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7 章 阿呆
第四日，包包和其他流浪儿又去讨钱了。
他讨到了钱，不会被惩罚。
但这三日来，都没有讨到钱的流浪儿，他们被冷水浇了三日。
然而，不仅仅是惩罚。
地痞流氓觉得是他们还不够惨，就又打了他们一顿，将他们的另一只手，或另一只腿，给活生生打断了。
沁出的鲜血，将破烂的衣服染红，经过漫长的一夜，又变得腥臭漆黑。
次日，他们又继续去讨钱。
这样的事，讨钱，惩罚，挨饿，挨打……来来回回，总是重复的，不知什么时候到头。
包包很幸运，他接下来几日，一直有讨到钱。但也有些流浪儿，即便是被打了很多次，也没有讨到钱。
这样的流浪儿，他不是不想要讨钱，而是实在讨不到钱。
他们在地痞流氓的眼中，就是不够可怜，不够听话，不按照他们的心意好好做事。
这样的流浪儿，需要不停地打，等打得惨了，自然就能讨到钱了。
有一个身子骨弱的孩子，就被活活打死了。
死之前，他张大着嘴巴，喊着求饶，喊着救命！
可在这个地方，却没有人能够救他。
而死去这件事，就已经是救了他。
他的尸体，地痞流氓也没有放过，用宽阔厚实的大刀，斩断成数块，丢给看门的大狗吃了。
包包被这一幕吓到了，精神浑浑噩噩，导致第二日，都没讨到钱。
因为那些路过的好心人，瞧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当是他是脑子有问题，给了钱，估计也不会用。
至于吃食，倒是讨到两个馒头，他没能留下来，而是被好心人看着吃进肚中。
地痞流氓没得到东西，自然是生气的，一生气就要惩罚人，打人……
“太过分了！”余老板又是一拍桌子。
“畜生，全都是一群畜生。”他大声怒吼着。
正算到最后一笔账的陈掌柜，手里的笔，一哆嗦，就掉在了地上。
然而，这还没完。
余老板连着骂了好几句，双手不停地用力拍打着桌子，好在中餐馆里的桌子质量过硬，没有被拍碎。
最后，余老板摔了一个茶杯，才算是平息胸腔的愤怒。
旁边的陈掌柜，却是看呆了，“余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拍桌子？摔东西？”
“这些都是要钱的呢！”
“唉！”摔了一个茶杯后，余老板也挺肉痛的，“我实在是气不过，这茶杯正好就在我旁边，顺手就拿起来摔了。”
“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竟是让你这平日不怎么生气的人，都能生气成这样？”陈掌柜满脸不解，好奇极了。
“这《包包历险记》……唉！”余老板刚起了个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包包历险记》怎么了？”陈掌柜一边问，一边走过来。
“唉！”余老板又叹了口气，“你自己拿去看吧。”
陈掌柜接过报纸，坐在凳子上就看了起来，而这一看，他的眉头便始终紧锁着……
十来分钟后。
“畜生！”
“混账东西！”
“天杀的玩意儿！”
陈掌柜气得浑身发抖，同样用手不停地拍打着桌子，然后将桌上剩余的另一只茶杯，也摔在了地上。
刚清理完地上碎片的余老板：“……”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但他也能明白，这样的事情，换作任何人，都会生气。
好在大早上的，中餐馆里没有客人，不然就闹出挺大的笑话了。
“太过分了，这些人游手好闲就算了，竟然还想出折磨孩子的法子来赚钱，他们还有没有心，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为人。”
陈老板摔了一个茶杯，怒气仍不消，又连着骂了许多话。
“老陈，这茶杯十枚铜元，你得给我补上。”
“狗东西玩意……”原本还要接着骂的陈掌柜顿时卡了壳，神色有些幽怨，“余老板，不是我说，这一个茶杯的钱，你怎么也要跟我要？”
“我一直勤勤恳恳帮你做了这么多事，这钱要不就免了吧？”
余老板不为所动，“这茶杯钱，也是钱！”
“照你这么说，你之前问我字的时候，我没有收学费，你现在得把学费交给我。”陈掌柜不甘示弱。
余老板没想到这茬，眼神瞬间精明起来，“那行，茶杯的钱，你就不用给了，我们两清了。”
“这可不行，这茶杯哪比得上认字值钱。”陈掌柜摇摇头。
余老板顺手端起另一桌上的茶杯，置于陈掌柜面前，“多摔几个，就值得上了。”
陈掌柜到底没有胡乱摔茶杯的兴致，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就说起了其他事。
他和余老板讨论了一小会儿的《包包历险记》，随后各自做事去了。
毕竟，故事只是故事，他们即便是为包包担忧，为被打死的孩子而心痛，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余老板叹了口气，收拾完地上的碎片，用篓子装着，就拿出门去丢掉。
而当他走到丢垃圾的地方时，便瞧见附近有一个流浪儿。
阿呆是一个流浪儿童，今年十一岁。
他已经流浪六年了，过去的大半岁月都是在吃的，如今更是觉得自己随时会死掉。
毕竟流浪的生活不好过，他时不时想着，跳到河里一了百了，就不用再受苦了。
虽是这样想着，但他还是挺怕死的。
直到有一次，他被几个很坏的大人打了一顿，还在他身上撒了尿，然后就跑到河边跳了下去。
不过，他没死。
他水性好，会游泳，再加上呛水窒息的感觉很难受，他就挣扎着爬上了岸。
然后他就明白，活着，总归是要比死了好。
要不然，那些住在大到看不到边的宅院子里有钱大老爷，好看漂亮的小洋楼里的富贵大太太，为何生了不治之症，即便是要掏光家产，也要去治病呢？
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眼瞅着寒冬过去，气温越来越暖，阿呆一想到不用挨冻，只需要挨饿，就觉得心情多了。
这些事，是一个败光了厚实家产的，沦落成街头流浪汉的老头，告诉他的。
他觉得很有道理，便想尽办法，努力地活着。
兴许，哪天就转运了，能过上顿顿吃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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