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章 下
我明显感觉自己的脸抽了一下，依旧陪着笑脸道：“就是刚才那位男演员。方先生昨天通宵拍摄很辛苦，今天状态有点不好，请您多多包涵。他是一位很优秀的演员，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他叫你过来巴结我的？”唐崟露出不屑的冷笑，“请你转告他，如果想巴结人，最好先去巴结他的助理，这样他就会知道，我助理的车里，随时放着上好的大红袍和一整套茶具。而且，我从来不喝如此廉价的咖啡。”
我端着咖啡站在他面前，气的面红耳赤。没有询问他的助理是我的疏忽，但是什么叫如此廉价的咖啡！除了他以外全部工作人员喝的都是3块钱一瓶的普通饮料，我跑了好远的路给他买一杯30多块钱的星巴克，但凡有一点家教的都该接过去说声谢谢吧。我承认30块钱对他这种高富帅来说大约就是几毛几分，但他的饮料价格已经是别人的十倍以上，你喝不喝是你的事，但是你好歹不要这么狂！
我心里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但脸上仍旧春风满面：“不好意思，没有询问您的助理，是我的失职。我这就去给您泡茶，请您稍等。”
唐崟哼了一声，我忙把咖啡给了他的助理仝乐，并跟着仝乐去取茶具。仝乐打开后备箱，搬出一个分量不轻的木头盒子。我打开盖子一看，明黄的绸缎上竟是一整套玻璃茶具和茶海。仝乐不肯让我抱盒子，只叫我抱着酒精炉和水壶。我边走边问：“玻璃茶具放在车上不会颠碎么？”仝乐大笑三声道：“骊小姐，你觉得有人会在黄花梨的盒子里放一套玻璃茶具么？还是你觉得，唐先生这种身份的人居然会用玻璃茶具？”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吐槽：“以唐先生的身份，这炉子应该是用钻石做的吧？”
仝乐又是三声大笑：“骊小姐，我以为你只是没有见识，原来你还没有知识。钻石的成分是碳，你觉得唐先生会用一烧水就把自己烧成无机物的炉子么？”
我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剩下卧草泥马四个字在齿间萦绕半晌终究没有脱口而出。
仝乐将茶海摆在唐崟身边的小桌子上，我将烧好的开水注入茶壶，前两泡烫壶涮杯，第三泡才放到唐崟手边。仝乐在一旁窃笑：“我还准备帮忙的，原来骊小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我知道他是想等我出丑再挖苦一番，故而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向唐崟笑道：“我只是个小助理，既没见识也没知识，只是想着，唐先生这样身份的人，总不能喝涮杯水。唐先生您慢用，我想方先生还有事要我去做。不打扰您了。”
我转身走开，忽听得唐崟开口叫了一声：“你！”我回头，见他果然在看着我，只得回去问：“唐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挺能说的，跟着那种没水准的小演员没前途。如果你愿意来我这边，二助理月薪一万，还有年终奖金和带薪休假。”唐崟上下打量着我，那种逐行扫描的审视目光叫人浑身难受。
我半鞠了个躬，郑重其事地说：“感谢唐先生的抬爱，我还是一个在校大学生，现在在实习，到您的公司去，恐怕时间上……”
“实习助理五千。”唐崟打断我的话，迅速开出价码。
我抿了抿嘴唇，确实比方律给我的高，但是，我没有理由为了这点工资离开待我如朋友的方律去给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暴发户当奴隶。
“您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是，非常不好意思，我和方先生的合约还没到期。再次感谢的您看重，再见。”我头也不回的走开，这种人就是人生太顺利了，才变成这副拿钱压人的臭德性。
回到李允和成瑞身边，我长出了一口气。成瑞看着我发笑：“那位唐大老板对你挺好的。”我一屁股坐在方律身边，拿起饮料一通灌，灌完才开口：“可不是么，月薪一万，让我给他当二助理。”
“你怎么说的？”成瑞哇的一下，连忙追问。
“我就告他俩字，玩！去！”我拿腔作势地一挥手，不小心打落方律正在看的剧本。我连忙捡起来递回他手里，不好意思地讪笑：“十三爷息怒，奴才该死。”
方律攥着剧本眉头皱了一下，道：“条件很优厚，工作也适合你。你应该答应的。”
“你听她吹呢，没见她刚才点头哈腰的样子，要是人家找她去她还敢这么说？”成瑞一脸的不信。
我忙跟他矫情：“不信你问去，咱这是金子搁哪都发光，他那种土大款就是让我亮瞎狗眼了。他不就是有钱么，我还真不稀罕，没涵养，没前途。不比咱十三爷，博古通今，咱跟着他不为赚钱，就为长点姿势。”
“得了吧，你就嘴能耐。拍马屁一绝，干别的都差着。”
“你还别说，他就看上我嘴能耐了。你能耐你过去应聘去。咱也就是女孩子不好抛头露面，要不凭咱这嘴皮子，绝对拿下岳云鹏，直追郭德纲。”我胸中一口恶气顿时宣泄出来，直说的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我跟你说，我就是看不上他那个人性，有钱了不起啊！星巴克还嫌廉价，当初咱跟那个韩国富二代明星拍戏的时候，人家不就是吃盒饭喝矿泉水么？人家说什么了？到他这，牛B的连星巴克都不喝，随身带着茶叶茶具。茶具还水晶的，我去！能耐你用钻石的！这么有钱怎么不把自己一嘴牙敲了换金的，那多富贵，一张嘴都知道你是大款，不比水晶茶杯有面儿！再看他那助理，狗仗人势，小人得志的样儿！‘骊小姐，我以为你只是没有见识，原来你还没有知识。’德性！就你有见识，就你有知识，除了迪奥、LV、香奈儿你还能有个毛见识！都说什么人玩什么鸟，我今天算是见着了，从他那倒霉助理就能看出来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
成瑞捂着肚子笑成一团，李允手搭凉棚看着摄影棚的顶子，方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说：“骊小姐，为了不让别人误会我是个愤世嫉俗的碎嘴子，麻烦你喝点饮料歇歇气儿。”
我不好意思地拿起饮料瓶子堵上自己的嘴，成瑞还止不住笑，对李允说：“李哥，小猪当助理真心屈才，您人面儿广，赶紧给她找个师父说相声去！一准儿比方律来钱快！”
“你还别说人家，你劝半天我心里也堵得慌，她骂着一顿我心里痛快多了。”方律拿剧本敲了一下成瑞的头，露出一点笑容。
