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临别
安仁大夫家中的门户大开。
李今朝刚到门口呢，便听到安仁大夫用那大嗓门操着口音很重的通用语喊着：
“你怕个鬼，是个男人快点把裤子脱了，不要逼我动手！”
陆冶年发出贞洁被玷污的嚎叫：“我死也不做这种事！你到底是谁，不要过来，啊……”
他到底是个伤员，比不上安仁大夫孔武有力。很快安仁大夫便将其制服，按在床边，要脱陆冶年的裤子。
“……”李今朝不想看到污眼的场景，用雨伞的尖顶”笃笃”敲了敲门，引起屋内两个快要滚在一起的男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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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冶年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子，捍卫自己的尊严，这一见到李今朝，简直如见到亲人一样，推开安仁大夫，朝李今朝奔过来。
一夜不见，他脸上的红肿消了不少，就是皮肤青青紫紫的淤肿显得很精彩。
“李姑娘，你怎么抛下我跑了。”陆冶年鼻涕眼泪齐下，可怜兮兮的。
“……我没跑。你们在搞什么？”李今朝将怀里食物扔给安仁大夫，自己寻了张凳子坐下。
安仁大夫见到吃的，眼睛大亮，顾不上陆冶年，坐在桌子旁边狼吞虎咽。
李今朝这女娃子真是个好人，要是她缺跑腿的小弟，安仁大夫表示他愿意报上李今朝的大腿。
“好吃！”安仁大夫已经完全被食物俘虏。
“你不吃吗？”李今朝问一直躲在旁边的陆冶年。陆冶年猛地摇头，警惕地戒备着安仁大夫。
李今朝只得从安仁大夫的手中抢下一份包子，塞给陆冶年：“人还是要吃东西，伤口好得才快。”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入，陆冶年感觉肠胃登时“咕噜咕噜”的胡闹起来，因为是李今朝递过来的，他想也不想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再也停不下来，一个包子两口便吃完。
几天没好好东西，陆冶年刚醒来那会，其实肚子很饿，只是被安仁大夫惊世骇俗的要求给惊到了，一时忘了。
安仁大夫在旁边骂道：“慢点慢点！慢吞细嚼懂不懂？饿死鬼似的，等下肠胃绞痛痛不死你。”
眼见他还要吞下另一个，安仁扑过来，眼疾手快地抢下那个包子，手里端过来一碗黑色散着难闻苦味的药汁，怼到陆冶年的面前：“给我先喝了这个。”
然后骂咧咧：“李今朝，我看你是想要害死他。”
无辜被骂的李今朝大感委屈，这又关她的事？
陆冶年差点被噎住，或许是李今朝在场，他想都没想就端起碗的药汁，只是这药汁实在苦得天地变色，陆冶年口中才沾上一点，脸被苦绿，放下药碗，伸手往喉咙里面抠挖，想要把不小心吞进去的药吐出来。
安仁大夫在旁边呼喝：“不许吐出来，不然老子立刻撵你出去。”
陆冶年被他的气势唬住了，药汁已经下肚，只觉得整个腹腔如被针戳刀剐一般裂痛。
陆冶年心惶惶地想：这怕不是毒药吧！李姑娘也要害我不成。
李今朝见陆冶年不对劲，摇摇欲坠的，惊道：“安仁大夫，你下毒？”
安仁大夫气得胡子都歪了，暴躁地说：“胡说个鬼，老子要害人从不下毒。”说着他端起剩下的药汁，二话不说地往陆冶年的嘴里灌：“李今朝你按住他。”
李今朝下意识地就将陆冶年死死按住，整碗要一滴不剩地喂进了陆冶年的口中。
陆冶年被苦得暂时失去了意识，安仁大夫登时神清气爽，赞道：“老子最讨厌有人不听医嘱，病人就要好好喝药。”
陆冶年已经瘫成一团软泥。
李今朝未免觉得他可怜，见到始作俑者将陆冶年的包子也给吃掉了，不禁怀疑安仁大夫是为了一口吃的故意整治陆冶年：“……”
陆冶年好一会才悠悠恢复意识。
李今朝正与安仁大夫说着什么，一旁摆了很多瓶瓶罐罐，安仁大夫似乎在配药，口中念叨着什么。
“哎，这可是我最后的存货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弄个神傀过来。”
“汐期呢，老实呆着吧。”
