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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试问兄台同意否


胜利者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了。

        樱花林里一片长久的喑寂。

        陶陶自树丛后头转出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石亭中,沈一一将围巾兜头罩下整个儿地包裹住自己,抱着膝盖蜷坐在石椅里。像一只蛹,或一只龟,或一条被火炙烤的虫,以为卷缩起来抱成团,就能获得一世一生的周全与安稳……

        及至慢慢靠近沈一一,陶陶才发现围巾下的她在抖,同时有细不可闻地轻喃,一遍遍重复着,“我不晓得,我真的不晓得……”

        面对这样的她,除了上前抱住她,陶陶还能做什么?然而抱住她,再撒手,有多虐心谁知道……是以紧紧抱住她之后,陶陶再难抑制地呓语般低问道,“一一,我带妳走好不好?中国这么大,毋须出境也能躲好远,跟着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可惜这光景,沈一一能感知此刻抱住她的人她认识、无恶意、不是纪小鄢,却完全get不到陶陶的话。——她的耳际、她的脑海已被满满塞住了,充斥回旋着居居一句利似一句的置疑与诘问,单曲循环般,撕扯挞伐着她的颅神经。

        最终陶陶一把扯拽开她的大围巾,双手控住她下巴强硬地抬起她的头,她的脸上并无泪,大大黑黑的瞳仁漩涡一般深——希望在此湮灭,光亮亦被绞杀,她的眼睛甚至没有焦点,只是下意识地对着来人,喃喃辩解着,“我真的不晓得,我是如此地配不上他……”

        如果她晓得,他追她到天边她也不会停止躲逃他,如果她晓得,她只身堕入地狱亦不会冀望丁点他给予的温暖与照耀。“我以为,他只是来落英镇开开度假村、养养参虾贝的普通外商——”有钱,但没有钱到那么夸张;甚至还不如裴氏的万康钢铁,与陶家的晟源实业来得人脉广、根基深;所以纵令她跟着他仍属于高攀,也绝非如今这样,连遥望都是痴想……

        而你可知命运的残酷素喜一点点徐徐图展之?

        好比当年车祸后的脾摘除,其时以为不过一个不重要的网状皮系统,摘了也就摘了罢;又好比胃溃疡后的胃切除,觉得无非减少一部分的胃容积,少了也就少了罢。却在其后渐衰的免疫力、频繁的小病痛、日日数餐的烦扰中,慢慢体悟到,这具肉身已不可逆地失去了什么。

        再如红叶这次的窃电案,案发后纪小鄢曾规劝她——这不是十二月党人被流放,亦非斯大林统治时期的政治迫害与挤压,罪名一经成立她将绝无翻案的可能性;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她要承受的也不是革命那血的年代里的浪漫,而是自活生生的肉里、剔出真实的残忍,于瓦砾与枯骨中,成为真正有罪的人……

        可笑她还嘴硬地拿萨哈林岛苦役流放营的墓志铭去反驳他。更可笑她还暗以为自己是铁肩担道义。其实于世人眼里她不过一介盗窃犯,那一纸刑书自此不仅是她生命中不能卸载的重,还似黥印般,永久烙刻于她身。

        而她也真的成了纪小鄢一语成谶下『胆怯的失语者』——她的恐惧,她的压力,她偶尔一闪的“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做会怎样”的虚妄假设与犹疑,都必须深深埋葬在心底,一个字,也不能露……

        所幸她没有去服刑。她也不必去服刑。因她对未来、以及对纪小鄢无望的爱,就是她的萨哈林岛的苦役流放营……

        于沈一一的神思渺惘中,陶陶又急又惶然,不自禁地他用唇不断啄着她额头,一如两只流浪小汪间彼此的宽慰,“没有,妳没有配不上纪小鄢——”想具体说一些她的好,双唇翕动下,陶陶却无言。

        是啊,他能说什么呢?他明白她的好,纪小鄢明白她的好,甚至裴炯也明白她的好,可她的好更像冷心窝里藏的箭,箭镞淬了火,箭尾炽着热,刺入时、刺入后那热烈而绵长、令人甘于沉沦的痛,都仅是被刺者自己秘而不宣的体验与耽溺。一旦曝露于人前——心窝有箭那还得了吗?马上赶紧立刻手术拔除啊!

