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且看沙场红染土,莫谈荣耀解甲
线条峥嵘暴力，涂装华丽直爽。“雷王3000”在阳光里闪耀，让人不由自主的望一眼。
靠在这价值不菲的跑车上，贾诩一根又一根抽着拇指饼干，表情隐含着担忧。
一百多万的银白色跑车加上靠在车上的帅气小伙儿，使不少女性靠了过来。贾诩微笑着接过名片，然后当着她们的面随手扔在地上。在他的脚下已经累积了七八张之后，不识趣的家伙总算少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不死心的人凑上来。
“小帅哥，站在这里干嘛呀？”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性走到贾诩面前，俯下身子，故意用特别诱惑的姿势仰起头。
“等人。”贾诩瞥了瞥眼前白花花的胸脯，抬手从脑袋后面拉起兜帽戴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松了。”
如此靠近的距离上，他的低声也被那名女性收入耳中，但是没有听太清楚。于是她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也许在她看来，贾诩是一个人傻钱多的自走银行，轻轻一勾引就可以收入囊中。
“等女朋友吗？小帅哥？”她继续娇滴滴地说，一边卖弄着自己的“资本”。
“等师父。”贾诩有些厌烦的把脸别到一边，心里埋怨这些家伙为什么不能看看脚下。乖乖啊，地上全是我扔掉的名片，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然而在大胸女的眼里，贾诩别过脸是这个可爱的小男生害羞的表现，于是满心欢喜更进一步，一手撑上车门，胸部几乎压到了贾诩脸上。
贾诩面色一僵。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自己就是为了舒服才斜靠在车门上，结果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本来就很高还穿着高跟鞋的不知廉耻的女人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扑，还上演了一幅“车咚”。虽然想换个姿势，但是现在的状态无论什么动作都会触碰到尴尬部位，这让他左右为难，竭力躲避着“撞击”。
他逐渐有了丝丝怒火，生硬地说：“请你自重！”
但是对方的回应却是更加狂野的挑逗，在机场的众目睽睽之下，俯身要和他接吻。
贾诩瞳孔开始放大，虹膜的比例不断缩小，就像是在适应黑暗的环境。突然，他看见了自己要等的人，管不上这么多，一把推开那女人，朝刚刚出来的一波乘客中某一位挥挥手：“师父！”
走来的那人很是高大，足有一米八接近一米九，但是却是显得异常虚弱，几乎只剩下了松松垮垮的皮肉吊在骨头上，仿佛是边陲战区逃出来的难民。及肩的长发乱糟糟的蓬松在头上，衣服裤子都能看出是极旧极旧，即使再怎么整洁，也不能掩饰它即将彻底被抛弃的事实。可很明显，它的主人——那个男人，没有换别的衣服的意思。多半是没别的衣服可换了。
看来……真的废掉了。贾诩眼中流露出一抹痛惜和自责，但又很快坚定下来。
听到贾诩的呼喊，他抖擞精神，大步流星地走来。
“上车。”按开车锁，贾诩惟恐不速钻进了驾驶位。那男人没有丝毫犹豫，顺势坐进了后排。而那个女子朝他媚笑一下，也自作主张坐进了后排。
男子打量了一下旁边这位令他感到不舒服的轻佻女士，朝贾诩询问：“你的女朋友，嗯？还不错。”
“开什么玩笑。”贾诩迟迟不发动汽车，暗自思索怎么敢走这个牛皮糖。他叹了口气，瞳孔再度扩散，喃喃道：“烦死了，交给你了……”
女郎发现贾诩再通过内后视镜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于是更加卖力的卖弄风骚，毫不顾忌旁边还有一个人。那男人干瞪着眼睛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眉。他无疑已经看出来这时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贾诩突然反过身，举起一把枪对准了那女郎的额头。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冰冷的枪管就抵上了自己的额头。
“下车，滚。”
战战业业的开门，她终于无法承受，尖叫着逃离。贾诩毫不在乎周围的人看向这里异样的眼光，砰的一下关上了门。他猛地抬头，发现不远处一个右眼是金色虹膜的初中女生正看向这里，咬牙切齿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莫大的仇恨。
