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手机铃声打断她混乱的思绪，看了眼屏幕，接了，
“你往我卡里打点钱，奶奶都没钱打麻将了！”耳边传来左婷婷不耐烦的声音。
左红岩深吸口气，“你这钱要的是不是快了点儿。”
电话那头左婷婷翻了个白眼，“计划赶不上变化，奶奶打牌天天输，还越玩越大，你总不能让我跟奶奶饿肚子吧！”
红岩沉默了，半晌才道，“天天输也不能把几百万都输进去，左婷婷，我只是想让你们过的好一些，不是让你们过着肆意挥霍的生活！”
“P话，早在爸爸跟哥进监狱的时候，我的好生活已经完了....”一提起这个，对红岩的怨恨更加肆无忌惮，“左红岩，这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扫巴星，我们一家人本来可以好好的，都怪你，都怪你…….”
说多了都是泪，想想现在憋屈的生活，左婷婷忍不住冲着红岩哭喊起来。
正拿着抹布擦桌子的老太太，一看左婷婷哭了，气的甩手扔了抹布，一把夺过手机，“你冲婷婷凶什么，我真是该了你这死丫头的，我儿子孙子可被你害惨了，你这个毒丫头，自己过好日子，让我老太婆挨饿受冻的，你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你！…….”
诅咒般恶毒的话传入耳中，红岩却麻木了，其实，这算不得什么，比这话更难听的她早已领教过了。
“我的情况你该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给你了，先前给你们的那些，足够你们宽裕的生活一辈子了……”
“少跟我来这套！”老太太不依不侥，“我才跟你要了几回钱，你就不耐烦了，说你不孝都算轻的，那苏老头死的时候怎么也给你留了家产，你就拿出那么一点点来分给我，你就不愿意了，真跟你那死去的妈一样的抠….”
漫无边际的恶言恶语透过耳朵漫延至四肢百骸，渐渐将她淹没，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本该是最亲的人，却嫌弃她至此。
“….你把我们家害的这么惨，你不养我谁养啊，若照我年轻时候的脾气，非得几巴掌拍死你这个害人精…..”
挂了电话，老太太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左婷婷立马凑过去，“怎么样奶奶，她说什么。”
“哼！说什么也白搭，你哥跟你爸这几年的损失，怎么着我也得从她身上拿回来，死丫头，跟我打马虎眼，反了她了！”
“就是，谁都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她的男朋友超有钱的，就是不好惹...”顿了顿，左婷婷挽住老太太的臂弯，笑嫣如花，“奶奶，你可得加把劲儿啊，等爸跟哥出来后，还得用大笔的资金东山再起呢，可不能太便宜她了。”
“我知道！”老太太的小眼眯了眯，推开左婷婷，“这样不行！婷婷，收拾东西，明天咱找她去！”
打开电脑，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不知该按哪个键，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录不进一个字符。
叹了口气，手指从键盘上移开，单手托腮，视线落在桌上的全家福上，照片上的一家人笑的开怀，幸福的氛围可以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红岩忍不住弯起唇角，伸出手指来回抚摸着相框，爸爸、妈妈还有外公，那是她的家人啊。
疲惫的趴在桌上，睁的大大的眼睛里空虚渺茫，手指轻轻抚过妈妈的眉、妈妈的眼，低喃道，“妈妈，我该怎么办….”
记得她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带她回过一次老家，也是她记事以来唯一的一次，她想象中的奶奶应该是和谒可亲的，见面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嘘寒问暖一番，可是，事实却是，奶奶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精明的小眼只顾盯着爸妈带回去的各种礼物。
那期间，她待妈妈很好，穿上妈妈送她的新衣服，戴上她特意让妈妈买给她的有多粗买多粗的金项链，让妈妈开车，威风的带着妈妈走亲访友。
上车的时候，奶奶手里拿着垫子，妈妈好奇的问拿垫子干嘛，奶奶意味深长的瞥了妈妈一眼，‘你会用的着的’。
下了车，奶奶特意把她那条有多粗买多粗的金链子显摆出来，在亲戚羡慕的眼光下，把手中的垫子往妈妈脚下一扔，抬着下巴指示妈妈，“给你婶儿磕个头吧！”
想当然，心高气傲的妈妈怎么可能不生气，幸亏那亲戚说了好听的话，表示不需要那么讲究。
又接连去了几个亲戚家，奶奶照例是那一句话，有的亲戚朴实说不用不用，可有的亲戚就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啥也不说，妈妈也只当没听见。
回去的路上，谁也不高兴。
老太太使劲憋着气，换做平时她早就破口大骂了，可她清楚这是财神爷，就算再烦这个儿媳妇，她也得忍着。
当天晚上，奶奶对妈妈就不一样了，虽不明着说吧，可却是在爸爸面前拐着弯的表达不满，妈妈要帮忙收拾，她也是句句嘲讽，‘可不敢有劳你千金大小姐。”
记得当时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看，当天就带着她离开了老家，自此，再也没去过那里。
后来，她才知道，那次回去是因为奶奶说要用大笔的资金，给她另一个儿子办厂，让妈妈无条件投资。
她想，爸爸妈妈一定帮了叔叔很多，要不，依奶奶的脾气，早就闹开了！
妈妈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她突然看不清了，合上眼睛，泪珠顺势滑落…..
