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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四章


我蹲在街边的棚子下,捧着一碗刚出锅的爆肚,手里筷子慢慢拌匀麻酱,眼睛始终不离对面的大杂院。顾阑进去已然有了好一会儿,依他那个兜不住话的火爆脾气,怕是已经和郭军成、包仁尚摊牌了。

        据十四爷提前安排好的探子多日观察,七八天功夫各处院子就都已住满了人,顾阑的分批入住计划刚一完成,我就在酒楼采买的账本堆里发现了一个带有各处院子地址、入住人数明细和小像的册子。不可否认这送货上门的态度、物流飞快的速度都值得表扬,只是仔细一琢磨便知我这酒楼中定有十四爷安插的眼线。我不动声色地打着算盘,默默将已经销过账的账簿压在册子上,时不时翻看册子,将包仁尚和郭军成的地址和小像撕下团在手心,然后趁中午去厨房帮忙时,将藏在衣袖中的册子趁人不备丢入灶下烧毁。

        顾阑做事极是认真,他将全部精力放在监控那几处院子上,我便大大方方拉着灵秀一起去逛街,趁灵秀挑首饰的功夫,把撕下来的那两页纸大大方方和银票一起塞给九爷家的伙计。

        我夹了一大筷子爆肚放入口中,嚼得咯吱响。芫荽的香味和爆肚爽脆的口感让我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忽而院子里传来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我一个激灵,眼瞧着埋伏在院子周围的官兵呼啦一下涌了出来,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领头的打了个手势,密密麻麻的箭矢轰然飞入院中,惨叫、金属交鸣、桌椅倒地等一片杂声排山倒海而来。一轮弓箭偷袭,紧接着官兵持刀抢入院中,激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我赶忙将碗里的爆肚扒进嘴里,碗筷往桌边一推,一见顾阑与几个人杀出重围,便冲上前去,把早先预备好的□□掷到人群中。

        烟雾迅速弥漫开来,我一把拉住顾阑的衣袖,大叫一声:“快跟我走!”顾阑一见是我,也顾不得多说,拖着我撒腿就跑。包仁尚和郭军成也紧随我们之后,趁乱脱出重围。

        我体力颇差,才跑了三两条街就上气不接下气,顾阑没法,只得尽找小胡同钻,三拐两绕,倒也甩掉了追兵。顾阑就近找了个锁着的院子,带着我跳墙进去。

        郭军成和包仁尚随后跟进院子,二人尚未站稳,顾阑反手就是一拳,将包仁尚打到在地,抬脚便要踹下,郭军成被顾阑的偷袭惊得一愣,下意识攻向顾阑,为包仁尚挡了一脚。

        “喝!装不下去了吧!”顾阑冷笑一声,拔剑刺向郭军成。郭军成撤身后退,怒道:“你干什么?!”

        “我看他是清除异己,想篡权夺位!”包仁尚咬牙道。

        顾阑见包仁尚抹去嘴角鲜血爬起身来,厉声道:“你们这两个叛徒,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包仁尚闻言怒道:“你血口喷人!我和郭兄弟跟随曹帮主多年,忠心可鉴!你说我们是叛徒,我看是你居心叵测!”

        我一瞧这两边已经敌对起来,忙蹿到中间劝和:“二爷和帮主是过命的交情,谁有异心二爷也绝没有。二爷,我知道您最近一心要抓出叛徒帮枉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但叛帮是要命的罪名,您若拿不出证据,可不能随便乱说。”

        顾阑将我推到一边寒声道:“骊珠你不要插嘴,我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我且问问你们,你们两个既不是同时上京,又不住在一处,我多次严加命令不得私下联系,你二人何以常在一起密会?”

        郭军成神色有些犹疑地看了看包仁尚,我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又转眼瞧着顾阑嘴角冷酷的笑意,自知这栽赃陷害的第一环已成了。

        郭军成住城西,包仁尚住城南,他们虽互不知晓对方身在何处,我却可以搭桥牵线。郭军成好抽烟袋,我叫人弄了一担上好的烟叶跑去郭军成门口走街串巷的促销贱卖了两天,郭军成抽上瘾,卖烟叶的便说自己只是出来亮招牌做宣传的,手底下没货,若郭军成有意,可去城南的烟叶店里买。这烟叶店就在包仁尚所在的大杂院的胡同口,包仁尚日常装作轿夫在胡同口等活儿,想叫这二人不碰面都难。

        包仁尚挺起胸膛,不屑道:“我二人结交多年,街上遇到,难不成装作不识?都是自家兄弟,为何不可来往?你口中说为了我们安全,却只将曹帮主部下分开安排,还下令不许联系,怕是别有所图吧!”

