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吃完午饭，凌霄便同苏瑾去到了情报局。
彼时正好木门已经送到局里，苏瑾阻止了工人们想装门的动作，让送货的工人离开，只留下躺平在地上的木门。苏瑾抱臂倚在没有门的门框上，抬抬下巴，示意凌霄装上门。
凌霄站在她对面，什么也没说，认命地去找工具。找回工具，他抬起门，一颗一颗，细致地将螺丝拧好。苏瑾在一旁饶有兴致，安安静静地欣赏他修门的英姿，并没有打断他的“认真工作”。
突然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苏瑾面前，吸引了苏瑾和凌霄的注意。
苏瑾看着急忙跑来、神色慌张的调查员，放松的身子立刻紧绷，蹙着眉，站得笔直，问道：“出什么事了。”
“报告局长，”调查员稳了稳身形，站直朝苏瑾敬了个礼，“边界乌月星传来重要情报，请您过目。”
“好，你先去忙。”同调查员说完话，苏瑾表情严肃，转头看向凌霄。
“有工作？你先去吧。”凌霄扶门看着她。
“好，装完门你就回去吧，我先走了，下次见。”苏瑾说完，朝他笑了笑，踏着急促的脚步匆匆离开。
办公室内，苏瑾坐在皮质转椅上，手中捏着已破译好的情报，神情凝重。随即她利落地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中，起身走出了情报局。
苏瑾来到皇宫里，站在皇帝的书桌前，毕恭毕敬地呈上装在信封袋里的情报。
“陛下，这是边境传来的情报。”
皇帝接过信封，悠然展开，扫了一眼，颇不在意地放下，对苏瑾道：“好，知道了，下去吧。”
苏瑾有些不解，为何皇帝能如此闲适地面对这封情报，但帝心不好随意揣测，帝意不能随便置喙，只应了一声便退下离开。
不多时，书房的门被叩响，皇帝应了一声“进”。
“儿臣给父皇请安。”来人正是太子宇文城，恭谨地朝皇帝行礼。
“嗯。”皇帝合上奏折，原来慵懒靠着椅子的后背挺直，示意宇文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看这个。”皇帝将苏瑾刚送来的信件随手扔给他。
宇文城忙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信件，反复阅读，在脑中思考着如何与皇帝争取，拿下这次机会。
片刻后，方才小声地问：“这是？”
“阿城，有什么想法？”皇帝懒懒地问道。
“儿臣，儿臣还需要深思熟虑一番，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宇文城唯唯诺诺，生怕说错了什么，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并没有说出他的想法。
皇帝听完，沉默一瞬，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金牌，放在桌上，推出去：
“那你慢慢想吧，这件事全权交由你负责。”
宇文城心下一惊，被这天大的惊喜砸懵了，随即低垂的脸，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没想到，都不用他推波助澜，事情便自己往他想要的地方发展去了。
反应了几秒，他忙从椅子上弹起，走到桌前，双手捧起金牌，放在衣服内袋中，拍了拍，朝皇帝深鞠一躬，有些颤抖地说：“儿臣，儿臣领命。”
说毕，他直起身，头还低着，“那儿臣先退下了。”
“嗯。”皇帝又打开未看完的奏章，专注在奏章里，头也不抬地回应。
待宇文城关上门，皇帝方才抬起头，看着宇文城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地叹道：“朕的太子，还是多历练历练吧。”
成了。
宇文城久久沉浸在计划第一步有了顺利进展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踏着轻快自得的脚步回房。
这将是他的第一个舞台，为了做出实迹，最后登上皇位将要夺得的的第一个功勋。
他要借此机会，扫掉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把这些障碍扫除，才能更牢固地掌握帝国大权。
他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邪笑，自言自语道：“等着看好戏吧。”
翌日，太子征得皇帝同意后，同大臣高官商议有关那封情报的事宜。
“众卿，这帮人作恶多端，危险之极。本太子想，先派军队驻守边境，看看这群人要整什么幺蛾子。再带上几个会说话的，先跟他们谈判，让他们撤离星系。若是他们不依，那就开炮。”
他不疾不徐地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半真半假的计划。
召集起来的大臣似乎是想也没想，话音刚落，便开始奉承夸赞太子。
“殿下考虑周全，聪明才智我等不及啊。”一位中年大臣夸赞道。
“是啊，殿下真是越来越成熟了，颇有皇室子弟风范。”须发皆白，一身厚重礼袍的老陈捋着胡子，满意地点头微笑。
“哪里。晚辈才疏学浅，还需要各位大人多帮忙，多指点。”宇文城坐在首位，摆摆手，面上挂着谦逊儒雅的笑，心里却激动不已。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被人捧在天上的感觉，也是他第一次体验到，坐在上位，做决策者，是一件多么威风凛凛，风光无限的事。
他开始迷恋这样的感觉了，他想，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不顾一切，他也要据为己有。
自己厌恶的，无论说什么，都要全杀光。
傍晚到来，恒星着急地离开，天边云彩似是被谁的鲜血泼了满身，血红霞光刺眼又冰冷。
宇文城甫一回到房内，便坐在沙发上高呼：“来人！”仆人应声走到他面前，双手交握于身前，微弯腰，等待他的吩咐。他高傲地发号施令：“去把萧翊和玉离尘给我叫来。”
仆人点头领命，默默退下，离开房间。
宇文城垂头，理了理衣领上的繁复花纹，半晌后才阔步走出房间，一路闲适自在地，散步一般走向待客室。
待客室内，已有一位年轻男性在等待，等待来自上位者对他命运的决策。
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另一人的身影。宇文城不想等了，急不可耐地想和这些蝼蚁分享他高贵伟大的计划。
