推门进来。”
秦通铭说:“这也不说明什么,万一他是出去小解回来呢?”
谭玄一下哑了口:“这个......”
“不,我当时没有去小解。”赵瑜轩说。
谭玄一听,又来了精神,“你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我没说错吧。”
赵瑜轩连忙把昨晚的事讲出来,说瀑布潭那边有婴儿的啼哭声,走过去一看,才明白是娃娃鱼......朱启桪不屑地说:“瞎编!这世上还能有鱼像婴儿一样叫?再说了,就凭你一个人,也敢深更半夜往瀑布那边走?”
“不光是像婴儿一样叫......”赵瑜轩连忙解释,“而且,我还看到空中有一样巨大的东西飞过。”
“巨大的东西,飞过?是什么东西?”
“像......一把曲尺,比这房子还大,下面还有五个光点。”
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情不自禁展开联想——比房子还大的曲尺在天上飞是什么模样......
杜文瀚最先醒悟:“妈的......他这是在胡说八道啊!”
“就是,”谭玄应和着,“而且是在拖延时间,小王爷,怎么处置他?”
朱启桪正在冥思苦想“曲尺”的样子,经他二人提醒,才回过神来,愤愤地说:“赵瑜轩,事已至此你还跟我耍花样。”对左右说道:“内贼不除,永无宁日。”
其他人立刻起身,摩拳擦掌地走向赵瑜轩。
“真的不是我,”赵瑜轩说,“我没有给师父说过......”
可暴风雨的拳头还是落在他身上,他来不及还手,只有双手护着头,含泪说道:“我没有......没有......”
突然门口的杜文渊说:“不好,师父来了。”
朱启桪一听,第一个往床边跑去,一个翻身假装睡觉。其他人一看他都这样。赶紧撇下赵瑜轩,各回各位。
赵瑜轩泪流满面,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在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爹、娘,还有爷爷在安慰他。
“对不起,”他心里默默地说,“爷爷、爹、娘,孩儿没用,又让你们失望了......”
第二日下午,公羊复说要外出清风坪办事,晚上回来,并布置了习字的功课。
师父虽走,但谁也不敢怠慢,各自完成习字任务,但完成之后,就是欢乐时间。
赵瑜轩不想跟他们说话,独自在竹林中找了个僻静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猜想师父可能快回来了,往厢房走。当他经过竹林时,发现空地上大家团坐在一起,围着一口锅,在吃着什么,好不热闹。
有人见他来了,转过头说:“赵瑜轩来了。”
这时朱启桪敲敲碗说:“停,全都停下来。我有话要说。”
其他人只得将嘴一抹,意犹未尽的样子。
朱启桪说:“人都到齐了......赵瑜轩,你过来。”
赵瑜轩不知他又要干什么,向前挪了两步。
“我朱启桪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要向赵瑜轩......认错。”朱启桪说罢,向赵瑜轩鞠了一躬。
赵瑜轩很惊讶,还没有所表示。杜文渊等人赶紧说:“这使不得,小王爷......”
“没什么使不得的,”朱启桪接着说,“赵瑜轩昨天说的是实话,他说瀑布潭中有一种像婴儿哭的鱼,我说他胡扯。事实证明,我错了,他对了,所以我要向他道歉。”
大家愣了一下,随后杜文渊带头鼓掌:“小王爷,敢作敢当,好气量!”杜文瀚也一把拉住赵瑜轩:“来来来,赵兄弟,多亏了你,我们大家才饱了这顿口福啊。”
“什么口福?”赵瑜轩走近一看,锅里煮着的似乎是......再仔细一看,是一条已残缺不全的娃娃鱼。
“你们!”赵瑜轩瞪大了眼睛。
杜文瀚继续说:“我们今天就按你说的,去瀑布潭水那边去抓鱼,结果真把它抓住了。乘师父不在,去厨房偷了口锅,悄悄煮熟了。这鱼的肉真是鲜嫩啊。”
赵瑜轩想起那晚,当他听到藏在溪水中的娃娃鱼鸣叫时,虽然知道它只是一条鱼,可那声音,似乎也有许多忧愁和悲苦。赵瑜轩静静地坐下,怕惊动它,感觉在这明月竹林溪水旁,似乎有个朋友相伴。可没想到,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这位朋友就葬身在这锅里,被人分食。
“你们太过分了,”赵瑜轩怒吼道,“禽兽不如!”说罢,他将石锅一掀而起,往瀑布方向跑去。
这伙人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杜文渊说:“妈的,这小子欠揍。敢掀大伙儿的锅。”
“走,揍他去。”几个人叫嚷着起身。
“等一下。”秦通铭拦住他们,说,“师父马上就回来了,如果发现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问是谁干的,到时候谁来担当?”
一想起师父,都清醒了几分。你看我,我看你,没再往前。
谭玄阴阳怪气地说:“也可以将木棍套上衣服,打得生痛又不留外伤。”
“这也是个办法,”杜文渊对朱启桪说:“小王爷你说,我们打还是不打?”
朱启桪着实犹豫了一下,或许那倒挂树上的滋味还记忆犹新,他说:“这几天风头上,师父那边不好交代。娃娃鱼是他最先发现的,昨晚已经将他误打一顿,这回就算了。”
杜文瀚愤愤说:“今天就暂且饶了他,以后再找机会。”
赵瑜轩独自一人来到瀑布潭,坐在石头上,呆呆地望着潭水。
他后悔说出娃娃鱼的事,害得娃娃鱼身首异处;还有那空中的“大曲尺”,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只会招来嘲讽。
身后来了一人,他回头一看,是秦通铭。秦通铭是他唯一认可的朋友,可一想到刚才他也吃了娃娃鱼,赵瑜轩心里就不是滋味。
秦通铭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说。
“对不起,”秦通铭吞吞吐吐说,“我......才是懦夫。瑜轩,有件事我不想瞒你,其实,是......我向师父告的密。”
赵瑜轩很是惊讶:“你?”
“是的,我不想就这样回去,我觉得师父是个能教我真本事的人,所以......昨天,他们冤枉你,我本该为你证明清白。可我当时......居然胆怯了,让你替我背了黑锅。唉!枉我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瑜轩,我知道你把我当成朋友,可我......我心里一直很难受,必须说出来。瑜轩,我对不住你。”
“不用自责了,”赵瑜轩说,“我也有对不起朋友的时候。”他又想起那娃娃鱼。
“对了,”秦通铭又说,“他们还想找机会对付你,你要处处小心啊。”
赵瑜轩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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