        沈一一这会儿已渐渐缓过来一些儿,确切讲是她必须逼着自己不轻易地狗带!见得陶陶欲诉无言的焦急和怔忪,她唇角扯起一丝自讽的笑,“怎么不说了?你刚刚,都听到了是不是?”所以他也承认居居的话并没错是吧?她对纪小鄢,委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默默望着她,陶陶半晌没言语,胸口似被什么抵住了,撕撕拉拉窒得慌。半晌,陶陶闷声道,“妳好不好,跟别人有毛关系啊?纪小鄢觉得妳好妳就好,纪小鄢觉得妳配,妳就配!”

        他难得说如此稚气又负气的话,简直是近十年来的大奇迹。沈一一阒然笑了笑,却不欲在适才的话题上再纠结,“妈呢?”她转而问陶陶。

        陶陶:“回病房了。”

        “她让你过来的?”

        陶陶:“嗯。”

        长长呼出一口气,沈一一若无其事道,“我们回去吧。太晚了妈妈肯定会担心。”言罢她起身,不想蜷坐太久腿麻了,一个趔趄险险没跌倒,陶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要不我背妳吧?”陶陶一边儿弯腰揉着她的腿一边儿问。

        沈一一说不,“你伤还没好利索呢。”抬手轻抚了一下陶陶头上戴的珠白色线帽,自陶陶回来后她第一次问起他的伤,“到底因为什么呢?”怎么就伤得这么重?问沈沁柔沈沁柔只说在酒吧跟人打架了,具体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又说送陶陶去医院的朋友没报警,因为打人的被打的伤得都不轻;大家亦没追究赔偿费,算是心照不宣的私了了。

        见沈一一腿舒展一些了,陶陶站起来搀了她胳膊慢慢往回走,“在酒吧跟人口角了几句,就打起来了呗。”

        沈一一再问,“因为什么口角呢?”

        “哦,那个啊,”陶陶耸耸肩,“那天去参加个诵诗会,有个傻逼说北岛后期的诗风被阉了,顾城马骅海子如果没死也会变内样,从而得出结论大放厥词道:中国诗人没风骨,自古以来就没出过‘纯诗人’,包括屈原李白也是跪舔王权的货,陶潜杜甫之流更是low得很……这要搁平时我才懒得搭理呢,恰巧哥哥我那天心情好,顺嘴驳了他几句,结果丫孙子说不过我就动起了手;他把我脑袋砸开了瓢,我敲断了他一条腿……”说时他纤长眼尾洒逸出全然的无所谓,语气也懒懒散散浑不在意的,仿佛他这一副花容月貌的好皮囊想咋糟蹋咋糟蹋,弃之不要也不惋惜。

        沈一一气得照着他肩膀就捶了一拳头,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是为几个老得老、死得死的诗人去打架?但好吧,谁都有自己想捍卫、想守护、不容人侮辱的人或物或精神或信仰不是吗?是以默然片刻她只得道,“以后跟人动手前先掂量掂量吧,你不晓得妈听说你被送进ICU后急成什么样儿……”幽幽叹口气,她望着流金的夜色轻声道,“妈这些年不容易,所以无论你还是我,都给她多省点儿心吧。”

        这句话果然令陶陶正经了颜色,侧头睃了她一眼,他问她,“妳打算怎么办?”

        沈一一不言,视线漫过四围绚如飞雪的樱花,它们开满住院部这一隅不大的空间,亦开满这流金夜色里孤寂的时光,半晌,她低答他,“再说吧……”

        ……

        翌日沈沁柔输完液,即坚持要出院。任俩小的如何劝,她只几句话:回家又不是不能吃消炎药,实在不行现去医院打吊瓶不行么?如果多休息有助于她的康复,在家在医院哪个能休息好,那还用问吗?