“莫名其妙的中二小鬼，机场可没有什么漫展可以参加……”贾诩发动马达扬长而去，又发现那男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自己，于是不爽地说：“易文渊，看什么看？我最讨厌别人拿我的身高说事。这女人长得又丑又比我高，脸上的粉刮下来比老二积攒一年的头皮屑量还要多，唯一一个优点：胸大——是隆的，周围肌肉弹性系数完全不正常。再说了，我喜欢平胸。”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把枪带进机场。”易文渊试图强行转移话题。
贾诩随手摸出刚刚的手枪朝后一抛，易文渊连忙接住，生怕走火，接住后掂了掂质量，哑然失笑：“实心模型……”
“别讨论这个了，师父。一个小插曲而已。我们去哪里？是回学校，还是去沧澜阁？”贾诩腾出手来取了一条饼干棒抽上，吹了个不存在的烟圈。
易文渊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先去见师父吧。”
两人便不再言语。气氛相当沉闷，空气中参杂着新的所谓“真皮坐垫”总是无法消除的刺激性味，贾诩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
他听到易文渊的低语。
“一定要灭亡吗？”
话语在高速流动的空气中转瞬即逝，接着是重复的哗哗声。由于风不断刮过耳廓，他甚至不确定易文渊是不是真的说了这句话，但他还是忍不住争辩：“不是灭亡！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统治者而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早就是万古恒存的真理，只要文明还存在，就会不断进入类似历史的循环。你也看到了，所谓的‘文明战争’，文明吗？说好的无强制征兵、说好的划定边陲战区，做到了吗？既然有了‘三战’，那未必就没有‘四战’、‘五战’。唯一让战争消失的办法就是让世界上不存在‘国家’的概念，地球的人类文明就该只存在一个种族，‘人类’！”
“不，那样还不是灭亡吗？我们国家这么多年来拼命发展经济国防，为的就是一个‘主权完整’。什么废除国制建立帝国，你这样难道不就是赤裸裸的卖国吗？如果到最后民族融合，如果被融合了，还有什么特性存在？还有什么骄傲保留？把本来属于我们的一切拿出去，妥协，瓜分。这样做的话，和被殖民一样吧……”
“‘六权议会’的掌控者不代表任何一个国家，他们只代表议会，那也就不存在殖民一说。你认为他们是一群疯子，我却觉得他们是英雄，是这个时代唯一敢站出来结束混乱和枯竭，并且开创新纪元的人。我承认他们的阴险和野心，但这些都是优点。没有这些的人，怎么做帝王？
师父，你已经见识过了战争的残酷。这一次战争是无法和解的，因为这是一次无解的资源战争！你经历的三年只不过是战争的初期，如果没人能阻止，那么以后只会更加疯狂！
你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个国家已经腐朽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恐怖势力已经开始猖狂？你没有发现社会治安已经降低了数等？不只是我们，全世界的人都陷入在这痛苦的深渊里。最可怕的是，在遭受迫害之前，大家什么都不知道。你奔赴战线前，是否知道战争已经爆发？你靠军工晋升前，又是否知道每一个部队收到的命令都是‘屠杀’和‘掠夺’？”他抬手指了指天空：“天空会被爆炸掀起的浮土遮蔽！”他指了指窗外巴蜀大学的围墙：“这座像集中营一样古怪的学校，会变成真的集中营！”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太多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易文渊突然的情感突然爆发了，堂堂八尺男儿竟然流下汹涌的泪来。“为什么让我明白？如果我只是一个不知道真相的小兵，我只需要服从命令那么简单。可是你偏偏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我，为什么！”
“……”
“这三年里，我的手里占了多少血！我射杀了多少人！除了敌人，甚至还有妇孺！我的心好痛啊……可是她们在反抗，她们也是敌人……可是长官下了命令啊……
每一次扣动扳机，我都不得不闭上眼。生命！太脆弱了。一颗小小的弹丸、一枚小小的爆炸物就可以带走好几个、好几片……
战争！比起战争，地下黑拳坛简直什么都不是！
可是我渴望的是战斗，不是战争啊……”
“……”贾诩唯有继续保持沉默。
车上只有风刮过的嗡鸣，还有微微的喘息。
……
沧澜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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