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回家
最后几束曦光照在灰暗的战地上，那些原本看不见，在空中飘动的细微灰烬此时格外清晰。站在微光之中的男孩，白皙脸上被黄昏染上几抹橘黄，黑眸中是不染烟火的真挚，那份纯净在充满硝烟的地方也不沾污半分。
‘想要保护他....’
心心念念的孩子就在眼前，夏美却不敢再往前踏一步再靠近他，直到鼬跑来，她的脚如生根般留在原地。
“鼬.....”
她的时间流逝在这一瞬变得缓慢至极，鼬的全身上下无一不清晰印刻在她眼中。尤其是他手中苦无上的血液，那极其猩红又熟悉的颜色，随着动作飞舞在半空中，然后一滴滴溅落在土地和她的心上。
‘从他出生的时候，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让我我深切感受到的生命和羁绊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了不是么？无论发生什么都想要守护他，从身体到内心。’
“下一次吧~”
夏美伸出食指和中指止住鼬跑近她的举动，无奈而又温柔的笑着，心里却如针扎，一揪一揪的疼痛。
‘但是果然，终究是，还是让他手上染上了鲜血。即使有心理准备，这也太早了....太早了....’
“夏美姐？为什么？”
被戳的往后一倒，鼬扔掉手中苦无，连忙捂住自己的额头，防御二次攻击。脸上的不开心十分明显，白软的脸颊因为心里受伤自己难得的亲密被躲开而微微鼓起，却在意识到这个孩子气行为立刻努了努嘴巴回复原状，变回面无表情的专业小忍者。
“抱歉，噗，姐姐身上都是汗，不想让你沾到。”
眼力好的夏美自然发现了鼬的小动作，心中的无力被愉悦代替或是压下，连忙摆摆手解释着，却忍不住笑出声。
“....”
被取笑后，没有反驳和不服，只是将视线转到另一边不再面对夏美。然而鼬小朋友再怎么比同龄人心理成熟，现在也还不到五岁，这么久没见到夏美，还是忍不住偶尔偷瞄几眼。
夏美看着正对面鼬粉红的小耳朵，根本压不下嘴角弯翘的弧度，尤其是他偷瞄被发现一乍炸毛动作，让她心中如同吃到最上等的蛋糕，甜蜜腻人，从心底泛出的甜美愉快。她深深的看着鼬，像是想要记下这一刻，过了半响才转头向富岳问道。
“族长大人，那我们也该走了吧。”
‘这些对鼬已经足够多了，在这个年纪里已经足够多了。’
并不是疑问句，夏美隐隐带上大蛇丸那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气势。
然而这并没有被富岳发现。他只是点点头，一直在观察思考着夏美的实力。
“我们先回去吧，只剩些收尾工作了。还有，明日早上后院，我要测试下你的实力。”
富岳的写轮眼清晰的看到，刚刚夏美用瞬身术不断赶来，随手发出的苦无和轻描淡写的挥刀都收割着敌国忍者的性命，而且都是一击毙命，这种气势汹汹才让他的部下明白是同伴，从而让她进入这个腹地。
‘这孩子.....是宇智波家的。以后必成大器。’
想到这，富岳稀少的笑了笑，转瞬即逝。他对着自己儿子说话时又恢复平时的严厉正经。
“鼬，走了。”
“是的，爸爸.....哎？！”
虽然因为夏美转移注意力微微有点失落，鼬还是一脸平静的应下父亲，说道一半，他感觉自己身体突然悬空才惊呼出声。完全的模仿父亲被轻松破功。
原来是夏美一手将鼬抱起，环住他的膝盖处，让鼬不得不环住自己脖子来稳定重心。
“夏美？”
“这样赶路比较快，族长。”
被这句话堵住了的富岳皱着眉，心中某处却略略软化，他偶尔也会想鼬如果有个姐姐大概就是这样吧。
“好吧，跟上。”
“放我下来。”
鼬才反应过来自己环住了夏美的脖子，立刻收了回去，不满的低声反驳，小腿轻微摆动着想要下地。
“乖。忍耐下。”
夏美偏头在鼬耳边低语，与温柔语气不同的是雷厉风行的动作。手肘一倾，她直接跃起几个加速到达富岳身后，怀里的鼬也因为惯性紧靠在她的肩上，根本没有给他挣扎的时间。