        小的们无奈,唯有妥协了。陶陶去办理出院手续,沈一一留在病房收拾东西。沈沁柔自旁望着她,瞧她面色还真瞧不出啥端倪,蝶翅般长睫微卷而覆一弯俏媚的弧影,愈衬出她浑若无事的淡与静。半晌,沈沁柔问,“妳不告诉小纪一声吗?他早上电话里是不是说忙完就过来?妳不告诉他我们回家了,他等下岂非要扑空?”

        沈一一嗯了声,也不说告诉也不说不告诉,只继续埋头叠衣服。沈沁柔忍不住又问她,“妳还打算跟他继续吗?”要说这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小儿什么性子为娘的还能不了解?故而沈沁柔也没指望沈一一答,已自顾自续道,“我晓得有些事妳若打定主意不说,再问也没用,所以我也不逼妳,反正逼也逼不出……我只是希望妳记住,那年对我允诺的话,妳说以后一定好好的,再也不让我为妳难过了。”

        说着沈沁柔平平伸出细白的一双手,翻转向上亮在沈一一眼睫前,她甚至都不用撸袖子,沈一一已涩着声音抢着道,“妈,我会好好的,一定!”紧紧握住沈沁柔的手,沈一一唯恐她妈妈卷起衣袖亮出那两道蜿蜒恐怖的疤,同时自昨夜就钝痛至麻木的心似有利器呼啸着划过,“妈妈,”她喃喃,“妳永远是我顺位第一在乎并爱着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了您,好好的……”

        这话与其说是保证,毋宁说是沈一一对自己的催眠。沈沁柔看着、听着,不由悲从中来。她一向不是软弱爱哭的人,这两天却屡屡被逼出泪;她一向不屑拿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挟谁,不想在自个儿女儿前,竟像蠢妇般,不惜用割腕用伤口来说事儿。都说儿女是冤家,以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一一啊,”沈沁柔咬着唇低泣,“妳真是我的小冤家啊~”她是真难过,也是真害怕。这种怕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便连她心底,都极少去想去正视——她怕她的女儿,跳不出她的轮回与宿命;她怕她的女儿,循了她当年情感的老路……

        可是不会的,是不是?她的小一一已然经过了那么多的摧折与磨难,难道不该苦尽甘来吗?

        不该吗!

        ……

        下午三点的滨城,历来是行人最少的时段,上学的没放学,上班的没下班,有闲的主妇或老人们亦大抵赶回家准备晚饭了,马路、街道在这一刻呈现出难得的相对的空旷,人行其中,既不会觉得太孤单,又不会觉得太挤逼,沈一一遂选择在这个时段出来逛。

        又其实她也不是刻意要出来逛,她只是不太能面对她妈妈和陶陶隐隐担扰的目光,而有什么是比藏身人群更妥帖的呢?城市最大的好处不就是漠然吗?即便你再特别,一旦融入也如滴水入川,极轻易地即能泯然于众矣。

        没什么目的的,沈一一坐了六站公交车,到了她曾带纪小鄢去过的商业步行街,她也不进那些大商场,就在外头鳞次栉比的小店里一家一家晃。看到心仪的小东西她也买,比如今春最流行的束发扣,老板娘为了招徕生意还热情地当场给她扎了一个马尾辫,又拿过两面圆镜子对举着让她看效果,嘴里不停夸赞着小姑娘真漂酿,顶多才念大一吧?

