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16 章 买小咸鱼
临近下班，张生趁着最后几分钟过来。
他手上拿着一卷铜元，用白纸包着，递给林雪棠。
“这是你今日的工钱，五十铜元，我刚数了几遍没有错，你自己再数数。”
林雪棠接过钱，没有数，揣进怀兜里，嘴上连连感谢。
张生见状，欣慰地点头。
这第一天，是魏先生亲自给的钱。
那能有少？
那能有错吗？
林雪棠见他脸色满意，想着是自己今天工作做得不错？
张生转身离开，林雪棠连忙开口道。
“张先生请等一等，请问报架上的报纸，我可以借一份回家阅读吗？明日上班时，我会完好地带过来。”
“哎……哎，林姑娘，都说了不要叫先生。”
张生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喜欢先生这个称呼，被寻常人称呼没有感觉，被文化人称呼却有种过意不去的羞耻。
林雪棠敛目轻笑，这张生倒是趣味盎然。
“林姑娘，这报纸摆出来就是给大家看的，你可以带回家，明日别忘记带来就行，同时要找人做好登记，如有遗失，则需要按照价格付钱。”
张生朝大堂管理人员招手，对方走了过来，他解释道。
“赵管理，林姑娘想借份报纸回家，你帮她登记一下。”
林雪棠选好报纸后，在小册子上登记姓名。
出了邮局，暮色四合，回去的电车，人不多。
她靠着车厢站立，透过窗看外面的景色。
电车到站，林雪棠下了车。
夜色彻底降临，冬季昼短夜长，街道行人匆匆，两侧店铺亮起电灯。
林雪棠走进一家杂货店。
伙计迎了上来，满脸堆笑，招待客人。
“需要买点什么？”
林雪棠绕着货架逛了一圈，看得差不多了，指向货架上的咸鱼，问：“咸鱼怎么卖？”
伙计又瞧了她一眼，拿起指物的竹竿介绍：“这种小咸鱼最便宜，两铜元一斤。”
小咸鱼就是小鱼干，每条手指粗细，一斤有许多条，店铺用绳子都捆好了。
至于那种大的咸鱼，看上去有两三斤，闻着挺香的，有股淡淡的酒香，伙计也没有介绍，估计是以为她也不愿买。
林雪棠点头，指向其中一根绳子的小咸鱼：“劳烦帮我拿下来。”
“好嘞！”
伙计答应一声，将咸鱼取下。
林雪棠伸手接过，仔细检查，鱼身基本完整没问题，也没有单独某条鱼，出现坏掉的情况。
“放心了，我们开店的，不可能给你坏掉的东西。”
伙计笑着说：“你再看看，还需要点什么？”
林雪棠逛了下，买了一斤咸菜，十斤面粉，花费十一枚铜元。
“到前面柜台结账。”
伙计帮忙提着东西，放在柜台上，对掌柜说道：“十三枚铜元。”
掌柜起身，将面粉和咸菜用黄油纸分开包装，小咸鱼没有包装，需要自己提。
出了店门，林雪棠赶紧往家走。
到家时，屋内亮着油灯，两姐弟坐在青石台阶上。
林雪棠几步上前，跨过明暗交界处，林薇薇瞧见人影，顿时眼睛一亮。
“大姐，你回来了！”
林雪棠朝她点了点头，右手往上提了提，林薇薇这时看到了手上的东西。
“咸鱼，大姐你买了咸鱼？”
林薇薇两眼放光，她有很久没吃过咸鱼了。
这一声惊呼不小，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这林家丫头倒是变了性子，竟然舍得给孩子好东西吃了。”有人感叹道。
“一点咸鱼，有什么好稀奇的。”另一人不屑道。
咸鱼又不贵，谁都买得起，只是姓林的会买给两个孩子吃，倒是让人有些惊讶。
大家说了两句，收回目光，继续忙自己的事。
周婶子没有说话，隔着院子看向林雪棠，神色复杂。
这狐狸精又是在邮局工作，又是舍得给两姐弟买东西吃。
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叹了口气，旁边男人抽了口旱烟，问道：“今日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周婶子只摇头不语。
林雪棠快步走进屋，将东西放桌上，发现一旁的布袋，疑问道：“这是什……”
“大姐，这是大嫂刚刚送过来的面粉。”
林薇薇先一步回答，顺手打开绳结，露出里面白黄色面粉。
林雪棠挑眉，昨日大嫂给两姐弟送钱，今日又过来送面粉，这是演的哪一出？
钱是实打实给到两姐弟手里，面粉则是三人一起吃，难道还真担心她会把两姐弟给饿死了？
林雪棠轻笑一声，提了提布袋，重量扎实，应该有十斤左右。
她顺嘴问了句：“谢过大嫂了吗？”
林薇薇点头：“已经谢过了。”
林雪棠颔首，将咸鱼提起数了数，共有二十来条，她取下十条用碗装着。
“薇薇，你将这咸鱼端过去给大嫂。”
林薇薇接过碗，急急忙忙地跑出门。
林雪棠连忙喊道：“哎！天黑，路上注意安全。”
林锐坐在长凳上，眼巴巴看着咸鱼，问道：“大姐，我们今晚吃什么？”
他嘴唇紧抿，时不时悄悄舔舌头。
昨日才吃过油饼，今日又买了咸鱼，大姐这两天太乱花钱了。
周娃娃他娘赔的钱，要不了几天就会一干二净，大姐应该多买一些面粉。
但是油饼和咸鱼都很好吃，他想要吃。
如果大姐真的把钱花完了，他就把大嫂给的十枚铜元交出来。
剩余咸鱼被林雪棠全部取下装碗，她将早上留的饼子拿出来，整理完东西，吩咐道：“今晚喝白米粥，吃咸鱼。”
顿了一下，问道：“留给你们的饼子都吃完了吗？”
林锐点头：“都吃完了。大姐，我去做饭。”
“去吧。”
林雪棠放人离开，拿起租借的报纸阅读。
陈厚芳住在半道街东边，离林家只有两里的路。
单独房屋，没有院子，出了门就是弄堂。
陈厚芳在厨房做白米粥，地上铺着一块布，一岁儿子搁上面蠕动爬行。
陈厚芳她娘，陈老太太往灶台里添了一把火，看了眼女儿，斥责道：“你说你没事，给那家人送什么面粉？忘了她之前怎么对你的？”
陈厚芳拿起菜刀，手上动作不停，说道：“娘，我没有忘记，但那两姐弟是好的，我只是代替他照顾一下。”
“别照顾了。”陈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人已经死了，你还年轻，要不看看趁早还可以改嫁呢。”
陈厚芳不反驳，不答应，笑道：“行了娘，我知道了。”
“咸菜切好了，娘准备吃饭了。”
这时，屋外传来喊声：“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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