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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突然,“吁”的一声,封闭着的马车外一阵喧闹,拉车的马突被勒停,马匹人立而起,车厢一抖,车里的流光身子猛然一歪,控制不住便从十六身上滚了下来。

        还没落地,十六长臂一伸,又将流光捞起稳稳地跨坐到他膝上,这才朝外厉喝道:“怎么回事?!”

        “殿下,是雅郡主突然冲到了车前。”车夫这时才向着车帘稽首回话。

        雅郡主?!

        流光忙从十六膝上爬下来在他旁边坐正,微微掀开车窗的纱帘一角向外探看。车窗外正对着叔王府的朱漆大门,只是那大门上的门匾已经歪歪斜斜摇摇欲坠,有许多兵士进进出出,搬的搬,抱的抱,抬的抬,明显是在抄家。

        “卫芨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你伙同你那些下属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陷害我王父,我王父死不瞑目,定必...”流光眼神一扫,正对着马车窗的叔王府门口并未见到雅郡主,倒是先听到了她的声音,原来她正披头散发仪容不整地拦在马车前怒骂。

        十六却并没理卫雅,只掀开车帘横了车夫一眼喝道:“为什么停下?!继续走!睁大你的狗眼瞧仔细了,哪里有什么郡主,在你前面的不过只是一个庶民,如此刁民,竟还敢拦着胡搅蛮缠,只管撞过去了便是!”

        “是。”车夫忙应答着。

        十六说完一甩车帘又坐了回来,这时已有很多人来看热闹,外面的车夫握着缰绳满手是汗,“驾”了一声挥鞭抽到马背上,马儿长嘶一声迈蹄欲奔,眼看便要撞上卫雅,人群里这时冲出一个人来,抱住卫雅只往旁边一滚,险险避开马蹄,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而后又一阵嗡嗡声。

        “郑少卿,看好你的人,若再有下一次,孤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十六并未往外看,只闭着眼往马车外丢了句话,马蹄翻飞,尘土飞扬,渐渐将话音落在后面。

        马蹄下救了卫雅的果然是郑少卿,卫雅因为王叔子冉谋反已被夺了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她被郑少卿死死搂住,仍自胡乱乱踢乱打,状若癫狂,嘴里骂道:“卫芨你这个...卫芨你...”

        围观群众一阵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卫雅这时反应过来,反手便给了正在强搂着她的郑少卿狠狠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郑少卿你这个白眼狼,懦夫,居然是你背叛王父,你害得我好苦,呜呜...呵呵呵,叫你背叛,你看看你现在又过得怎样,你为了那人抛妻弃子,罔顾孝义伦常,宁愿冒千夫所指,哈哈哈,可是结果呢,那人却并没体恤你,还强占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你却连吱声都不敢...哈哈哈,郑少卿你这个懦夫,哈哈哈,你刚才都看到了吧,那马车里坐着的可是那个女人?!哈哈哈,真是好笑,从前她闹我们婚礼,我当时非常痛恨她,可现在却只会嘲笑她,哈哈,早知当初,可想到还会有如今...哈哈哈,郑少卿,你心里痛不痛,你不过就是个大大的笑话,你有没有后悔,前途没了,儿子没了,女人也没了,你什么都没了,瞧你如今...”

        卫雅又哭又笑胡言乱语状若疯狂,周围还有许多别的人在围观,郑少卿怕她再说出什么话再惹出大事来,忙将她嘴捂住使劲往后拖,卫雅顺势便使劲咬了郑少卿一口,鲜血淋漓,郑少卿吃痛刚一松手卫雅立马大叫谩骂。没法,郑少卿只得将她打晕抱走。

        流光与十六去酒楼吃过饭又逛了夜市,终于偷偷地将那曾与楚国太子约定的记号找地方做上,这才打道回转。

        而另一边,大典时日已近,陈国使节已到达都城,提前住入驿馆。陈国嫡公主当天便使了人出来打探所有关于她的那位未来夫婿卫国十六殿下的事,自然也探听到了流光这位住在别苑的在十六殿下心里“与众不同”的宠姬。

        而十六府邸里的那些姬妾这时也蠢蠢欲动,以许侧妃为首的众美人们贿赂了总管漏夜出府,去驿馆拜见那位未来的卫国太子正妃,添火浇油,很快便结成同盟,就流光一事达成了共识。

        陈国送亲使节到达的当天晚上,卫王便命以十六为首的卫国贵族和王孙公子在卫王宫设宴,为刚到的陈国送亲使团成员接风洗尘,此次宴会全权交给十六办理。

        十六已许久未再回卫王分封给他的府邸,宴会前一个时辰他还在京郊别苑。为着喜庆,服侍更衣的两名侍女小心翼翼的为十六换上一身正红袍服,看着这身鲜亮的袍子,流光想到十六的正妃已经到了,他这是整玉冠着华服去见他的新嫁娘,本不欲生气,可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却生生燃起。

        果然男人的柔情和许诺都不能尽信,昨日的温言犹在耳,而如今他却要娶别的女子为正妃侧妃。本来都是已经决定要离开,可思及此不知为何还甚是难受,心头犹如万蚁啃噬一般,便只当没事般,独自踱出门去。

