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许洛洛坐在沙发上，头扭成了九十度。
看着陆辰昱把她刚才掉落在盆子里的毛衣重新拧干，平平整整地挂上晾衣架，她有点自豪地想，咱小舅也算宜室宜家了。
咱小舅……
许洛洛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真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见陆辰昱走过来，她起身正要去房间。
陆辰昱问她：“干什么去？”
许洛洛手扶着沙发，咧嘴道：“换衣服，出去吃饭啊。”
“你这副样子还要出门？”陆辰昱坐到沙发上，偏着头，似笑非笑，“你太重了，我可不想抱。”
许洛洛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像吃了一只苍蝇。
她哪里重了？她才155，除了脸圆一些，可谓是标准身材，比那些高挑的竹竿不知道轻了多少。
“逗你的。”陆辰昱笑着，扯着她的衣袖让她坐下。
许洛洛直挺挺地站着，不买账：“我不重。”
陆辰昱失笑：“好，不重，我知道。”
许洛洛成功曲解了他的表情，认为他是在敷衍，又道：“我不重。”
陆辰昱也站了起来。180的个子杵在她面前，让许洛洛心中压迫感陡升。
如果是男女朋友，这身高比例估计要萌化。她想起以前在学校里看到过一对情侣相互拥着走路，女生的头是被男生卡在胳肢窝下边儿的，别提多搞笑了。
许洛洛的遐想被陆辰昱突然蹦出口的话语震醒。
“我有些忘了，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先体会一下，再告诉你结果。”
又是一个公主抱。
许洛洛瞪圆了眼睛，却在下一秒就被放回地面。
她定了定神，将方才心中涌起的那一点旖旎心思尽数压了下去。
她在陆辰昱眼里应该就只是个小辈，抱她的感觉跟抱女儿差不多。虽然，他看起来很年轻。
“是挺轻的，看来是我记错了。”陆辰昱道。
许洛洛没有了悟他话里的意思，只想着之前几次被他抱要么是有危险，要么是受伤。
这两者有必然联系么？
她摇了摇头，显然自己智商不够，再不作深想。
“一会儿有人送餐过来。”陆辰昱低头瞅着她纠结的脸色，揉了一把她头顶，“等你左脚能走路了，我们再去外面吃。”
许洛洛闷闷地“嗯”了一声，抬起手顺了顺被他扒乱的长头发。
这人还真把她当女儿了？
之后的气氛很奇怪，两人都没再开口。
直到许洛洛的手机响起。
是陈西跃。
许洛洛一下子想起公司元旦晚会的事情，心情沉重起来。
“喂？”
陈西跃嗤笑一声：“怎么？你这是伤了脚，还是伤了心啊？无精打采的。”
“有么？”许洛洛假装没心没肺地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精力旺盛？”
“别攻击我啊，我可是好心问候你来的。”
“嗯，谢谢。”许洛洛轻声说，“那个，节目的事儿，对不住了，你们重新找个人吧。时间挺紧的，加油。”
“不用。”陈西跃道，“等你脚好了再突击一下就OK，年会改到小年夜了，时间肯定够。”
“哦，好。”
许洛洛心底震惊，偷偷瞅了一眼陆辰昱，那人正在低头看手机，表情仍旧淡淡的。
挂了电话，她犹豫着开口：“小舅……年会的事情，谢谢你啊。”
“不是因为你。”陆辰昱瞥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元旦另有安排。”
许洛洛沉默，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在嘴硬。
错觉吧？
接下来一周，许洛洛一日三餐都会收到营养外卖。
陆辰昱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按时吃饭，我会让人送餐过去。
之后再无音讯。
对现阶段的许洛洛来说，陆辰昱有没有音讯倒是其次，她所惆怅的另有其事。
本就欠着陆辰昱一顿晚餐，如今连一日三餐都被他包/养了，只怕将来很难还清。
虽说嘴上喊着小舅，她终究还是外人。
转眼到了12月24日，许洛洛的脚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
穆子棠又打了电话过来。
许洛洛本想拒绝，可奈何穆子棠记性好，硬说上次约好的，许洛洛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平安夜，这种日子一同出行挺暧昧的。
街上都是一对对情侣，举止亲密，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拥吻的不少。许洛洛光是看着都觉得脸红，还好她围着厚厚的红色围脖，趁着夜色和灯光可以混淆视听。
穆子棠带着她去了学校那条小吃街。
那曾经也是让许洛洛觉得幸福的地方。
最初作为好朋友，穆子棠经常带她来这里吃东西。那时候两人的关系没少被误会。
后来许洛洛才想通，穆子棠大抵是压根儿不在意，所以从来不解释。可怜当时单纯的许洛洛每次都在暗地里高兴。
现在想想，挺讽刺的。
许洛洛忽然羡慕起周围的小情侣们。青涩懵懂的年纪，正适合不顾一切只管爱的感情。
她曾经的青涩懵懂，都挥霍在了身边这个男人身上，可惜还未开始就已惨淡收场。
许洛洛觉得，也许她再也无法体会那种毫无杂念地去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
离开了校园，一切都会变得世俗，岂止是感情。
