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初恋、杀人和破镜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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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下，星辰下，河畔巨石上，沙漠土狼温顺地蹲在一旁，少年和少女肩并肩而坐，流水叮咚。
这画面看起来很美妙，方唐的心情此刻却一点也不美妙，反而变得有些焦急。
小蝶师妹不来的时候总是在想她什么时候会来，甚至偷偷设计过许多话题要和小蝶师妹畅聊。
但现在小蝶师妹就坐在身旁，少女的发香芬芳而迷人，方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侧头看了看小蝶，只见小蝶双手抱着双腿，下巴安静地靠在膝盖上，修长的睫毛将眸子遮住看不出情绪。
方唐抿了抿唇，想要开口，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似的，一句话也发不出。
这时小蝶忽然抬眸向方唐看了过来，发现方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小蝶又立刻低下头去，竟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一般的话题，方唐在这些日子已经和小蝶探讨过许多次。关于修行，关于金轮国那边的情况，关于秦鹿宴，两人都谈过太多。
沉默良久，方唐终于要开口。但他的嘴巴刚张开，小蝶的悦耳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吧，否则师父们该担心了。”小蝶依旧低着头，轻声说道。
方唐怔了怔，回道：“好，那师妹你先回去吧。”
小蝶也怔了怔，事实上今夜两人从开始到现在没说超过三句话。
但小蝶还是站了起来，也没有去看方唐，轻轻跃下巨石，便提着食盒要走。
方唐已经习惯了小蝶师妹的这种态度，自从那一次自己搂过她的肩膀之后，小蝶师妹面对自己时便有些矜持。
这让方唐有着极大的自责，男女授受不亲，或许当时自己不该那样做的。
望着那个娇小且迷人的背影，方唐有些怅然，眼神暗淡无光，有一股极大的失落感从心底涌出。
他忽然想起某个问题，于是便突然对那个背影说道：“小蝶师妹！等等，我有事想要问问你……”
不知为何，他说完之后竟变得有些担心小蝶师妹拒绝他。事实上小蝶师妹不可能会拒绝的，但他却奇怪地感到担忧，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小蝶的身影仿佛也僵了僵，她平静转过身，迷离的美眸望着方唐，柔声道：“师兄，你要问什么？”
师兄？小蝶居然头一次称自己为师兄！那语气是那般温柔，这让方唐不禁有些喜悦，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从巨石上跳下，走到小蝶身畔微笑道：“小蝶师妹，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是想起赤典剑，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这是否和我握住它或者被他刺过有关联？”
小蝶微微仰望着方唐，他正在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月色下很清晰，清澈深邃的黑眸眼神非常干净，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清秀的面庞，看上去令小蝶感觉有些炫目。此时没有阳光，小蝶却感觉他身后正散发着令人感到温暖的阳光一般。
这种想法使小蝶想到了某种可能，她的脸在这一瞬间便绯红起来。她认为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的，于是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方唐看来，哪怕小蝶师妹皱眉也是此般清丽动人，惹人怜爱。
但小蝶毕竟是贵族出身，从小接受过良好的培养，她有着一般女孩子没有的气态和心境。
片刻后便恢复了常态，方唐自然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因为他在小蝶面前完全丧失了绝大部分的理智。
小蝶柔声道：“恩，自古以来，剑是最富有灵性的兵器。赤典被封印百年，无人曾握住。你握住它，当然与它有了某种连接。最重要的是你的血液令赤典剑陷入了瘫痪，这才是你们之间最大的关联。”
方唐不禁有些担忧，道：“自古以来，凡赤典剑的主人都是一方恶魔，杀人无数。如果按照知命物的角度来解释，这些现象岂非是我知命剑的征兆。可如果赤典剑是我知命剑的话，那就说我将是那大奸大恶之人么？”
小蝶望着他，沉默片刻后，很肯定且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方唐吃惊无比，这个想法隐藏在心中已久，他不敢承认也不敢相信，更没有和别人谈起过。
此刻向小蝶师妹提起，对方居然毫无震惊之色，显然是对这个事实没有过多的担忧和疑虑。
他不解道：“可是小蝶师妹，你难道真的不担心我会成为杀人狂魔吗？”
