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怎……怎……怎么可能,”白霈飞速将银制戒指握入掌心,“我哪看得上他,不过是款式比较相近罢了。”
说完还生怕白蓓不相信补充了句:“这银戒指都大同小异,哪里有什么造型可言。”
白蓓半信半疑,咕嘟一句:“这样啊……我瞧见这王阜还不错,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言毕还上下打量了一眼因为长期待在家中家居服不离身的白霈,着实一副嫌弃样子。
“妈,你怎么这样说,”白霈立马就不干了,“你女儿我可是女明星本星呢。”
白蓓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说得好听是闲在家的女艺人。在我们那个年代,你这模样就是待就业大龄妇女。”
“哪里大龄了?我才23岁!”这句像是戳中了白霈痛点,还有妇女是什么雅称?也太难听了吧。
“还不大啊?”白蓓挽起袖子把沙发上的灰尘拍了拍,“你奶奶这个年纪都背着我赶集去了,我这个年纪……”
说完又像是意识到不对,白蓓23岁的时候……
不正是她现在的年龄吗?
说起来,她们母女二人还同岁,但看起来却相差甚远。不是容貌,也不是穿着,就是若有若无透露出的气质,让两人的年龄看起来截然不同。
白霈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她妈妈既然现在是23岁,那什么时候生的她?
说起来,她的记忆中,对于白蓓相关的事物基本没有。不知道是白良策和赵椿故意对她避而不谈还是怎么的。
如果不是这次穿越让她们母女相遇,她可能这辈子都对白蓓没什么映像。
谈起白蓓,对她而言可能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但现在不同了,白蓓这个词在她脑海中变成了有血有肉、血脉相连的模样,只要一谈及对方,白霈的脑海中像是被一道暖阳照射般温暖。
“妈,再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白霈将脑袋伸入对方的怀中,垂眉看着对方那张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白蓓思索了一下,浅笑道:“我那时候可苦了,哪里有你们现在生活得这么舒适。记得我小时候,还帮你外婆捡过鸡屎呢。”
白霈嗅着鼻尖,捂起手道:“啊——捡鸡屎干嘛?”
“卖钱啊!”白蓓眼中像是回忆起过往的美好时光,眼眸中泛起激动的神采,“你不知道,鸡屎的营养高着呢,种庄稼的肥料可少不了它。”
“好臭好臭。”白霈挥着手掌。
“不臭,”白蓓笑盈盈道,“可好玩了。”
听了对方谈了不少她过往的事情,白霈这才发现,原来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
本以为,她在赵椿的刻薄对待下长大,已经算是比较艰辛的日子了。但白蓓比起来她来,不知道要辛苦多少倍。
学也没怎么上,十来岁就辍学跟着父母忙农活,还要照顾比她小个几岁的弟弟白良策。在她十六七岁时,父母就发生意外早早去世,留下她独自把弟弟拉扯到,食不饱腹、衣不遮体基本是常事。但她还是一步一步用瘦弱的肩膀将整个家给撑了起来。
她能一个人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从小商小贩混成商业营销,在那个年代所谓的“精英人士”。看来在毅力、运气、勇气,乃至整个人的思维上,白蓓都有着异于常人之处。
也许,这就是白蓓看起来比白霈要成熟不少的原因,毕竟比她早踏入社会了这么多年。
明明听起来较为苦涩、惹人心疼的事情,在白蓓近乎诙谐的语气下,听起来还有几分搞笑。
白霈静静听着对方述说起过往的有趣故事,凝视着白蓓手指上大大小小的茧子和伤疤,笑着笑着不紧把眼泪给笑出来了。
“妈,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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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日子里,蔺冈、乔尔斯、明良俊等人都来过几次,看见白霈整个人状态不错,嘱咐了两句也就没有太担心。
白霈在家过得的确是挺惬意,除了撸串吃肉、刷剧听歌外,正事一件没做。只是人闲下来也变懒了,一天可以打好几次盹,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不过自从龙郢哉志旅游回来之后,眼神就有些怪怪的。
“龙郢,”白霈朝着正盯着白蓓后背凝视的龙郢哉志说,“公费旅游怎么样啊?秋叶原好玩不。”
龙郢哉志收回了视线,继续将眼神放在手机屏幕上,“不错。”
惜字如金。
龙郢哉志这个中二少年自从有了手机之后,瞬间成为了网瘾少年。从最初级的消消乐很快就晋级到了网游层面。可能网游里的魔法、怪兽这些元素能让他有一种回到异世界的亲切感吧。
但“不幸”的是,这中二少年极为快速的中了二次元文化的“毒”。听白霈说要给他放假公费旅游一趟,他刻不容缓、面露银光地道出了三个字——“秋叶原”。
只不过这回来之后,一直盯着她妈是想怎样?