        十六看到流光这个反应,心里一喜,她这明显是在吃醋,看来流光平常只是掩饰得太好,她心里早就有了他十六了。

        思及此,十六一把扯下身上披着的代表喜庆和尊重的正红袍服,重重的甩到地上,吓得伺候他穿衣的侍女齐齐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去,拿件深色的袍子过来!”十六压抑着心里的喜悦,朗声吩咐道。

        没过多久侍女就取来十六平日常穿的深色外袍,十六也懒得再要侍女近身服侍,只自己接过来随意披到身上,然后便追向已走出门外的流光。

        流光不想想太多,这时正在旁边耳房里由翠屏伺候着洗漱,又换了睡觉时穿的衣服,再过一会便要进寝房提前休息。

        十六进来时正好看到流光一袭绿衣,纤腰不赢一握,这时更显得她柔弱憔悴,瞧在十六眼里只觉得她是在为他要娶正妃而伤心难过,面容憔悴,黯然神伤。

        十六不觉中已走了过去,握住了流光的手,流光两颊升起两坨嫣红,看上去很是妩媚多情,似在邀请般,十六忍不住便在那两坨嫣红上左右各亲了一口。

        “等我回来。”因还有正事,十六亲完又捏了捏流光的手这才出门去。

        翠屏瞧着流光脸上的红晕,不由叹道:“夫人,这么一看您可真美!”

        “怎么,你这意思是说平常我就不美?!”流光掩嘴轻笑,翠屏连忙讨饶否认着“哪有”,“哪有”。

        流光虽如此打趣翠屏,可但凡女人都是喜欢被人赞美的,流光也不例外,对着铜镜又勿自瞧了一会,这才带着翠屏向隔壁的里卧走去。

        其实流光刚才脸红并非是因为十六握了她手动情,不过是为刚才突然而起的情绪羞惭而已。

        待到房门口,正好见到十六正一身黑袍丰神俊朗地快出了二门,想到他所要去的所在,还有流光她马上就要面对的局面,流光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了一下,但很快收住藏好。

        卫王宫,开宴席是在淳文殿,华灯初上,淳文殿内灯火通明,卫国的王孙公子和权贵们都已就坐,陈国的送嫁使臣团成员们也已邀请了过来,在坐的陈国人和卫国人相互吹捧夸赞,窃窃私语着交谈。

        殿外,十六姗姗来迟,广袍大袖,芝兰玉树,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殿门口走来。殿内的人见十六进来,纷纷站起身来恭迎,卫王还没来,十六一身黑袍坐在最上首的卫王案席的侧座。

        不久,便有一内侍过来到十六耳边低语数句后又退去,是告知他卫王不打算来了,宴会将由十六主持。

        十六拿眼一扫坐在殿堂两侧条案旁的卫国众人和陈国使臣们,缓缓开口道:“诸位,请静一静,王上身体微恙,不能来参加晚宴,令孤好好款待众位陈国的弟兄姐妹们,来,请饮!此次晚宴,是为众位陈国使臣接风,众位远道而来,孤先干为尽,敬各位一杯!”

        十六平素严肃内敛,并不喜太多应酬夸谈,只举杯一饮而尽,对着众臣扬了扬空杯道:“如此,各位都请随意吧!”

        十六说完便一拍手,两队歌舞姬从两边鱼贯而来,载歌载舞,卫臣和陈国使者齐齐欣赏歌舞,有宫女上前来为案上一一斟酒,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十六掂着酒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啜,心思热了起来,其实早已飞到了天外,譬如,方才某个人的酸醋,比如那芊芊素手,还有那两抹红...

        时辰一久,陈国送嫁使团的成员们个个面露难色,面面相觑。看十六好像并没有对他们的嫡公主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竟仿佛忘了此事,也没特意关注。瞧他整个晚宴都在走神,竟没有朝他们陈国嫡公主看上一眼,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这可如何是好!

        陈国使臣窃窃私语,这时陈国嫡公主挥退侍女,亲自往自己的酒樽里斟满酒,含笑着站起身来到十六案前对他一礼道:“殿下,妾身乃陈国嫡公主陈茄,请殿下饮。”

        陈茄说完将樽中酒一饮而尽,十六一泠,突然回神,连忙举起酒樽与她对一饮。这一看陈茄果然天生丽质,而且似有些委屈,眼圈竟有些泛红。

        十六喝完,这时才醒悟不该对陈国嫡公主太过冷落,便将酒樽再次斟满,对着陈茄道:“公主果真是美若天仙,芨初一见直惊若天人。卫芨回敬公主,请饮!”

        总算圆了过去,十六说完又一饮而尽,陈茄保持着微笑,翘着兰花指优雅地举杯道:“殿下过誉,陈茄多谢殿下美誉!”

        满殿宾客窃窃私语,原来方才卫国十六殿下并非是不满意,而是因为一见陈国嫡公主惊艳了一把!