左红岩很早就醒了，天朦朦亮的时候她已经起了，她作息很正常，晚上睡觉时间不会超过十一点，而不管前天晚上睡的早与晚，她的生理时钟总会让她准时醒来。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她这样的作息规律也许可以称的上闷。
喝了杯热牛奶，从抽屉里拿出张卡，愣愣的盯着卡看了半晌，思绪不知道神游到哪里了。
在全球变暖的趋势下，今年的冬天不太冷呢，冬月了，室外温度却还在零度左右徘徊。
裹好围巾，走到室外，污染严重的雾气迎面袭来，红岩不禁打了个喷嚏。
“怎么，生病了？”
左红岩寻声望去，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伊桑不禁凝了凝眉，抬手指着雾蒙蒙的天空，“这么早？欣赏美景呀！”
伊桑竖起大衣的领子，以免抵挡冷风钻进脖子，尽管这做法微乎其微。
他玩味一笑，接下她的玩笑话，“当然，若是我想少活两年的话。”
左红岩笑笑，摘下手套，从包里拿出纸巾轻拭下鼻子，“大清早的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顺便向你表示我情比金坚的决心，好心提示你一下，别跟我扯那没用的，反正不管你说再多，也无法阻止我向你前进的步伐，”说完，冲她抛个媚眼，“你的明白？”
红岩直接给他瞪回去，“不管你说再多，也无法阻止我后退的步伐，大明星，别再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我们不可能的。”
伊桑凝着眉向她逼近，“怎么就不可能了，你说我们怎么就不可能了。”
左红岩避开他的眼神，胡乱四处张望，“这空气实在是糟糕透了，大明星，我还要上班，你若是想留在这里欣赏‘美景’，那么….请继续！”
转个身，向侧方前行，背对着伊桑，红岩呼出口气，幸亏今天出来的早。
“喂！你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亏我等了你一整夜。”说一出口，伊桑就后悔了，这么掉价的事说给她干嘛呀，丢脸！
脚步顿了顿，微侧头向后瞥了眼，他一定还没吃早餐吧！
回过头来，继续前行，“你自作自受，我又没让你等。”
一阵风吹过，伊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伤人的话她竟然说得出口。
攥紧拳头，气冲冲的追上去，“你不就领过证么，我都不在乎，你自卑个什么劲儿，我知道我自身的优越感会给你带来压抑，但那都不是问题，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不喜欢你！”红岩停在车前，没有回头。
伊桑顿住步子，愣住了，“为什么？”
左红岩回头，面无表情的说，“我讨厌日本人！”
伊桑瞬间松了口气，还以为多大事儿呢。
“放心，我不是日本籍。”
红岩顿了顿，才道，“江崎先生，我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什么，我纠缠…..‘纠缠’你，”这两个字可算把他给惹着了，伊桑气的话都说不俐落了，指着红岩半晌憋出一句来，“你不要太高傲，我告诉你，话不要说的太满，谁离了谁都能过….”
他一面指着她一面后退，虽然他在笑，红岩却寻不到他面上有半点笑意，
“这个时候我本该在韩国为我的演唱会做准备，而我却傻X的一个人留在这里，左红岩，你的回答我很满意，你行，你真行！”
唇角使劲弯起大大的弧度，最后看她一眼，“如你所愿，我走！”潇洒的转身，挥挥手，加快步伐坐进车里，很快就脱离了红岩的视线范围。
左红岩望着尾灯消失的方向，慢慢垂眼…
进了办公室，刚要跟盯着手机看的李丽打个招呼，李丽却兴奋的迎上她，精心描绘的眼睛活力四射，“你看视频了吗，高氏的段总真是帅呆了，简直了….”
“什么视频？”
“他把一个女人给按海里了，”李丽看了眼时间，拉她到一旁，点开手机里的新闻页面，“这女人太猛了，哪像我有贼心没贼胆儿…..”
红岩冷眼看着，这是段誉飞在海南时的一段视频，那女人就是上次拍到与他交颈缠绵的女人，待看清那女人的脸，左红岩的脑子‘嗡’一下子瞬间空白了。
“愣什么神呀，好戏就来了….”李丽体内的八卦因子着实强大，必须找个看客以发起共有的话题，虽然，红岩是她找来的第N位看客。
海边的风很大，尽管女人的嘴一张一合，入耳的却是呼呼的风声。
她想，段誉飞是对她是有旧情的吧，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纵容她的各种挑逗。
左红岩别开眼，扯了扯李丽，“丽丽，上班时间到了。”
李丽一把扯住要离开的红岩，“快看！”
在女人吻上他的刹那，段誉飞一把推开她，趁她重心不稳时，抬起长腿一脚把她踹进了海里…..