再次开拍，方律投入了十二分的精神和感情，演得出乎意料的好，连那鸡蛋里挑骨头的唐崟也无话可说。但在拍下一条的时候，唐崟又开始挑三拣四，一时说方律台词没感情，一时说方律肢体僵硬。眼看着方律脸色越来越差，我直觉今天要出事。
不出所料，在第40次重拍之后，方律挣脱李允的阻拦，径直走到唐崟面前质问：“唐先生，您是投资商，您有权对这个剧组的任何人做出质疑。但是请问，您懂戏剧么？您懂表演么？请您不要以一个门外汉的眼光对我专业的表演指手划脚，即使我拿着您给的工资，也希望您能给予我职业上的尊重！”
唐崟撩起眼皮看着怒气冲冲的方律，面无表情地道：“你是在跟我说话么？”方律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我站在他身边悄悄扯着他的衣袖，方律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终于没有发火。
“如果你是在跟我说话，那么我不得不告诉你，我除了金融拿到了硕士学位，导演也拿到了学位。我正是出于你所谓的专业，才对你提出更高更严格的要求。如果你所谓职业上的尊重是指不许别人批评指正，囫囵混过去的话，OK，我要考虑换一个更专业的演员来实现我对职业的尊重。”唐崟对方律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不只方律，连我都觉得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太过分了。
“我没有不许别人批评指正，但是你至少要言之有理吧！无理由的去，浪费时间浪费演员的感情浪费大家的精力，你根本就是儿戏！”
“我很抱歉，但是浪费大家时间精力的是你，如果你表现的不是那么糟糕，大家现在应该在悠闲的享受晚餐。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达不到我想要的水平，才拖累了大家。我希望你能向大家道歉，并且尽快改正。而不是叫一个女孩子来低声下气地讨好我。”唐崟忽然伸手向我一指，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我身上。
方律登时火冒三丈，大声怒道：“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我的助理只是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而已。她的实习期就要结束了，用不着低声下气地替我巴结别人！我也不需要巴结别人！尤其是只有钱的人！听说唐大老板想要挖我的墙角，看来唐大老板很是喜欢‘低声下气’的人呢，只可惜，这位小姐不喜欢低声下气，拒绝了唐大老板是吧！”
唐崟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瞪我一眼，又向方律道：“这位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姐还不会分辨好坏，我并不怪她。但是请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们刚才讨论的是你的演技问题，我想，还有艺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律甩脱我的拉扯，往前逼近几步，几乎贴到唐崟身上。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唐崟略抬了头，睨视着方律，勾起挑衅的笑。
一秒钟后，方律的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他的嘴角上，并且再次举起拳头。我连忙扑过去拉住方律的举起的胳膊，成瑞整个人抱住方律的腰往后拖，李允扶起唐崟，道歉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唐崟推开。唐崟挥起拳头照着方律的脸便打。方律的脸可是吃饭的家伙，我惊叫一声，放开方律去拉唐崟，但在成瑞的束缚下，方律没能躲开，被唐崟打个正着。方律大怒，挣开成瑞就扑过去，唐崟也不肯吃亏，我的手劲小，他一甩我就跌坐在一边。只见两人扭打成一团，导演和李允同时高叫：“快把他们拉开！”我爬起来抱住唐崟的腰，扯着他的衣服硬把他往后拖了几步。成瑞和李允趁机把方律也拖开，工作人员一拥而上隔在两人中间。我一门心思拖住唐崟，不防脚下被电线一绊，就向后跌倒在地。唐崟本就被我硬拖着，我一失平衡，他也跟着倒下，还不偏不倚躺倒在我身上。我啊呀一声惨叫，吓得周围的人一个激灵，七手八脚把唐崟扶起来，再伸手拉我。唐崟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浮土，指着方律吼道：“敢跟我动手！我让你在这个圈里消失！”说罢转身就走。
我顾不得后背生疼，快步追上去，还未开口唐崟就怒道：“如果你是后悔了想跟我走，那么闭好嘴巴跟我上车。如果不是，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我煞住脚步，转身往回走。身后是唐崟一声怒骂：“你！好！滚吧！什么东西！”
我回到摄影棚，见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东西，显然导演也发火不拍了。方律坐在地上大口抽烟，李允正在大声数落他：“你是第一天混这个圈子么！你以为你红了就可以犯浑了是吧！你得罪他你就等着被封杀吧！能耐不见长，脾气到见长！你最好明天就给我去道歉！他怎么羞辱你你也得给我忍着！”
“道歉？凭什么！我有错么！特么的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不就是退出娱乐圈么！行啊！老子受够了！老子不干了！我不缺胳膊不短腿，到哪混不着一口饭吃？犯不着看着他脸色装孙子！”方律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负气而去。
李允对着他的背影骂了两句，一踢地上的空饮料瓶，吼道：“行！方律！有你的！你有骨气！我他妈也不去！我管你死活！”
李允往另外的方向离开，我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的成瑞，叹气道：“不就是挨骂么，得，我没身份没名气用不着顾忌脸面，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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