        沈一一笑笑,付过钱马尾也不拆,就戴着那束发扣出了门。走几步又买了一条金地洋牡丹的长丝巾,六对隐形胸罩带,两张扬琴、手风琴独奏的碟片,十来个小发夹,三个宽发箍,九瓶指甲油,一顶明蓝糅杏黄的男线帽,两根毛衣链,一双橙白相间的人字拖,四盒眼影粉,三管眼线液,五支咬唇妆口红,一只录音笔……拉拉杂杂的小物件,花花绿绿的大小购物袋,明明没花多少钱,拎在手里也给人不胜重负的满足感。

        至于说到钱,她妈妈向来是尽己所能的不限制,小时候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她从来用不完,若要送裴炯什么小礼物,随便攒攒就出来了。大了……待她病好正式在红叶帮上忙,信用卡以外沈沁柔也像对待普通员工般,每月让财务给她卡里打五千,虽然不如陆沛涵或外头那些白领挣得多,可一来她花销本不大,二呢,也远超她所值了不是吗。

        若是以后跟了纪小鄢……

        拣了张无人的长椅坐下来,沈一一唇角不自知地扯起一丝薄诮的笑——若是以后跟了纪小鄢,怕是这五千也该让她妈妈省下了。嗳真的,她要不要跟纪小鄢要张卡或固定家用呢?如果不能离开他,如果不能剪断对他的爱,外室或情人或干女儿,不都那样么!

        ……呵,滨城的春天真短啊,不过四月末,已热得像初夏。沈一一出门时特意没多穿,仅一件荷叶边八分袖粉紫小衬衫,配背带铅笔裤,溜达这半晌,也薄薄出了一层汗。

        街道斜对过有家卖冷饮的小档口,紧邻着另外一家蛋挞店。蛋挞的香气远远飘过来,沈一一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买点冷饮和蛋挞,一道阴影已笼罩在她身前。沈一一本能地抬起头,迎面一名如山上松、涧中泉、岭上雪、蓝田玉一般的美男纸正俯身微笑望着她,“沈小姐,这么巧,要不要喝奶茶?”

        沈一一:“⊙o⊙”

        说来她跟江湛自经那次出海夜钓也算有几分熟稔了,可此一刻乍然邂逅下,还是令她有短暂的张皇与无措。没办法,他的颜值实在太~高了,一笑起来尤其倾人城——这情形有点儿像路边偶然遇男神,纵令妳有全副身心爱着的男票,也难免会被美色闪得一时失了神;何况转念一想她掌掴殷朵儿时他不仅全程观赏之,昨天的庭审他贴身第一大秘也去了……

        沈一一:那啥导演,我可以申请秒遁不?不行我太自惭形秽了,我不想演了成不成?

        而江美人的自来熟,是连纪小鄢都不得不为之叹服的,见沈一一木呆呆坐着没反应,江湛也不跟她客气,径自选了沈一一左手边空位坐下来,旋即塞了一杯奶茶在沈一一手里头,“沈小姐喜欢哈密瓜口味的奶茶么?”江湛问得极自然,“不喜欢我们可以换,我这杯是原味的。”

        沈一一:“⊙o⊙”

        诶?原来真的有奶茶啊?!她还以为是江湛的客套呢!不过想想也是哦,凭江湛如今的地位和财势,哪儿用得着跟她这小老百姓客套啊;就算纪小鄢是他的合伙人,她可不是纪小鄢名正言顺的谁。

        好在,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江美人的平易随和接地气儿,更不想因她应对的不当而丢了她家阿作西的脸,是以五秒、顶多五秒,她就恢复了自若,不仅还江湛一个得体的笑,又道了声,“谢谢江总,我喝哈密瓜口味的就好。”

        江湛回她一句不客气,便闲散悠然地开始吸奶茶,仿佛他俩是倾盖如故的熟朋友,街边小馆碰到也能喝盅酒。沈一一亦的确渴了和累了,遂也不再多言地默默吸奶茶。他塞过来的奶茶是常温的,吸到嘴里刚刚好;哈密瓜的清甜很怡人,杯底加量粉圆又Q又可口。

        终究沈一一不是那种非抑郁状态下也能一直消沉的人,又或者甜食于女性的安抚力量委实太奇妙,奶茶喝掉三分之一杯,沈一一总算不再蔫头耷脑了。而她的胃虽不允许她再多喝了,杯底那些又Q又可口的粉圆她可没打算放过喽。由此举杯垂睫注目着杯底,她用吸管瞄准那些粉圆一捅一吸一个准儿!尔后将粉圆置于齿间细细研磨碎,再缓缓咽下绽一抹至满足神采。