“解气！哈哈，这种狗皮膏药型的女人就该这么着，这还算轻的。”
这像是他干出的事儿，他从来只图自己痛快，可是那女人怎能是膏药呢，她可是他前女友之一呢。
红岩慢慢收回目光，落在李丽脸上的焦距是虚的。
“不就是个欺负女人的下三赖，有什么可迷恋的！”
“那女人该！谁不知道高氏的段总要结婚了，这不明罢着做讨打的小三嘛…..”李丽划拉着屏幕，八卦的翻看底下的评论，“听说要娶的是位落魄千金呢，不知道长的啥样….”
红岩不置可否，推着李丽的肩膀迫她前行，“小心孙妙妙逮你个正着，工作啦！”
老太太携着左婷婷步下出租车，看着面前气派的大厦，左婷婷不由的夸赞老太太，“奶奶你可真行，这都能找得到她！”
老太太神气的挺起胸脯，“鼻子下面一张嘴，出门全靠这张嘴。”
红岩的右眼皮突然跳了几下，她轻轻按住，左财右灾，不会出什么事吧！
接到前台的内线时，瞬间头脑开阔，明白何为灾了。
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跟凌澈说了声，拿起包下楼去了。
老太太依旧是那副不要命的吃相，筷子不停的往嘴里送，期间不忘给左婷婷夹块肘子，“多吃点，这肘子酥烂，太好吃了….”
左婷婷嫌恶的把沾上老太太口水的肉拔到一边儿，“奶奶，你能不能吃完再说话，你都喷到菜上了，我还怎么吃呀！”
“小丫头，你小时候吃饭都是我喂你，那时候你怎么不嫌奶奶脏，我还能动能收拾呢，你就开始嫌弃我老太婆啦…”
老太太说着，恶狠狠的瞪了眼红岩，“我告诉你们啊，要是你们谁不养我，我把她家锅给砸了去！”
红岩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眉头微凝，这儿的茶-----真难喝呢。
吃饱喝足，拿起帕子抹了抹嘴，随便往地上一扔，该办正事了。
“这人呀要倒霉了喝口水都能噎死，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呀不信都不行了，儿孙福享不了，连打个麻将都回回输，这要是不打麻将吧，一个人闷得慌，总想着我的儿啊、孙子啊，在那里面过的好不好啊，这么一想，我就难受，这血压就蹭蹭往上长，保不齐哪天哟，我就这么两腿一蹬…..”
“奶奶，你别总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就是打个麻将么，输就输呗，只要您舒服了，赢不赢无所谓。”
左婷婷得意的看了眼红岩，“是吧，姐！”
“你说我这臭手怎么就老输呢，老本都被我输进去了，现在还欠人钱，镇上的人见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哪个不落井下石，见缝就想踩上一脚，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我。”
红岩单手托着下巴，漂亮的眼睛直视着老太太，“你玩多大的？上万？”
左婷婷插嘴，“哪呀，五块、十块的。”
老太太一巴掌扇在左婷婷的手背上，疼的左婷婷直咧嘴。
“没出事以前就是图个乐子，小打小闹的，现在不行了，玩的越大我越高兴。”
红岩微弯了下唇角，话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不管多少都是赌博，你就不能找点合法的乐子？没事跳跳广场舞、练练剑、耍耍拳，哪个不比打麻将好呀。”
“我还用你教！”不知道又触到了老太太的哪一根筋，老太太气的指着红岩又骂了起来，“我儿子孙子被关了起来，你竟要我跳舞，你安的哪门子心呀你，你还嫌我的老脸丢的不够是不，我真没看错你，你这毒丫头，说话做事都不是人干的！”
“犯错受惩是理所应当的，也许我是起因，但他们若是行的正坐的端，怎么会被关，即使没有我，依他们的所作所为，早晚也会出事。”
那些天，她有过焦虑、有过内疚，所以才想要老太太生活的好些，她以为给老太太的那些足够了，哪知，却又一次引来了老太太贪得无厌的心。
“少往外择把自己，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若还有那么一丁点良心，以后我的吃穿花费都算在你身上。”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精着呢。
红岩挺直身体，微靠着椅背，双手环胸，“若照你这样的花费，恕我直言，我没那么大能力。”
“你没有，我未来的姐夫有呀，他有权有势的，还在乎我们这三毛两毛的吗。”左婷婷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说起来，我爸我哥被判，他功不可没呀，哼！”
虽然心里清楚爸爸的德性，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风水轮流转，现在他威风，指不定以后啥样呢，哼，等她找到个比那人还厉害的对象，有这俩人好瞧的，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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