白霈眼神迅速变化,瞬间变得阴冷起来。用仅有的中二之魂将手掌捂住半个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道:“不好,蓓姐身上难道……被什么邪恶的东西附身了?”
半晌没有动静,白霈斜过眼,发现龙郢哉志正用一种看弱智的表情看着她。
“咳咳,”白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咳嗽了两声,“我妈怎么了?你一直在看。”
龙郢哉志这才将手机放在沙发上,继续凝视了一眼白蓓。
“你有没有发觉……”
龙郢哉志那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说着什么令人惊悚的事情,让白霈耳朵都竖起来了。
“蓓姐身上的生命力有些……旺盛?”
白霈皱着眉回过头瞪了龙郢哉志一眼,生命力?旺盛?我怎么可能发觉得了?!这都是什么词,果然中二少年的话随便听听就好。
再转过头望了望正在厨房上蹦下跳打扫卫生的白蓓,好像说得也不错,生命力是有些过于旺盛了。
一阵微风从厨房的窗台吹了进来,把正在踮着脚打扫抽油烟机的白蓓上衣稍稍吹出一个弧度,露出了肚脐附近的微微隆起。
“啊——”白霈捂着嘴角笑朝白蓓喊道:“妈,你有小肚子了!叫你中午吃一碗饭就够了,非要吃两碗。”
白蓓噘着嘴,将衣服放下拉了拉。
“我还不是怕你吃多了,我不吃你可就吃了。我这可是舍己为人,你这个待业女明星还是请注意下身材管理好不好。”
白霈这一听迅速将自己肚子上的赘肉给遮挡了起来,这休息了两三个月她放纵了不少,还真长了好几斤。
“真是高尚。”白霈给对方点了个赞,明明就是贪吃,非要说得这个动听,不愧是她妈。
白蓓显然并不想跟白霈斗嘴,将抹布洗净后挂在窗栏边。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白霈支着手臂从沙发上撑了起来,“不会又要去找舅舅吧?”
白霈口中的舅舅当然就是指的白良策,自从她妈正式回归之后,她早就不再把白良策和赵椿称作爸妈了。
白蓓闭口没有接话。
“那我陪你去呗,”白霈起身就像换衣服。
白蓓担心白良策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这一两个月里去得特别频繁,她少说也去了十多趟,除了教训她弟弟外,还出钱给他买了几辆大卡车,说着白良策腰不好,以后能少跑就少跑,在家里调度调度也差不多了。
看起来,真是没为她这不争气的弟弟少操心。
白蓓的钱虽然从白霈的商务中分得的,但那也是属于她自个儿的钱,怎么支配那自然是她自个说了算,白霈当然也没有意见。
钱对白霈现在来说,基本也和数字差不多了。她现在再回想起以往会为了几块钱的晚饭而选择饿肚子时,简直觉得有些感叹。
不过白蓓最近几次过去,却不让白霈跟着了,说什么有姐弟之间的“悄悄话”要说。
白霈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一个四五十来岁的弟弟和二十三岁的姐姐,能有什么悄悄话。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不用陪我了,”白蓓自顾将挂在门口的大衣穿上,递来一个放她放心的眼神,“我自己去就行,你这电影不是才看一半吗?”