        那时候,恰有临下山的斜阳抚着她,她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暖暖融融的光,她嫩滑的小脸蛋儿因吸溜与嚼咽滑稽地一忽儿瘪一忽儿鼓,长睫下眄转的流波,透着不染尘的明澈。江湛自旁静静望着她,目光又似穿过并没在望她,好看眉头微微颦蹙起,渐笼出一丝恍惚的惘忆与哀凉……

        及至一个小女生自对面那家蛋挞店哒哒跑过来,江湛方敛起神情温温而笑。“叔叔,这是你要的蛋挞,刚出炉哒!你闻闻,是不是香香哒!”小女生大概二十岁都不到,满眼星星地凝视着江湛。不待江湛说谢谢,小女生又道,“叔叔你好帅,我可不可以跟你合张影咩?叔叔,不许拒绝人家哦!人家会哭的哦~”

        沈一一:“⊙o⊙”

        原来这样也行啊?!然后她扭转头看江湛,好奇他可否会应允。

        江湛仍是温温笑,真的,他好算沈一一所有认识的、见过的男人里,最美的一个了!裴炯跟他比,尚欠着许多年龄赋予的成熟与熨帖,陶陶则不如他来得蓬勃而招展。何况他光华蕴藉的眼眸只需弯起一点点,已如春花开满大地般绚丽到夺目。至于他天然樱粉的薄唇都不需微卷,已令人深深沉迷移不开视线……

        小女生见江湛没在言语上明确地有拒绝,万分雀跃地掏出手机叫,“没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帅叔叔,就一张,就一张哦帅叔叔!”边叫小女生边跳到江湛另一侧,倒也没敢欺太近,曲膝与他并肩约略隔着一只巴掌远,迅速取景拍了照。

        “叔叔,谢谢你哦!祝你跟这位姐姐像我们店的蛋挞一样甜甜蜜蜜幸福满溢哦~”小女生临走还不忘宣传自家的蛋挞,被误会了的沈一一简直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和表情。

        江湛倒全然没当回事一般,仿佛早习惯了这际遇,“来,尝尝,这家蛋挞的味道很好的!”掀开盒子他拈一块蛋挞递给她。刚出炉的蛋挞,几要把人的嗅觉全谋杀!

        沈一一下意识接过来,踌躇着到底要不要吃。她是吃怕撑,不吃馋,正自讷讷挣扎着,江湛突掏出手机道,“沈小姐,我们也来张合影吧——”

        沈一一:“⊙o⊙”

        啊,这什么情况?为神马她总是跟不上江大美人的节奏捏?

        于是在她的错愕中,江湛火速拍了一张双人照,旋即在沈一一的持续错愕中,又火速彩信给纪小鄢。

        ……

        城市另一端,滨城机场贵宾楼,纪小鄢和居居刚接到一名优雅的老女子。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纪小鄢信手划开屏,结果一看之下他凛冽眉宇如同挂了霜——

        相片里沈一一尽管呆愣着一张脸,一旁江湛却笑得招摇又欠扁;两人手里还各握着奶茶和蛋挞;沈一一右侧长椅上,则堆满大大小小购物袋……

        信息提示音又响,这次某人换文字短信来招欠——

        “哎呀呀,偷得浮生半日闲,无意拣到一只小狗狗,小狗狗软软萌萌太惹怜,忍不住想要抱走咯——试问兄台同意否?(^_^)”

        同意否?同意否!

        纪小鄢真是屡屡被江湛的恶趣味所击败!虽然他发自肺腑地不信江湛会公然撬墙角,但男人嘛,岂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别的雄性生物走太近?——朋友也不行!偶遇也不行!帅绝人寰的偶遇更不行!

        是以侧头瞥了眼身侧的老女子,纪小鄢毫不迟疑地用英语道,“姑妈,我有点急事现在必须去处理。让居居先陪您,我晚点再回天籁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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