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贾敏讨旨
黛玉整日价里腻着娘亲,听从这娘亲的教诲,除了上学之外,也跟娘亲学习一些琴棋书画,以及针黹女工,她天性聪颖绝伦,几乎有闻一知十之能,让贾敏夫妻两个都不由得常说竟真是赛过了谢道韫李清照等才女。
已经六岁多的她,越发生得冰灵娇俏,可是淘气俏皮依然,更让病重的贾敏每每不舍地暗中流泪。
初夏的微雨,催红了漫天的蔷薇,送来淡淡的热气,江南快马送进京的杨梅枇杷鲥鱼等,更是流水价似的也流入了荣国府和宁国府,足见两府里有着非比寻常的富贵和财物,竟能享受到皇宫里一般的瓜果等物。
正逢元春给太子殿下提到了庶福晋的身份,不再是个女史身份,自然是叫贾家的人喜气洋洋。
贾母忙出了梯己银子,命人治了酒席,合家请了戏班子来乐了两三日方罢。
那太子殿下虽然英明神武,颇有康熙的魄力,但是却亦如康熙一般挥霍奢华,毓庆宫中所摆设的珍宝古玩,实已超越了康熙宫中的陈设,他皇太子的俸禄自然是不够的,多年来的挥霍都是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侍妾等娘家人供奉的,自此之后,太子殿下便年年命人到贾家索取现银花用,两年之中,竟高达八万两白银之多,便只是后话了。
贾家如此奢华热闹,可是江南的林家却是一片白皑皑的景象,送殡如银山压地,哭声震天。
小小的黛玉陡然失去娘亲,本就身子骨不甚强健的她竟然大哭之后,亦病倒在床,每日用药不断。
听闻贾敏去世的消息,康熙不由自主地折断了手中的朱笔,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开得茂盛的蔷薇架子,郁郁葱葱。
可是,江南温软的山水,却埋没了一个绝世女子的风华红颜。
胤禛虽然已经入朝主事,可是毕竟黛玉也是他一手养大,不知道这个从小淘气的小人儿哭成了什么样子,便开口便向康熙告假,神色依然淡漠:“儿臣听说林夫人去世,故而想告假前去江南吊唁一番,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龙目看着不动声色的胤禛,自己脸上亦不动声色,想了一会,道:“也好,总算是林如海和朕是少年结识,林夫人去了,也不知道你家的娃娃哭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代朕前去吊唁,礼金皆从内帑中出。”
胤禛淡淡地道:“吊唁林夫人的这笔银子,儿臣还是出得起的,很不用从内帑中出什么。”
听胤禛无礼,康熙不怒反笑,道:“林如海是堂堂正四品的江南道盐课御史,林夫人是正四品的恭人诰命,原该是从礼部出丧银办理后事,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恩典,只你的心意,却是你的,并不算是朕的。”
见康熙说到这个份上,胤禛便点点头,道:“儿臣遵命。”
康熙摇摇头,吩咐身边的李德全将折断了的朱笔换下,才又看着不曾离去的胤禛,有些儿莫名其妙地道:“还有事情?”
胤禛看了康熙一眼,才恭恭敬敬地道:“儿臣是想,林夫人写来的信中,吩咐儿臣要讨皇阿玛一个恩旨。”
难得见到胤禛如此恭恭敬敬,康熙不觉笑道:“倒是说来听听,她要讨朕的什么恩旨?”
胤禛道:“虽然皇阿玛金口指婚,可是却不曾有正经的旨意下来,因此林夫人讨的,就是指玉儿做儿臣福晋的旨意。”
康熙正在喝茶,听了这句话,猛地一阵咳嗽,道:“老四,你竟真的愿意让朕下了这道旨意?”
说着语重心长地道:“虽然知道玉娃娃与你情分非同寻常,但是你也要记住,你是大清的儿孙,不能如此一意孤行,也许,过了十年八年,小娃娃长大了,心意就改变了,岂不是彼此都失落?”
胤禛淡淡地道:“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是儿臣已有意将玉儿接到儿臣府中教养,总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了,林夫人的意思,是私下向皇阿玛讨了这道旨意,也是为了保全玉儿日后的生活,外面亦没有知道的人。若是来日里,玉儿果然改变心意,想必也并不会损了皇家的颜面。”
康熙眨了眨眼睛,肃然斥责道:“你们这是拿着皇家的婚事做什么了?家家酒吗?”
胤禛听出了康熙话中的一股怒气,便躬身道:“儿臣不敢。”
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来,眼中也有些莫名的神色,淡淡地道:“这是林夫人要交给皇阿玛的,到底皇阿玛应与不应,看完林夫人的信中说什么,再做抉择罢!”
康熙一阵纳闷,对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忙接过来递给康熙。
谁知打开看了没有片刻,康熙两边的太阳穴上青筋挣得老高,恨恨地将信笺子用力拍在大案上。
“好你个贾敏,竟威胁起朕来了!”