白霈瞧了一眼电视中还在放映的“釜山行2”,果断跟上了白蓓的脚步,“不看了,不看了。我也想去看看舅舅。”
“你就待着吧啊,”白蓓横着手阻止着白霈,“你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人尽皆知的大明星,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太方便的,我可不想走着走着就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回想起前两次在街道上把双向四车道的路口都堵了场景,白霈还是有些记忆犹新,犹豫地看了一眼。
“这样吧,”白蓓招了招手,“还是让龙郢陪我去好不好,你这下放心了吧?”
龙郢哉志立马换上了鞋,把搁置在门口的剑佩在了腰间,朝着白霈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我正好补个午觉。”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霈嘟了嘟嘴打了个哈欠。哪想得到,成为了艺人,反而却失去了大部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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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来了?”白良策佝偻着身子,还在楼道上就对着正在上楼的白蓓挥着手,模样热情得让人简直受不了。
只不过四五十岁的小老头对着二十岁的姑娘叫姐,那场面着实还有些渗人。
“姐,”看着白蓓上楼,靠在玄关内的赵椿也是迎了出来,“您来了啊,快请进。您看这是我专门给您买的拖鞋,穿上看看合不合脚。”
“哪用这么客气。”白蓓随意打着哈哈。
“这哪里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赵椿随手接过白蓓手上的包,“以后肯定是要多走动的。”
要是让白霈看了这一幕,怕是血压都要被气得快速上升。
她以前可还住在家里呢,拖鞋就被扔了出去。这倒好,她妈给白良策买了几辆大卡车做运输生意,立马毕恭毕敬像是祖宗一样对待了。
这融洽关系的一家人,谁能看得出来前不久还因为争房子的事情闹到了派出所去。
也许,这就叫……有钱、才有“家”……吧?。
白蓓和龙郢哉志最近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轻车熟路进入了单元楼。
“怎么样?”白蓓换上了拖鞋,坐在沙发上朝着白良策问到:“运输生意还不错吧?”
白良策瞥了一眼进到厨房准备切些水果的赵椿,偷笑道:“那是自然,多亏了姐你帮忙,我现在每个月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都能赚钱。小甜在国外读书不容易,我们这边赚得多了她那边也轻松些。”
白蓓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这弟弟,怎么完全和她不像,没有一点头脑,尽干些坐吃山空的事情。
“你多大的人呢,能不能让人稍微安心些!”白蓓呵斥了一声,“懒得没心没肺,线路、货源这些你不多操点心,真以为几台卡车就能让你吃一辈子了啊?”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白良策脸色微微发红,四五十来岁的人被现在还是“小年轻”的白蓓教训,脸上又是觉得挂不住,又是不敢反驳。
“姐,我也知道……”
厨房里的赵椿听见客厅里的呵斥,立马端着水果出来了。“哎呀,姐,你就放心吧。他那两条货运线路我都看着呢,经手的物料这些我都亲自过问,出不来问题的。”
说完还瞪了白良策一眼,那模样好像在说“不会说话就别说,尽惹姐不高兴”。
白良策被两个人这一前一后教训了一顿,顿时整个人蜷缩到沙发的一角,闭口不谈起来。
听见赵椿还算上了点心,白蓓这才放过了弟弟,眼神无意扫视到电视柜下,只见一盒像是相册模样的物体露着一角。
“诶,这是?”白蓓有些好奇,说真的她还挺好奇这一家的变化的。如果说能在相册中看见白霈小时候的模样该有多好,说不定还能看到她成长的轨迹呢。
白蓓刚要起身去拿,立马被赵椿拉住坐了下来,“姐,你快先吃些水果,那不过是白小甜的……嗯……同学录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言毕给白良策使了个颜色,对方见状也反应了过来立马把相册按回了电视柜。
“就是,姐。你尝尝这新鲜的火龙果,可甜了。”
“……哦,好。”白蓓念念不忘地看了眼相册,接过赵椿递过来的火龙果咬了一口。
“说起来,”她咬着火龙果仔细环视了房间一边,“这房子的确不错,采光和布局都还行,装修得也挺符合我的审美的,就是老旧了些。”
“那可不是吗?”白良策笑眯眯接过话,“毕竟是老姐你的房子,装修都是你亲自设计的。”
白蓓点了点头,像是在赞扬自己的审美似得。
“不过……”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良策,你是怎么继承我的房子的。”
“那当然是……”白良策刚张了张口,顿时又将后续的话咽了回去,如憨虎的眼睛盯了一眼白蓓,又盯了一眼赵椿,有些颤颤巍巍。
“嗯?”白蓓追问到,“当然是因为什么?”