温热的呼吸拂在鼬的耳朵上，将粉红加深，鼬也失去了再次拒绝的力气。只好双手搂住夏美的脖子。这样近距离，他的鼻尖才若隐若无的嗅到童年经常闻到的味道，一种清新的肥皂香。
“并不用…”忍耐啊。
被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根本不是什么要忍耐的事吧。
“怎么了？”
夏美轻声问道，即使带着鼬也丝毫没有感觉到负重，她自然的用手掂了掂，不由得觉得这孩子太瘦了。
“要好好吃饭啊鼬。怎么这么瘦？”
“我有好好吃啦…并没有很瘦，大家都是这样的。”
被像小婴儿这样掂一掂，鼬突然觉得果然还是有些地方需要忍耐的。
轻松闲话了一路，不再遇到不识相的敌人。鼬第一次进入战场，所看所闻都太过繁杂，高强度集中的精神缓缓松懈，有姐姐和父亲在也不用再担心，说着说着头便靠在夏美肩上睡了过去。
“夏美。”
两人是用上忍的速度前进，只不过刚好晚餐时间便回到了宇智波。富岳在家门口停下转身看着夏美，表情极其严肃，虽然他一贯严肃。
“不要再这样宠着鼬了，下不为例。”
“…^_^”
微笑着夏美并没有回应，自从到达木叶便用两只手环抱住鼬，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肩膀和双手因为长时间保持不动而麻木，即使这样双手依旧稳的不可思议。
气氛变的尴尬沉默，天上的星光点点照耀着门口毫不退让的一大一小，比起以前，夏美好像更有底气或是更加敢于对长辈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居然这样对待一族之长，也真是。不过，富岳叔叔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看着叹了口还是退让的富岳，夏美这样想到，笑容也加深许多。
“吱呀。”
大宅的门缓缓打开一条间隙，探半个身体出来的是一位美丽少妇，黑长柔顺的头发全部盘起，淡蓝和服外穿戴着条白围裙，开口便是与面容相似温婉如水的声音。
“富岳，你回来啦...!!!夏美！！！”
这一副贤良淑德安静温柔的样子只保持到大门全部打开，美琴看到夏美的瞬间立刻惊呼，直接吓醒了她怀中熟睡的鼬。
“唔！！！怎么了？”
鼬猛然的睁开眼睛，全身紧绷，伸手就要摸向腰间的忍具包，却在中途被拦截，准确来说是打断，从头部。
“哟西哟西，没事的~”
拉紧了怀中炸毛的小家伙，夏美低头用额头蹭了蹭鼬的额头，只是几下便离开，但那短暂时间里传递的温暖足够让他回过神来。
“啊啊！~好棒的姐弟！！阿娜达快看~”
感觉被这样温柔亲密的小动作一箭穿心，美琴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不断摇晃着富岳的手臂，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两人，愉悦从她稍稍弯起的眼角满溢出来。
“夏美姐，放我下来吧。”
小到几乎是只有夏美听得到的音量，鼬感觉自己脸又要烧起来了。害羞，惊吓，疑惑，尴尬等等，这一天情绪起伏比他这两年都多。
将鼬放到地上，夏美依旧扶住他的背，直到确认站稳才松手，然后才开始活动自己的双手，直到将麻痒感甩去。
“走吧。”
看到这细微动作的富岳没有任何反应，自己先走，并且走的极快只留下背影，到了挺远的地方，夏美和鼬才听到他传来的余音。
“进去吧，夏美你先去整理下，等等吃晚饭。”
“富岳啊~真的是~”
明白自己丈夫心软口硬的特性，美琴捂着嘴淑女的笑了笑，然后转头两眼放光扒拉住夏美，其变化之快无人出其左右。
“夏美酱~~走吧跟美琴姐姐一起洗香香~”
“额....不用我自己就好....”
“没事拉~不用害羞哦~温泉那么多混浴的对吗~”
“.....我自己来....”
“阿拉阿拉~夏美酱超可爱，脸红了呢~”
“并没有！”
美琴推着夏美去浴室，完全忘记后面有自己的儿子。
“.....”
