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猫眼对面
“你好。”赵子路盯着那个男人说道。
那个男人点了一下头，说道：“你好，请坐。”
“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来有什么不自然，难道不是那个在医院监视我的男人吗？”赵子路坐到展位前的一把小椅子上，心里想道。
赵子路把简历交了上去，展位里的一男一女相互传阅，并交换了眼神。
“你对我们单位有多少了解呢？”男人问道。
“建筑设计。”赵子路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难道要把广告牌上这个单位的简介念出来吗。
“你学的专业是采矿，并不是建筑设计，如果我们录用你，你觉得专业不对口对你以后有什么影响？”
“影响很大吧，我只能从零开始。”赵子路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天医院里监视自己的男人了，所以对这本来就没有多大希望的工作更不抱希望了。
那个男人又翻了一下简历，说道：“简历上说你大一的时候就取得驾照了，现在开车熟练吗？”
赵子路点点头，说道：“自从拿到驾照，家里的车就由我来开了，至今没有扣过一分。”
那个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将赵子路的简历放到桌旁那一摞简历上，对赵子路说道：“可以了，等我们通知吧。”
赵子路点点头，准备离开，但又有点不甘心，于是又弱弱地问道：“那什么，我们是不是在中心医院见过？”
那个男人表现出一头雾水的样子，笑着说：“我想没有见过吧。”说完，便去整理一旁的资料，那意思是说应聘结束，你可以走了。
赵子路在赵子颖的催促下离开了自林建筑设计院的展位，那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消失在了身后的人群里。
回家后，赵子颖把赵子路招聘会上的表现一五一十地跟父母说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本没有单位会要赵子路。
“子路，那就跟我们干考古吧。”母亲卫丽说道，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想让眼前的这个儿子从事考古了，只不过赵子路似乎和这个考古世家格格不入一样，对考古一点兴趣都没有。
赵子路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考古，太枯燥了。”
“你都不了解你怎么知道枯燥呢？”一旁的父亲赵志刚说道。
“小学的时候，我以为考古就是拿着一张藏宝图寻宝，初中的时候，我以为考古是僵尸大战，高中的时候，我以为考古就是文物鉴定，现在我算是了解了，那就是拿着铲子挖挖挖，拿着古书看看看，还不够枯燥吗？”
“那是你以为。”父亲赵志刚说道，“你可以跟着我们啊，准保你看到不一样的考古！”
“什么不一样？科教频道里说的UFO吗？麦田怪圈？地心人？”赵子路说道，“何况即使这些东西，也只是听起来有意思而已，研究起来也是枯燥的事情。”
赵志刚和卫丽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拿赵子路的执拗没办法。
父母所研究的课题是大西洲，也类似于赵子路口中地心人之类的神秘的事物，这种课题除非能拿出确凿的实物证据，否则短时间内出不了研究成果，一切的结论描绘得再生动也只能算是空谈。赵子路得出“父母研究大西洲有重大突破”这个结论的来源，一是认为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传说中的东西坚持到现在，二是他们还煞有介事地收了一名男学生，这名学生来赵子路的家也有几次，并且听父母有时谈工作的时候也提到过这名学生，如果这个课题没有未来，那父母肯定不会将一个孩子拉下水的。
赵子路沉默片刻，看向客厅东侧的书房，那个房间是赵子路和赵子颖的禁地，从小就被告知不能进入，妹妹赵子颖曾经猜想过那个房间里面都是考古界的最高级机密，赵子路对此嗤之以鼻，从偶尔的谈话和一些事情上所流露出的蛛丝马迹来看，赵子路猜想，那个房间肯定藏着一张藏宝图。此时的赵子路心想道：“如果真的有藏宝图的话，那这辈子就投身寻宝事业了，挖到宝贝后据为己有，一下子就发达了，哪里还用苦逼地找什么工作应什么聘！”
兄妹两人的猜想还真分不出哪个更狗血一点……
赵子路忍住没有再一次地问父母为什么自己和妹妹不能进入那间房间，因为如果问了，答案还是一样：“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电视机片刻不停地将两集电视剧播放完了。
父母已经去睡觉了，赵子颖也准备去睡觉，她看见已经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赵子路，便用脚踹了踹他的腿，说道：“嘿嘿嘿，去屋里睡。”