        顾阑剑锋一指喝道:“我顾阑为大业拼命之时,你们这等小卒还不知在哪做缩头乌龟!敢来同我大放厥词!”

        我赶忙拉住顾阑握剑的手,赔笑道:“二爷莫要动气,二位兄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人家多年知交,互通有无也是情有可原,又不是有什么不轨行为,未必就是内奸。”

        顾阑放声冷笑:“说得好!私下相交也罢了,我再问你们,你们三天之内去了烟雨茶社十余次,每次都直奔后室。我进去伙计却拦着说后室住着女眷,恕不待客。我竟不知你二人在京城还有相好,一天要见好几次才安稳。”

        我没想到顾阑的嘴巴也如此刻薄恶毒,乍一听忍不住嗤笑一声。郭军成一张麻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顾阑你嘴巴干净点!我二人在那是有些私事,也绝不是你说的那般下作!”包仁尚粗喘吁吁:“老郭你莫要同他废话,他一心想除了咱们,只怕还捏造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

        “莫须有?”顾阑将剑往身后一背,剑锋堪堪擦着我的外袍划过,吓了我一大跳。

        “你们未免也太小瞧了顾某,你们在里面做些什么勾当,我劝你们还是自己承认的好!说出来我就顾着兄弟情分将你们交给帮主处置,倘若再狡辩,休怪我心狠手辣!”

        郭军成欲言又止,包仁尚也皱了皱眉,终还是嘴硬道:“我们做了什么你管不着,总归没违背帮规、没半分妨害兄弟!”

        顾阑桀桀冷笑,我自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劝道:“二位大哥怎的如此固执!二爷念着兄弟情分叫你们自己说,你们既没做亏心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跟二爷解释清楚洗脱嫌疑便罢了!”

        郭军成本就要开口,不过是以包仁尚马首是瞻才忍住不言,现在我再一敲边鼓,便索性说了出来。

        “我们,唉,我们打听到那烟雨茶社乃是黑市的入口,我们要买些……买些违禁的物件。”

        烟雨茶社确是京城黑市的最大聚集点,后厢房地下有一个极大的暗室,私盐、烟土、刀兵火药、迷香春丨药等等各种不能摆在市面上卖的违禁品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哦?”顾阑挑眉,“我倒要听听你们想买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包仁尚怒目圆睁,咬牙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见不得人,我倒要问问你们逛窑子就见得人了?”

        “你监视我们!”我和顾阑异口同声,顾阑恨得青筋暴起,我却惊得一身冷汗。

        “呵呵!你小子向着顾阑这厮,却不知他对你早有疑心,一直在监视你吧!早先在天津卫,他便要我二人……”包仁尚话未说完,突然颈子上喷出一丝血水,他瞪大眼睛颇是诧异的想抬手摸自己的脖子,手刚伸到一半,大量的热血便从他的喉管中喷出,溅了我满脸。郭军成扶住包仁尚软倒的身体,撕心裂肺地长啸一声,我方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满身血点瘫坐在地上。我想尖叫,想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

        我看着郭军成和顾阑拼死搏斗,看着顾阑一剑斩了郭军成的右臂,看着那条粗壮的胳膊在天上画了个弧线,掉在我面前,看着郭军成蜷缩在地上抽搐。我茫然无措的看着,想要把这血腥可怕的画面当做一个重口味的电影或者一个离谱的噩梦,可郭军成的哀嚎声声刺入我的耳朵,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我作呕。我用手抹着脸上黏糊糊的热血,很快我的手上也沾满鲜血。