        陈茄喝完回座,陈国使臣见两人相处融洽,都十分高兴,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

        “殿下!时辰不早了,还请殿下赐礼!”有内侍端了托盘过来跪请,这是宴会的最后一道程序,十六殿下代表卫王亲自给陈国嫡公主陈茄赐礼。虽还未举行大典封妃,这也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意向。

        十六轻撇那内侍一眼,悠闲地喝光樽中剩余的酒,这才起身走到陈国嫡公主席前,回手拿起身后内侍托盘上的一柄玉如意,双手平抬执于身前道:“卫国十六殿下卫芨,奉卫王之命,赐玉如意予陈国嫡公主陈茄,愿结两姓之好,从此我卫国愿与陈国共进退,领!”

        男人的声音醇厚如酒,陈国嫡公主陈茄起身离席,蹲身一礼,恭谨地举起双手接过那柄玉如意,对十六颔首弯腰行礼道:“妾身谢过卫王,谢过殿下,妾身日后自当以殿下为天,我陈国愿以举国之力与贵国共进退。”

        仪式这便是成了,待陈茄落座,十六也走了回去,陈卫两国臣子都大是欢欣,高举起酒樽畅饮。

        十六回座,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角轻撇下面的群臣,最后扫过众陈国使臣,落到陈茄的脸上,将樽中酒仰脖全倒进嘴里,撤宴。

        宴罢,十六并未多留在卫宫中,一径回到京郊别苑,进到内院,这时流光房里还亮着灯,并没有睡。十六一阵暗喜,莫非是在等他?!

        推门进房,流光正支着头在灯下看那帛书,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

        “怎地还没睡?!”十六嘴角含着笑,抬起食指勾住流光在灯光下粉白玉润的凉滑下巴,漆黑的眸仁里透着欢喜的光。流光正自迷糊着,只轻“嗯”了一声,沙哑着声音酥酥.软软的,一下痒到了十六心里。十六连忙蹲身一把将流光从矮塌上抱起,向大炕走去。

        流光本没意料到十六会这么早回来,又正困倦,此时早没了思绪,人一悬空,只迷糊着伸出双臂勾住了十六的脖子。

        十六本是有些担心流光会生气使小性子,这才急冲冲地赶回来。这时见流光竟没生气还主动地搂住了他,怎能不喜,果然是对他有情的...

        十六兴奋着,抱着流光一路到了大炕旁,眯眼瞧着正舒服地窝在他臂弯里的人儿,戏谑道:“看来你挺享受噢,还舍不得下来,你还想在孤的怀里赖到何时?”

        流光并不答话,只将脸往十六身上埋得更紧了些。十六搂着她“赫赫”闷笑,胸.膛起起伏伏,流光这时瞌睡醒了,却更是不好意思,索性装死窝在十六怀里不动。

        十六笑完震臂将流光抛到炕上,反手一挥便将那一豆灯火也熄灭了,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房里,冷清而稀靡。

        十六在炕沿坐下,扯开身上缠腰的玉带,黑色外袍顺势落下,里衣半散,露出他矫健的胸.膛来。流光被抛着趴在炕上,翻了个身仰躺,透过朦胧的月色直直看向十六,眼里看不出情绪。

        “来。”十六抓住流光的手往回伸向他里衣,语音缠绵,虽只有一个字,却让流光一缩,竟听到了情.欲的味道,眼神明亮,心脏急跳。

        两人也不知是谁先脱的里衣谁先搂的谁,只十六非常激烈,这一晚索.求无度,快到天明方才停歇,睡不到两个时辰竟又生龙活虎地起来处理政务,只流光还趴在炕上,日上三竿不愿起。

        次日午后起来,流光梳洗完正吃早膳,新请的奶娘便带了慎儿过来磕头,流光只略微扫了一眼便挥退下,因记挂着楚国太子那边的消息,随时可能要走,不欲与慎儿过多牵扯,也是防止到时候十六会因她而迁怒。

        午后闲来无事,有管事来禀报那日曾与十六一起逛过的店铺派了伙计来回事,那日挑选的那种花样的细绸布只剩最后一匹,流光当时订有一套里面穿的百褶裙和一件同花色的外披,布料不够用了,问她要不要换个花色,或者是在百褶裙和外披里只选一件,流光想着反正也没事,便想亲自去看看,挑选一翻再做决定。

        当然,流光其实心里的目的还是想出去看看,那日她做的那个印记到底有没有人回复。

        陈国送嫁使团的到来让十六格外忙碌,而且还要给陈国嫡公主陈茄留些面子,自然是不能再抽出时间来陪流光在外面闲逛的,流光决定独自前去。

        流光让翠屏去向十六请示,十六本担心陈国使团还没走流光出去怕是会碰到,后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同意了,只嘱咐她多带些人。

        很快管事便备好马车,流光带了翠屏同去,待到得那绸缎庄,里面竟已经坐了人,服侍者云集,一身异国服饰打扮,流光目测应该是陈国嫡公主陈茄。

        “我们公主就看中了这一块,多少钱我们买了,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和我们公主抢,明显的破坏两国邦交,该杀!”

        流光刚一进店,便看到陈国公主的侍女正扯着流光给了定金的那块细绸布叫嚣,明显是来者不善,便上前一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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