“潮汐期对你有个鬼的影响。”安仁大夫嫌弃她。
“我被石城主征召了，只怕最近都没有空。”
安仁大夫沉默了一下。
陆冶年听不得“神傀”两字，方叔被神傀撕裂的场景如噩梦一般纠缠上来，他心一慌，手臂不小心砸到床上，引来两人的注意。
李今朝与安仁立刻停止说话，转过来看陆冶年。
陆冶年此刻满嘴都是药苦味，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腌出苦味了，此外，还饥肠辘辘。
“醒了？感觉怎样？”李今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冶年觉得有些压迫感，坐了起来，这才感觉身体四肢百骸都流畅着一股舒适的暖意，他不由惊奇：“我感觉好得不得了。”
安仁大夫骄傲地“哼”道：“那当然，老子可是荒原第一神医。所以要听话，等下让老子看看你腿部的咬痕。”
不要脸。陆冶年神色大变地看着李今朝。
李今朝假装没看到陆冶年的哀求，跟陆冶年说起另外的事情。
陆冶年大喜：“真的吗？太好了，真不知道如何报答李姑娘。”听闻李今朝说能够联系商队，陆冶年已经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邹掌柜。
安仁大夫在一旁泼冷水：“急个啥子呢，现在是潮汐期，除了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谁敢去野区摇荡，给野兽塞牙都嫌小。”
陆冶年也听闻过荒原的潮汐期，却还是第一次在荒原碰上。
李今朝也安慰他：“是这样，最快也要一个月，你好好养伤，过几天我介绍邹掌柜与你认识。到时候你尽可找他一起商量。”
陆冶年察觉到李今朝有道别的意味，忙道：“那……”
“嗯？”
“那李姑娘你呢？离开这里以后，我要去哪找你？”才与李今朝相处短短几天，陆冶年已心生不舍。尽管知道李今朝的世界奇诡刺激，与他很难再交集，陆冶年还是多问一句。
“我吗？”李今朝浑不在意笑道：“或许要卷入一场狩猎。至于哪里找我，有缘的话，总会碰到的吧。”
陆冶年有些失落。
安仁嗤笑：“小伙子，劝你不要把心放在李今朝身上，注定无望的。”
陆冶年原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却被安仁大夫的话说得些发热，辩解道：“我只是把李姑娘当做朋友。”
李今朝白了眼猥琐老头安仁，想了想，对安仁道：“其实，你在石头城呆着并不开心，不如趁此机会一起离开，前往仙关。”
安仁急躁地挥挥手：“老子用你管？你先管好自己，别被石城主那老家伙给欺负了，死在哪个深坑鬼窟。”
陆冶年不解地问：“这石城主，很厉害吗？”
安仁说：“能在荒原当城主的，哪个不厉害？手段多着呢。”
李今朝制止他往下说：“那随你吧，反正你自己开心。”
安仁大夫面恶心善，虽然脾气暴躁，为人古怪，贪财好吃，却是荒原中第一个关心过李今朝温饱冷暖的人，尽管他的关心几乎都是用那种令人听了想要揍人的恶言恶语说出来的。
李今朝一直记挂着他这份别扭不直言的关心，有预感石头城将有大变，只是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便希望安仁大夫也就此离开，找个更好的地方安度晚年。
陆冶年觉得这叫安仁的大夫行为古古怪怪的，不过看样子与李今朝很熟，便想也不想地说：“我家在仙关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安……安仁大夫不介意，可以去玄清，只要挂着我家徽记，保证在仙关无人敢闲言碎语。”
安仁这回没嘴硬，只是淡淡说：“再说吧。”
陆冶年话止于此，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一阵响。
室内一阵沉默，最后大家都忍不住“噗嗤”破功而笑，因临别带来的些许落寞不翼而飞，最后，还是最有钱的李今朝亲力亲为地又帮这两个人买了一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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