小蝶面色平静，回答道：“我不担心啊，因为你不会成为那样的恶魔。”
她的语气很自然，很肯定，就像是太阳必然会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那般，在说一个永恒不变的事实。
方唐更加抑制不住震惊了，心中虽然对小蝶师妹的信任感到愉快，但小蝶的态度令他难以接受。
“小蝶师妹，为什么我不会？难道我体内有两条灵脉不能说明我很特殊？”
小蝶柔声道：“两条灵脉并不能说明什么，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甚至可以有四条五条。更何况你体内到底有几条灵脉，或许你自己还不清楚呢……”
匪夷所思！实在是匪夷所思至极！
方唐呆呆地望着绿蝶的面庞，似乎想从她脸上瞧出一朵花来。
小蝶发现自己先前的态度有些不严谨，这本不该是她说话做事的风格的。但为何对于眼前的方唐，自己总会改变许多呢？难道？……
小蝶又蹙起眉头，心中责怪自己胡思乱想解。她解释道：“赤典剑虽然是魔剑，但当初赤握着他斩尽四方妖魔的时候它曾是一把正义之剑。古人不能征服它的魔性，不代表后世的人也不行。赤典剑既然现世，我们修行者就应该义不容辞去征服它的魔性以免祸殃后人。我们问天宗更应该当仁不让。现在你拥有绝佳的契机去征服它，就应该鼓起勇气，不能畏畏缩缩的。师父命你密训，就是要通过这种契机得到赤典剑，以免落到别人手中。”
方唐闻言有些释然，也对，既然秦鹿山五派都想得到赤典剑，问天宗何不抢过来。问天宗自古便是精通兵器的驾驭之道，比起其余人更是具有优势。
不能让赤典剑落入他人手里，否则恐怕祸端会升起。
我的血液能让赤典剑陷入瘫痪，那假若得到它之后以血养剑，是否能控制或驾驭住赤典剑呢？
方唐这么想着，再加上小蝶师妹肯定的态度，也打消了心中的忧虑。对那把魔剑的拥有欲是更加强烈了。
他忽然笑道：“小蝶，看到你我总是很开心。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心中的忧虑也减轻了不少，你真是我的福星。”
听到这话，小蝶莫名其妙地心情开始变得大好。
自己能让方唐感到开心和快乐？小蝶强忍住心中的窃喜，故作平静道：“既然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上山了哦。”
方唐闻言笑容开始僵硬，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使他情绪低落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想念和莫名其妙的失落常常在左右他的心情。
略微思考之后方唐确认了自己当下的情绪，那是……那是一种不舍。
失落来自于不舍，方唐甚至觉得小蝶假若不离开，他愿意通宵畅聊。
对于这种情绪方唐开始主动出击，他说道：“小蝶师妹，山路崎岖，我送送你吧……”
说完之后他下意识觉得自己的理由极其拙劣，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跟小蝶多待一会儿，哪怕一会儿也好。
绿蝶的面颊一瞬间又绯红起来，隐藏在月色下的俏脸十分动人，娇艳欲滴。
她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她觉得有些高兴，又有些羞涩。
绿蝶不确定这种感情，她不知道这种奇妙的情感缘起于何处，她更不明白对方唐的感觉为何会发生了改变。
也许在梦泽林幽谷，那个惊艳众人的身影替自己挡住那一剑开始，也许是那个落寞的夜晚，那个坚定的肩膀……
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在金轮国受过良好的教育和培养，在问天宗掌门顾人玉那里又听到了许多关于男女之情的牢骚和故事。她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情，这种感情令她感到愉快和羞涩。
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这种感情，更不确定方唐是否也有这种感情。
这种感情如洪水，不会轻易出现，但一旦泛滥便再也控制不住。它来得很巧，来得很奇妙，突然且甜蜜。
“如果你不担心明天没有精神对付三位师兄的训练，要怎么办都依你。”绿蝶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柔。
“我不担心！训练我有办法对付！反正我知道我自然是达不到师兄们的要求……我送你吧，小蝶师妹……”方唐瞬间又展颜笑了，情绪又有些急切，极像一个生怕失去糖果的孩子。
两人并肩行出洗剑谷，沙漠土狼跑在两人身前。
一路上，方唐像个白痴般不时偷偷看着绿蝶傻笑，而小蝶却一直羞涩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夏将至未至，少年和少女行走在林荫道中。气氛变得有些暧昧，空气中携带着花香草香。
方唐希望这条路是一条永无尽头的漫漫长路，他走得很慢，他担心这条路会在一瞬间走完。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却灿烂。
初恋像糖，甜得令人发昏，甜得足以用一生来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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