两人坐在小店角落的座位上，许洛洛要了一份鸭血粉丝，穆子棠对老板说和她一样。
“我好像见过你们。”老板娘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瞅了瞅他们俩，“大概是……两年前？哎是是是，就是你们这一对儿，以前也经常来吃粉丝的。好久没来过了啊，是毕业了？真难得，应该早结婚了吧？”
许洛洛笑了笑道：“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穆子棠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老板娘有些尴尬地去端粉丝了。
许洛洛自觉了然。他还是像当年一样，不屑解释，自己却已不再是那个自欺欺人的小丫头了。
吃完饭在学校里散步，穆子棠讲了许多两人过去相处的趣事。
许洛洛静静地听着。很多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从他口里说出来，略有些陌生。
“当年大家疯传我和齐琛在交往的时候，其实我和她并没有在一起。”穆子棠的脚步停在图书馆长长的阶梯下，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从大一开始追我，我一直没有答应。”
许洛洛也停在他旁边，却没有转身与他对视，更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我发现你一点也不在乎。”穆子棠继续娓娓低诉，“我和谁在一起，对你来说都没有区别。”
“我在乎的。”一声轻叹。
许洛洛背过身，望着小路对面玉石栏杆之外，在路灯下泛着黑色波光的湖面。
穆子棠的目光陡然一亮。
“我曾经在乎过，但我没想到你是在试探。”许洛洛语气平静，“再喜欢一个人，我也不屑去破坏他的幸福。”
穆子棠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责怪，叹道：“对不起。”
“没关系，都过去了。”许洛洛释然一笑，抬眼望着他。
穆子棠忽略了她的画外音，扶住她的肩膀靠近了一些。
“还有现在。洛洛，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许洛洛收回目光，淡淡道：“穆师兄，太晚了。”
说出这话，她心底还是遗憾的。
“我不会强迫你。”穆子棠轻叹一声，把她揽在胸前，“至少让我抱抱，不然我也太亏了。”
许洛洛没有动作，也没表态。
“洛洛，我真的喜欢你。你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说完。”穆子棠在她耳畔继续说道，“当年是我一时糊涂，才让我们错过了。后来我自暴自弃地接受齐琛的追求，也太混账。我跟你道歉。”
许洛洛表情微动，双手不停地握了又松。
“事实上我跟她很快就分手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但你对我客气疏离，毫不在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穆子棠沉沉的叹息落在她耳朵旁，“答应那次相亲，只不过因为对方是你。我还想试试，不论能不能成功。”
“我答应相亲，只是不想我妈妈难过。我并不知道是你。”许洛洛从他怀里抬起头，手撑在身前轻轻推着。
她不太适应。
此时她竟然想起了陆辰昱怀抱的感觉，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穆子棠松开她，神情凝重。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对不起。”
是她放弃得太早，如今所有感觉都已经消磨殆尽了。
爱不逢时，除了错过没有别的出路。
更何况，她心里似乎住进了一个人。虽不浓烈，却也像有一只爪子，时不时挠着她的心。
好在她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
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好感，她不想和当年一样，任其生根，最后摧毁她心中的堤坝。
所以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许洛洛看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虽有讶异，还是尽量保持着内心平静。
陆辰昱靠在引擎盖边上，见她走过来，便收起了手机。
“小罗说你没在家吃晚餐。”
“嗯，和朋友出去吃饭。”许洛洛尽量让自己笑得灿烂，“我的脚已经可以走路了，下周就去上班。谢谢……陆总这段时间的关心，我……先上去了。”
陆辰昱拉住许洛洛的胳膊，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连小舅也不叫了？”他拧了拧眉，唇角却有一丝弧度。
“小舅……是倾倾的小舅。”许洛洛依旧是笑着，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胳膊。
“许洛洛。”陆辰昱的手很紧，并没有放开她，“你这是在和我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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