        十天前的傍晚,包仁尚在胡同口的小摊吃素面,香喷喷的面条让他胃口大开,连吃四碗才抹着嘴同老板笑道:“这面真香,明明是素面,却比鸡汤面还要香!老板,难怪你这生意兴隆啊!”小老板乐开了花,将收到手的二十文铜钱拈出五枚,贴到包仁尚身边塞进他手里,低声笑道:“大哥赏脸,日日来我这小摊吃面,您是老主顾了,我给您算便宜些,您拿着,别声张,免得其他客人不平。”

        包仁尚瞧了瞧周围吃面的客人,将铜子儿收入内袋,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也低声道:“那我可就收下了,老板你放心,今后我自然常来你这,再为你带个主顾来。”说罢起身去了,那面摊老板,神色警惕地环顾了四周,催摊上的客人快吃,很快收了摊子。

        顾阑从对街的胡同中快速走出,尾随在小老板的后面。小老板警惕的很,每到转角必回头张望,顾阑跟得格外小心才没露出行迹。小老板绕了不少路程,最终进了烟雨茶社的后门。顾阑悄无声息地攀上房檐,隐隐看到那小老板给一个穿着官衣的男人请了个安,然后附上他耳边说了几句,方才退下。

        八日前,包仁尚带郭军成到面摊吃面。包仁尚三番四次夸这素面极香,郭军成也好奇起来。面一上桌,小老板便哈腰大声笑道:“大哥真是实诚人,说带人来还真就带来了!大哥今天随便吃,小人请客!”

        郭军成尝了一口,紧皱了眉头吐出来,一把扯住小老板的领子低声质问:“你往面里放了什么?”包仁尚忙也尝了一口,直说与平时无甚分别。郭军成冷笑一声:“大哥已被他迷了,自然尝不出。这黑心的鸟厮往面里放了让人上瘾的药,诓你日日来吃他的面!你打量放的少就不会被发现么?你大爷我抽了几十年的烟袋,你就是只放一丁点烟土烟药我都尝的出来!”

        小老板脸色铁青,连连低声告饶:“大爷饶命,小的也是财迷心窍才想出这等主意,实在是怕出事没敢多放,顶多是叫人几日不吃就想得慌,绝害不了人的!您大人有大量,万万不要声张啊!小的赔您银钱便是!”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半两的碎银,瞧着左右无人塞到郭军成袖中。

        郭军成得了碎银,倒也消停,只突然拉住老板低声道:“饶你也可,你告诉我,你那烟药在哪里买的?那地方可还卖些别的?”

        老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烟雨……烟雨茶社下面有个黑市……卖些……禁药禁物……”

        郭军成和包仁尚对视一眼,郭军成又问:“如何下去?”

        老板擦了擦额上冷汗,附在郭军成耳边道:“进门只说买香片,人家问你买哪种,你便说买香味最淡的,他便会引你去后室暗道。”

        郭军成放开老板,老板得了恩典似得跑开。包仁尚与郭军成耳语一阵,便起身离开,直奔烟雨茶社。顾阑依旧从后跟上二人,面摊老板慌忙收了摊子,从此再也没出现在此处。

        “我几次见你们与个小贩私相授受,我跟踪过那小贩,他机灵的很,一见我就满城绕圈,饶是我百般紧盯也有两次跟丢。他不止进过烟雨茶社,还同其中穿官衣的清狗请安密谈。你二人去烟雨茶社为了什么,还用我说出来么!”顾阑长剑淌血,剑尖抵在郭军成胸口。

        郭军成发出一阵瘆人的惨笑,他哑着嗓子道:“郭某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我等为曹帮主大业得成是不怕死的!你当你的野心无人看穿么?你杀了我二人,可杀得尽心向帮主的千百弟兄?你机关算尽可算得出因果报应?哈哈哈哈!”

        顾阑面色狰狞,嗤地一声将利剑刺入郭军成心窝,寒声道:“叛逆!死到临头还妖言惑众!你该死!”

        郭军成口中溢出血来,脸上仍满是扭曲的讥笑:“你的剑,快得过……火……枪么……”

        顾阑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俯下身去抓住郭军成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死了……”我慢慢吐出这几个字,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顾阑怒吼一声,抬剑又往郭军成的尸身上猛戳几下,将长剑咣当一声掷到地上。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过顾阑身边,顾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厉声道:“你去哪?”我拉开他的手,放到我的颈上,颤声道:“要灭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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