白良策不怎么会说话,赵椿立马一巴掌把对方拍了回去,迎着笑脸道:“当然是因为……嗯……嗯……姐你后来发达了,常年定居国外,就把房子留给我们了。”
赵椿编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有些不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但显然,白蓓并没有相信这个回答。
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了,而她今天来,也是要准备和白良策作最后的告别的。
“是因为我死了对吗?”
白蓓轻描淡写地述说着这个令人寒颤的话语,让杵在一旁背靠墙壁的龙郢哉志眼睛微微一抬。
赵椿和白良策眼神微微一愣,“怎么可能,姐你说什么胡话呢……”
还没等对方说话,白蓓打断了对方的话。“不用骗我,我都知道了。”
“……”
其实从白霈的经历就能推断出来,白霈为何需要过继给她的弟弟,除了是她发生了意外还能是什么。
也许以前还可以认为,她是生下了白霈才穿越过来的,所以才没能陪伴白霈成长。但她自己却清楚,白霈此时可还在她肚子里呢。
再加上穿越来第一次和白良策、赵椿见面时,他们那副见了鬼的模样,不难就可以推出她应该在生下白霈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吧。
白蓓对于这件事反应很平淡,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做了多久的思想工作后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这个事情。她也曾犹豫过、挣扎过,不甘自己的命运就如此纸薄,但每每看见了白霈的那张开朗的脸,只要对方一个笑容,她就无比开心。
她一定要让白霈一直笑下去。
这也是为何最近白蓓对白良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的原因,她终于看开了。对于她这唯一的弟弟,再怎么说,也恨不起来。
“姐……”白良策布满皱纹的眼角泛起了泪光,“你不会死的,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你现在都已经到这个时代来了,说不定你也不会……”
赵椿连忙也附和道:“没错,姐,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吗?
白蓓浅浅笑了一下:“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吗?那白霈呢?”
对啊,白霈呢?这个问题不仅问住了赵椿、白良策两人。白霈可还没出生,一个时空可以容纳两个白霈?
答案是否定的。
本来白蓓还心怀幻想,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时空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但自从上次白蓓看见白霈在睡眠中消失了半个身躯开始,她就知道那是她肚子里孩子的排斥对方,想要把对方从这个世界挤走。
一个世界,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相同的个体的。这在上次乔尔斯帮白霈找回戒指时也谈及过。
而最近白霈变得越来越嗜睡,每一次睡着整个人的身体透明得就像是快要彻底消失掉。这更加证实了白蓓的想法。她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她害怕一个不留神,白霈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时空之中。
“没事的,良策,”白蓓拉着白良策的手,眼中全是暖意,“命有天注定,姐只是这个时空的观众,迟早是要回去的。”
“但是……”白良策有些哽咽,[回去你会死的],这句话到了嘴巴还是没说出口。
就是他没有说出来,白蓓像是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似的,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已经怀孕了,良策。”
“什么?”不仅是白良策,赵椿听见这句惊得也站了起来。“怎么会怀孕的,是谁的?”
白蓓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脸色变得平淡且坚定:“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肚子里的小生命,可是白霈。”
无意听到这个重磅消息的龙郢哉志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本神情冰冷的他此时也凝视起白蓓来。原来,这就是她最近生命力看起来极为旺盛的原因吗?