鼬当然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的揉了揉自己发尾若有所思。
宇智波家本就是十分富有的一族，族长的大宅更是财大气粗，洗浴的地方包括由自族开凿的温泉池和设施齐全的浴室，更衣间。这样的大宅只住着一家三口，而现在也不过加了一个夏美。
拗不过美琴妈妈的夏美只好‘享受’了一把洗澡被人盯着的滋味，她一边坐在木椅上用毛巾和香皂清洗着自己，一边害羞的背着美琴，努力无视着后面炙热的视线。
“嘻嘻~”
再怎么遮掩，在没有衣服的情况下也不太有作用。美琴早已洗好坐在温泉里，看着夏美拖拖拉拉不肯过来，不由轻笑着用毛巾遮住自己的眼睛。
“夏美酱~好啦，我不看我不看，快过来吧~”
美琴可不会说她看的已经挺满足了。少女的身体在雾气中衬托的尤为雪白，沐浴露的泡沫在她身上若隐若现，虽然身材还未有曲线，但年轻少女柔嫩平滑还带点粉色的肌肤足以让人大饱眼福。
‘尤其是我看到哪里，哪里就变得粉红一片，特别可爱~’
带着满意的笑容，她可是见好就收的。
“恩。美琴姐姐可以睁开眼睛了。”
距离美琴一米远的夏美整个人浸在在温泉里，连脖子都只露出一半，她的脸到脖子因为羞涩而变得通红，眼睛被温泉的雾气熏的水汪汪，就这样还摆着很正经的神色说话，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真的是.....”
美琴一边笑着，一边将脸上的毛巾叠成正方块放在头顶，然后以上忍的速度直接冲到了夏美面前，期间毛巾纹丝未动。而没穿衣服的夏美战斗力直线下降，只是紧忙后退几步，不出意外的被她抓住像大型公仔被紧抱在怀中。
“超级可爱！！！！！！！！！”
“唔....美琴姐姐！！”
想要推开，却完全不知道碰哪里，毫无下手之处。夏美感觉到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的尴尬。
“夏美酱真的好好看啊~”
美琴用脸用力蹭了蹭夏美头顶。
“并没有，比起来，还是美琴姐姐好看。”
夏美否认的摇摇头。在她眼中，美琴既是个实力高强女忍者，生活中又是贤惠温柔的家庭主妇，无论是实力还是内心都十分强大美丽，说起好看，夏美觉得她无论什么方面都还需要修行。
“不管是外貌还是内心，美琴姐姐要更加美丽。我十分憧憬成为这样的女忍。”
“呀咧呀列，夏美真的是~”
美琴揉了几下夏美扎起来的头发，又顺了回去，她轻柔从背后抱住夏美，然后做她一直很想做的事。
“谢谢你，夏美。”
“？？”
“你把鼬照顾的很好，以后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带着些请求的意味，美琴稍稍弯腰将下巴搁在夏美的肩膀上，闭上眼低低的述说着。
“那个孩子，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孩子，不肯告诉别人自己的苦累和想法，只有你不一样，鼬肯跟你说，肯依赖你，让我十分羡慕感激。还有很多很多，你带给我们家太多了。谢....”
“并没有！我才是谢谢你们一直包容我！”
夏美急急忙忙的打断美琴，却看她不置可否的笑着点头，根本没有半分赞同的意思。
“好啦好啦~快洗完就吃饭吧~~”
哼着小曲沉浸温泉里，美琴眉眼弯弯的不再言语。见此夏美也只好皱皱眉头沉默。
两人就这样磨磨蹭蹭的洗澡，还好饭菜早就是做好的热热就行。富岳和鼬两人并没有着急吃饭，都在边等待他们边保养着今天所用的忍具，客厅一片默契的安静。
其实并不需要等待美琴和夏美，家里一直都是配分好一人一份的饭菜，而且也一直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只是一家人吃饭总是好些，即使他们表面上不肯承认，他们筷子夹菜速度暴露了他们早已饿了的事实。
“？？”
鼬感觉自己袖子被扯了几下，抬眼望去，夏美对他眨了眨眼睛。他充满疑惑的看着夏美，下意识用搜索情报的观察方法。
‘夏美姐想要干嘛呢？她没有吃完饭呢...好稀奇....不可能不饿的吧？梳着头发.....’