赵子路眼睛都懒得睁开，眉头一皱，翻了个身，含糊地说道：“我就稍躺一会儿，别管我，我待会儿就回屋睡。”
赵子颖懒得管他，先回屋睡了。电视机客厅灯啪啪一关，客厅一下就黑了下来，黑色的大幕顿时笼罩住了这座房子。
寂静伴随着黑暗也随之而来。
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夜里传出，赵子路有时候会苦思冥想去分析某一个奇怪的声响是哪个角落里什么情形下发出的，有的时候会得出正确的答案，比如某个塑料袋被揉捏到一起，松开的时候会稍微膨胀形变，只是形变的时间有早有晚，这时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有的时候有些声响根本不知道是怎样发出的，每当这时，赵子路的脑袋里就会浮现出一只欲行不轨但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的怪手，或者是一只抽动着鼻头四处打探食物下落的灰色大老鼠。
今晚也不例外。
赵子路的意识逐渐从沉睡中漂浮上来，他想要上厕所小便。正当他在沙发上半睡半醒地要起身的时候，透过一片漆黑，他听到了门外楼道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赵子路一动不动，彻底清醒了，仔细侧耳倾听，更确定那是一阵脚步声。
“这大半夜了，谁刚刚回家啊，真行……”赵子路心想，他听到脚步声到二层就停止了。
赵子路的家是202，在二层，只有一个邻居，生活中大家都很熟，关系也不错。看来是邻居刚刚回家。
可是脚步声只是在二层停止，并没有传来邻居开门的声音。
邻居的防盗门外还有一扇年代久远的铁门，和矿山局家属院的历史差不多，虽然屋里都重新装修了一番，但是这扇铁门并没有拿掉，而是在里面又加装了一扇防盗门，所以平时邻居开门的声音有两声，第一声是开铁门时铁门的合页摩擦出的吱吱声，第二声则是防盗门哐哐两声解锁声，这样一下来，别说是掉根针都能听见的晚上了，就是在白天最吵闹的时候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邻居开门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
“难道……有人正站在我家门口……就这样站着？”赵子路心里掠过一丝恐惧，“也有可能已经上楼了，我没有听见……”
赵子路一动不动地躺着，在黑暗里注视着大门，门外似乎同样有一双眼正在注视着屋里。赵子路慢慢起身，壮了壮胆，决定去看个究竟。
他没有穿鞋，没有开灯，蹑手蹑脚地一步步来到门前，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上，但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看了一眼黑乎乎的猫眼，没有立刻凑上去。
门外的东西距离他也只有一门之隔，只要赵子路凑过去看，就能看个究竟。
“万一门外是一张狰狞的脸怎么办？或者是一张惨白的脸也挺吓人的……现在正想小便，万一真是可怕的东西，一下子吓得尿了裤子可怎么办……要不要先上个厕所……”赵子路心想，脑中臆想出的猫眼那边的恐怖鬼影一直挥之不去。
赵子路用力挤了一下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杂念全部挤掉，然后他慢慢地凑近猫眼，既害怕又期待地看着外面，门外的黑暗逐渐从猫眼涌进赵子路的瞳孔内，他小心翼翼地调着眼睛的焦距，努力寻找着外面的景象，但门外只是漆黑一片，似乎什么也没有，赵子路又转动了一下眼睛，确认没有东西后，小小地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赵子路心里掠过一丝尴尬的嘲笑，嘲笑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敏感。
这时，人民路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发动机高昂的嗡鸣声，那是深更半夜不睡觉的飞车党们在飚车。
楼道里的声控灯瞬间就被这一阵嗡鸣声激活，赵子路的眼睛还没有从猫眼处移开，眼中刚才还黑乎乎的楼道一下子就亮了。
本以为楼道里什么也没有，可现在灯光一照，门外楼道被赵子路看得清清楚楚，赵子路差点就尿了裤子。
他看到楼道里站着一个女人，那张惨白的脸，正是在虎河里溺死的那个女人的脸，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防盗门上猫眼的小洞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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