白蓓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下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有些放空,但嘴角却带着笑意。
“姐,你可知道……?”白良策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他姐怀孕了,怀得还是白霈,那不是意味着……想到这里,他脑中的那根弦立马崩了起来。
白蓓点了点头,仍然温柔道:“我一定会把她生下来的。”
说这句话时,白蓓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这种坚决的眼神不像是会出现在妇孺身上,而更像是即将远赴战场的战士。
“白霈,她真的很像我。坚毅、勇敢,更是果断。对待生活有态度、有思考,懂得感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拼命去争取。真是复制般的我。”
白蓓说到这里,眼眶有些湿润了。“但缺点也一样,一根筋,脾气倔强得很。看起来像个小刺猬一样爱伤人,但实际上却黏人得不行。你们不知道,我出门时她还非要跟上来,跟个跟屁虫似的。”
白蓓把自己都说笑了,抿着嘴巴又哭又笑:“她从小就因为这种脾气吃了不少苦头吧?”
白良策跟着流着眼泪,默不作声。
“现在能看到她过得这样好,我真的很高兴,”白蓓摸了一把眼泪,“如果前几个月谁告诉我,我能有这样一个女儿,看我不把他的头给敲烂,打死我也不信。”
白蓓红色眼睛扯出一个笑容。“但现在,我只觉得好幸运。她真的好优秀、好努力。她做到了我不敢做的事情,比我可厉害多了。”
这要是让白霈听了她妈这样夸她,可还不得飞上天,只可惜她没几乎听到了。
“只是……很可惜,我没机会经历和她一起长大成人的日子,没能陪在她身旁。”
听见白蓓这话,白良策直接哭出了声。
“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白霈的,早知道……早知道我肯定……”
白良策本就心怀愧疚,听着白蓓这番话心里更加如同蚂蚁挠一般痛心。“我以为……我还以为,是她害死了你,所以我才……”
白良策很后悔,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他知晓这一切时,已经晚了,白霈已经长大成人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姐姐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已经身怀六甲,被众离亲叛的嘲笑。未婚女子怀有身孕,就算是在现如今,都是不小的丑闻,更别说那个时候了。
可他姐姐顶着压力也要把孩子生下来,他当时不理解、不知为何。
而更要命的,是他姐姐在生产过程中大出血,足足分娩了好几个小时,最终仍然力竭而亡。
虽然胎儿救了回来,但在白霈才出生的第一天,她的母亲就彻底离她而去了。白蓓离世丢下可不仅仅是襁褓大小的白霈,还有才刚刚成年的白良策。
白蓓离世,白良策就算再伤心再难过,仍然只有替姐姐照顾起了白霈。成为了一名未婚先有了小孩的奶爸。
他当年非常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姐姐要给他留下个这样烫手的山芋,再加上这个小孩更是害死白蓓的“直接原因”。
这让白良策在看见赵椿有意苛责、区别对待白霈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也没怎么过问。
而现如今,他后悔了。不只是他,赵椿也后悔极了,她本来就是农村移民来的,文化水平不高,说话多有刻薄。嫁给还带着拖油瓶的白良策,本就怨气很大,那些年,也只有撒气到白霈身上。可现在……
赵椿握住白蓓的双手:“姐,对不起,我们本该给白霈更好的生活。”
白蓓破涕为笑:“没事,你看她现在,可好得很呢。算你们误打误撞,将功抵过吧。”
见对方并没有太多为难自己,赵椿感动得快要泪眼婆娑。
“小椿,”白蓓盯了眼茶几上的果盘,思索了片刻将最后一块火龙果放入口中道,“这不知什么名儿的水果还挺好吃的,还有吗?”