鼬突然睁大眼睛，大大的黑眸中出现许多闪烁的小星星，向着夏美用力的点点头，动作大的让美琴和富岳侧目，他反应过来立刻埋头喝了口汤，也不再动米饭，而是吃完了菜。
等到大家吃完了，美琴收拾碗碟的时候才不仅疑惑。
“恩？鼬和夏美这次吃很少饭呢？”
而两个剩饭的坏孩子早就一起跑到后院了，两人排排坐在走廊的凭栏上，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脚根本挨不到地，只能在空中摇晃着，感受着夜晚的微风习习。
“夏美姐！是三色丸子么？！”
“哈，亏你还记的呢~”
“恩恩！”
鼬的眼睛在夜晚也隐隐发光，脸上的迫切和期待才真的有几分这年纪孩童的天真性情。
“好啦，这是我在雨之国那边买的，但我觉得食镇或者木叶的好吃些。呵呼。”
随手解封了术式，夏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连夜赶回木叶又用飞雷神跑到鼬那，体力早就见底。但无论是回到宇智波家所感受到的安全感，还是温泉和美琴给予的暖意，最重要的是她面前吃的不亦乐乎的鼬，心中那种抚慰根本无法言语，即使身体再困倦再累，为了这瞬间，夏美觉得自己都甘之如饴。
‘说不定.....是我依赖他啊.....’
鼬的脸蛋因为团子而微微鼓起，没有抹茶味团子他就没有停下来的必要了。他看夏美不动，便拿着团子凑到夏美的嘴前，即使是他最爱的甜食，也愿意让给这个人。
只不过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却更让夏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摇摇头笑了笑，仔仔细细的将鼬嘴边的糖粉擦拭。
“没事，我不想吃，你也慢慢吃吧。”
“吃不下？....不想吃么？”
“不想吃太甜了。”
夏美将重心全部倚靠在背后柱子上，凉风抚在脸上，黑发也随之微微飘起，那份惬意与舒适让她眯起双眼。比起前两年里，战场拼杀或埋身事务那种悬着心的日子要安心许多，只是这么一会，她便沉浸入梦乡，睡的香甜。
“夏美姐.....”
轻呼对方的名字，鼬知道她睡着便立刻降低了音量，动作轻巧的将剩下木签收到袋子里，才开始思考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这样睡会着凉吧....而且身体也会发麻的....’
鼬从未看过夏美睡着的样子，早晨她比谁都早起练习，晚上也是定时定点进房睡觉，偶尔一次晚上不小心打扰的时候，她像是没有睡般立刻睁开眼睛，思路清晰的跟自己讲话。
‘一直都是浅眠吧，专业忍者的话。’
不想要叫醒她的念头在鼬脑子盘旋，毕竟这样稀有的熟睡机会没有几次，早熟的他当然明白忍者这个职业到底意味着什么，越是了解，越是不舍得。他移了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吹来的夜风，但因为身躯太小，眼前夏美的长发还是被吹的飘起，他根本无法形成一道屏障。
‘怎么办呢？如果我长大点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能遮住风了吧。’
“你在干嘛，鼬。”
富岳可能是散步经过这边，依旧是简短明了的句子，这便是他跟儿子的相处方式。他向前垮了一步，看到眼前景象也稍微有些吃惊的挑了下眉头，然后带着不满和丝责备问道。
“她睡着了么？在这里？”
“父亲.....爸爸...”
鼬并不想富岳出言责备夏美，或是叫她起来，却也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嘴巴张了张又紧紧闭上，只是身体自觉地往前站，挡住富岳看向夏美的视线。
“.....”
不管是这时候叫‘爸爸’还是鼬站在前面的举动都令富岳有些吃惊的，有一种他是‘恶人’的即视感，尤其是自家儿子咬着嘴唇不肯挪步的样子更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一时间后院只剩下风吹过树林，枝叶沙沙的摩擦声。
富岳又跨前几步，步伐不大，但也不是鼬可以跟上的。
“爸爸？”
“嘘....”
富岳出乎鼬的意料，只是轻轻的抱起夏美，没有叫醒她也没有多余的责备。他那副高大的身躯，轻描淡写的就将冷风挡去，形成一个温暖的屏障。
“唔？夏美姐。”
这样轻柔的动作还是让夏美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直到鼬轻呼她的名字，她才放弃这个举动，那是一种无言的安全感或说是依赖？
鼬就这样走在父亲的斜后方，不远不近，抬头刚刚好能看到隐隐带着笑意熟睡的夏美，他的目光一瞬都没有移开，这一路鼬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慢慢溢出的期盼和决意。
‘啊啊....我想要的应该是更多的...’
‘如果长大点.....’
‘不止想要能挡风，能抱起她....我更想要她能够安安心心的睡觉，每一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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