胤禛并不知道信中说的是什么,但是见到康熙如此形于外的怒气,却也有些诧异。
李德全和随侍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吓得兢兢业业,大气不敢出一声儿。
康熙又将信细细看了一遍,哼了一声,大声吩咐李德全来:“小李子,拿朕的玉玺来,朕就成全了她的心意!”
也不看别人诧异的神色,吩咐取了一幅黄绢,大笔一挥,龙飞凤舞的几行字迹赫然其上,重重地将玉玺盖在上面。
听到这重重一声,倒是让李德全吓得浑身肥肉打颤儿。
胤禛心中也不禁十分诧异,不知道贾敏信中说的是什么事情,让康熙如此妥协,不过有了正正经经的圣旨,想必日后玉儿的日子会更好过一些,因此胤禛心中十分欢喜,忙磕头给康熙谢恩。
瞧着胤禛眼中略显的喜色,康熙冷哼了一声,将圣旨摔在胤禛怀里,道:“回去告诉了林如海,别以为有他夫人的信,朕就妥协了,倘若他不能达到朕的意思,朕收回圣旨的时候也好多着呢!”
胤禛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倒是康熙心中老大气闷,捏着手里的信笺子,恨声不绝。
胤禛告假之后,也不及收拾什么东西,立即便快马直奔扬州,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可爱娇嫩的娃儿。
黛玉正哭得声嘶力竭,才吃了的药也一概呛了出来,吓得宜人等一面哭一面劝,一面给黛玉收拾。
黛玉呜呜咽咽地道:“玉儿要娘,玉儿要娘,玉儿不要娘娘走!”
慧人等噙着泪哄着黛玉,道:“姑娘乖乖,要是太太见到姑娘哭得这样厉害,必定生气了。”
宜人端着金折盂出来,见到风尘仆仆的胤禛,不由得吓了一跳,随即含泪道:“贝勒爷来了倒好,劝劝姑娘。”
胤禛抹了一手脸上的风霜,拧着眉头道:“玉儿怎么了?”
宜人含泪道:“自从太太去了,姑娘好几日都不曾吃什么东西了,今天身上还发热,才吃了的药也呛了出来。”
胤禛也不等她说完,径自进去,才举步踏进门槛子,就见黛玉飞扑到他怀里,呜咽道:“四哥,娘娘不要玉儿了!”
胤禛心中微微一叹,伸手如以往一般搂着黛玉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凝视着她愈加冰灵生俏的容颜,心中微微一怔,似乎比小时候的淘气,她更添了几许娇弱,一丝轻灵,淡淡的眉头也纠结着浓浓的愁绪。
“半年不见,瞧你,怎么瘦成了这么个模样?是不是淘气不吃饭?”
黛玉埋在他怀里使劲摇头,哽咽道:“玉儿才没有不吃饭,是,是药太苦,玉儿不要吃!”
胤禛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黛玉坐在凉榻上,吩咐丫鬟送上一碗清淡的百合粥,舀着喂她,道:“多少吃一点儿,不然四哥可是要打你了。小时候这般淘气总是将饭菜药汁折在漱盂里,那时候年纪小,身子也无恙,万事都随你了,可是今儿个你可得好生吃完了粥垫垫胃,然后再将药吃了。”
黛玉含着眼泪一口一口听话地吃了,慧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媚人忍不住瞥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谢天谢地?如今谢四爷倒是正经的。”
吃完了粥,胤禛才打量着黛玉,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不成,原想着你回家,该是养得好些儿才是,今日瞧来,明儿送了林夫人,便跟着我一同进京,该好好儿地补一补。”
想起娘亲去世,黛玉亦不由得一阵泫然欲泣,低低柔柔地道:“四哥,娘娘不要玉儿鸟!”
见到黛玉小小的鹅蛋脸儿十分凄楚,水水软软的眸子里皆是泪光闪烁,胤禛心疼地道:“傻丫头,生死由命,谁能挽回?去了的人已经去了,留下的人,可得好好儿地过着才是。”
黛玉含泪答应,待得见到胤禛一身风霜,满身都是尘土,不由得破涕为笑,娇声道:“四哥好脏!”
胤禛也低头看了自己一下,半日才轻笑道:“倒是忘记换身衣裳,洗去尘土,知道你怕脏了你的屋子,四哥这就去打理。”
黛玉抓着他衣襟,撒娇道:“不要,玉儿要四哥陪着玉儿!”
拍拍黛玉的小脸蛋,胤禛忽而想起来,便将康熙的圣旨递给了黛玉,故作不在意地道:“这是皇阿玛给你的,明儿里跟我进京,也要有个名目,更没有人说什么闲话了。”
虽然如此,可是心中却着实在意黛玉在看到圣旨之后的神色,竟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黛玉不解地拿着圣旨,蜡封未除去,她自然不明白里面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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