“咱们开门见山吧。”宇文城一进门便快速地说，一旁仆人为二人倒好茶水，便起身关上门，离开房间，恪守不偷听主人说话的原则。
宇文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清清嗓，说道：“自萧元帅上任，百废待兴的第三军团重振雄风，威风凛凛，可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萧元帅本人，也比那叛徒强上百倍。”
他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臂搭在沙发旁扶手上，微微抬头，俯视着对面人，不甚走心地奉承。
对面端坐的第三军团长，元帅萧翊，神情冷峻，一言不发，警惕地看着对面浑身散发着傲慢与得意的太子殿下。
说起这位萧翊萧元帅，那也同大皇子一般，是战场上的少年英雄。
大皇子死后，第三军团的信仰，帝国人民的信仰，随着他的消亡碎成了齑粉。此时，这位萧元帅横空出世，接手了支离破碎的第三军团，去往边关，几年来，无数次击退虫族的入侵，带领第三军团再次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他是新生的战神，新生的信仰，是帝国人民崇敬和依赖的大元帅。
但这位大元帅十分低调，独来独往，不亲近任何人。
或是天性如此，又或是为了自保，不想重蹈他上一任元帅的覆辙，即使在首都星，也很少出现在这些皇亲国戚、高官权贵面前。
他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偏偏选上了他。比他想要功名的，高调的，甚至倾向太子的元帅和军团比比皆是，太子难道不想把这次的战功留给自己人吗？
又或许，正因他哪边也不亲，又顶着第三军团元帅的名号，太子才会惦记着他。
第三军团的前元帅，可是这位太子最忌惮，最恐惧的存在。
他害怕死灰复燃。
“苍鹰星盗团，你听过吧。”宇文城忽然又起身，双手背在背后，站在落地窗前，面朝窗外，问道。
“略有耳闻，”萧翊冷静地说，“星际里规模最大的星盗团，抢了无数个星系，总是可以全身而退。都说他们的实力，同军队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边境乌月星传来情报，苍鹰星盗团已经进入阿尔法星系，恐怕会给帝国带来不小的损失啊。”宇文城看着窗外，突然变了个腔调，叹息着说，话语里满是担忧与哀伤。
“多少人会因为星盗的烧杀抢掠流离失所，帝国人民的辛勤劳动，都为别人做了嫁衣。更重要的是，这帮贼人贸然闯入边境，这是在挑衅我们军队的实力，挑衅帝国的权威！”宇文城声情并茂，深切地哀恸，似乎真的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太子，“所以，萧元帅，此事事关重大，只有交给像你这样强大又负责的大将军，皇室才放心哪。”宇文城走近萧翊，弯下腰与他平视，手上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翊元帅听令，皇室命你前往边境乌月星，剿灭星盗，还帝国人民、宇宙人民安宁！”他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皇帝给的金牌，摆在萧翊眼前，拔高音量，慷慨激昂地说道。
说完他转过身，背对萧翊，闲适地踱步走回自己的位置。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身，神秘地说：“哦对了，我还给你指派了一个助手，也是你们第三军团的老熟人了。”
正在此时，待客室的门恰到好处地被叩响，门外人没等许可，便推门而入。
“呵。这人可真是说不得，一说不就出现了？”宇文城嗤笑一声，略带鄙夷和嘲讽地看着来人，“帝国研究院院长玉离尘听令，命你为第三军团元帅副将，一同前往边境，剿灭星盗。”语气敷衍，不似方才激情澎湃。
此话一出，二人原本平静无波的眼里都掀起了惊涛巨浪，眉头紧皱，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看到这人，玉离尘不禁涌出厌恶情绪，忙移开视线，转头紧盯放出这惊天巨雷的宇文城。
“恕臣直言，此事恐有不妥。”萧翊站起身说道，“臣可以领命，但玉院长多年未上前线，恐怕不适合再出征。且院长军衔不够，至少也不该任元帅副将的职位。”
玉离尘听闻，扭头愤怒地看向萧翊，嘴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殿下，在下也认为不妥。”她将视线从萧翊身上移开，又转过头去，低头同宇文城说道，“军衔是其一，其二，在下恐怕会拖累整个军队。若是太子殿下真心实意想取得胜利，不派在下才是明智之举。”
“那就抬军衔，总之这副将，你必须当，这次出征，你也必须去。”宇文城挑眉。
“请太子殿下三思。”萧翊起身，对太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玉院长近几年都没去过前线，没有战功，盲目抬军衔只会让军队心生不满。”
他顿了顿，见太子没有说话，便继续道：“再者，升衔流程多，审批复杂，连身上军装勋章也要全部换一遍，实在不适合在即将出征前进行。”
宇文城听了那么多话，好心情全被这二人轮番地罗里吧嗦磨没了。他十分不耐烦，凶狠的眼一瞪，怒气冲冲地朝他二人吼道：“本殿下让你们去，你们就去！不要那么多废话！”
“那就别当什么狗屁副官了，做个小喽啰去吧，这样也不错。”
话音落下，室内四下无声。萧玉二人暂且接受了这不着边际的离谱任命，也懒得再去争论什么。
“随便吧，你，”半晌后，宇文城呼出一口气，指着萧翊，“给她安排。记住啊，你们一起去。”随即坐下，看也没看二人，拿起茶杯品茶，目中无人、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方才深情的、激昂的面具便被扯下，撕得七零八落。
“是。”萧翊应下，手指在玉离尘视线范围内动了动，示意玉离尘出去说。
玉离尘紧随萧翊身后离开，背对着宇文城的二人，没有看到他嘴角满含恶意的、得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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