“有、有,”赵椿擦了把眼睛,端起果盘准备进厨房,“我这就去给姐您切。”
待把赵椿支走之后,白蓓才轻轻侧首摸摸了白良策的耳鬓。“良策,我可能时间不多了,能帮你的,想也想了帮也帮了,剩下的就靠你了。”
除了白霈,在这个时空中白蓓还放不下的就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所以最后还是想多嘱咐两句。
白良策眼神变得几分坚定起来:“姐,你放心……”
话还没说完,白霈悄悄递过来一张银行卡,放入到了对方的口袋中。
放完还悄悄地对着白良策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再用眼神示意了下正背着他们的赵椿。
“姐……”白良策有些花白的眉毛急得快要挤到一堆。这模样,像是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让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的场景。
几十年前,他姐也是这样,背着父母悄悄塞棒棒糖在他口袋。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还能在同样的人身上看见同样的动作。
“拿着。”白蓓看他那窝囊模样,明明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争气得有些惊喜,纠结的样子好生惹人发笑。
“好了,今天我来就说说这些,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白蓓起身拍了拍后腿,坐久了有些发麻,朝着厨房喊了一声,“椿,别切了,我走了哈。”
厨房中的赵椿探了个头出来:“啊?这么快啊?多待会呗,水果都切好了。”
“不了,”白蓓笑了笑,“白霈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做饭呢。”说完转身就朝着玄关走去。
“等等,姐。”
白良策冲了过来一把拉住白蓓,飞快从电视柜中抽出一个小册子递到她的怀里。
“姐,这的确是家庭相册,”白良策摸了摸脑袋,“刚怕你发现……那个事情,没敢告诉你。”
白蓓微微一愣,饶有兴趣地翻开了相册。
而映入首页的,就是顶着一颗小脑袋,歪着头对着镜头发出鄙视眼神的白霈。当然,她只存在于照片的最角落里,中心部位,仍然是白良策、赵椿、白小甜三人。只不过在白蓓看来,白霈就算再边边角角,无疑也是中心位置。
七八岁模样的白霈,立即让白蓓笑出了声。
“这孩子,真是和长大了一模一样。”
七岁、八岁、十岁、十四岁……
白蓓翻阅着相册,浏览了白霈整个人生的成长轨迹。有欢笑的,有鄙视的,有面无表情的,有故作深沉的。但更多的,还是几分怯弱和害怕。
没想到,白霈小时候还挺“软”的,翻看到有些照片,让白蓓“咯咯咯”笑出了声。
这种感觉,让白蓓有种跟着白霈成长般的奇特感受。像是能透过照片,感受到当时对方的喜怒哀乐,她甚至能理解到每个眼神的含义。
有对赵椿的畏惧,也有对白良策的仇视,亦有捉弄白小甜的偷笑,但更有对美好事物的期待和憧憬。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现在一模一样。
白蓓翻转到相册的最后一页,手指长长的划过相册边缘,有几分不舍。这小小的相册里,装载的是白霈的一生,虽然平凡,但却真实。而对白蓓而言,却是没有她存在的一生。
如果,能出现在这相册里能有多好。白蓓贪婪地想着,她也好想出现在白霈的一生中。想要在别人欺负白霈时为她出头,想要在白霈受苦受难时帮她遮风避雨。但,终究是不能。
刚想要盒上相册,白蓓手指划过相册边沿,感受到有些突兀的地方,硬纸壳的外皮下方像是被强行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似的。
她微微一用力,就将一张看起来已经快要掉色的照片抽了出来。
照片像是很有些年头了,就连黑白色都掉得有些灰不溜秋的,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照片中的场景。
看模样,应该是在医院。一名女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搭着凌乱的铺盖。
白蓓看清女子的容貌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已经干渴的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女子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搭拢着眼皮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但嘴角却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女子半躺着,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小婴儿看起来才出生没多久,整个人眼睛都还睁不开,瘦小得像是一只手掌都能包裹住。
惨白的医院背景和病床上的人格格不入,女子的盯着怀里的小婴儿,脸上的笑容像是要把整张黑白照片给抹上暖色。
多么和谐的一幕,满眼爱意的母亲和羸弱的婴儿。
照片一角用快要褪色的墨色钢笔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
【白蓓、白霈,摄于1996年8月25日。】
原来这是白蓓和白霈两人唯一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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