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
全世界的眼泪。(19)
期末考试考完后,同学们都打点起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家过暑假。每个寝室都一片狼藉,地上满是不会再用的书,影印的复习资料,方便面包装袋。在7月初的杭城,整个寝室走廊都散发着一阵混杂的难闻的气味,让人不愿再呆在此处。有些外省的同学早早就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几乎就是考完试的一刻就背起行囊奔向火车站了。而附近的同学就不用太赶,比如林睿,林睿是杭州当地人,暑假也早就跟学姐约好会去上海一家电台做暑假实习。所以,这天正帮严类整理行李呢。
林睿是捏着鼻子走进严类的寝室的,边走进来边说:难道你们就不打扫的吗?严类就说,这不是暑假了么,大家都飞奔回家了,谁还顾这茬啊,谁留到最晚谁打扫喽。正说着,严类正把寝室里的一堆废纸塞进了一只超大的垃圾袋,寝室外是什么样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自己的寝室还是要干净,回家前还是要把以后每晚都要睡的寝室给打扫干净,要不然开学回来这可怎么住人啊。严类把林睿让进了屋来,说你先在我床上坐会儿,我行李已经打包好,待会儿我把垃圾倒掉就差不多可以走了。
待严类下楼去倒垃圾时,林睿就坐在严类的床上,床上的衣物、被褥都已打包好,只垫了张草席,这草席是一年四季都不换的,夏天就拿抹布擦一擦直接睡上面,冬天就垫毯子在上面,也不卷起来存放好,男生就是这样,图方便。这天林睿就坐在这张草席上,她在严类的寝室里四处打量,忽然就看见床脚的草席有一处是凸起的,经不起好奇掀开草席来看,是一只乳白色手机没错了。手机上的一道划痕林睿是记得的,这部用了一年多的手机林睿怎么会不记得呢。
严类倒完垃圾回到寝室后,已不见林睿踪影,本来他们约好的一起坐公交车回家的,先来严类寝室收拾,接着严类再去林睿的寝室帮她提包。林睿忽然不见,严类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去掀那草席,可草席下那部乳白色手机早已不见。严类追出寝室,往日喧哗的校园此刻无比空旷,四下无人,那树上的蝉鸣声就显得更恬躁。掏出手机打林睿的电话,那边按掉了,连打了几次都按掉了。过了一会儿,林睿的短信发来,上面写着:严类啊,你最近是不是缺钱花,连我的手机你都要拿走。我这手机卖掉顶多就值三百块。
严类读着这条短信,不知如何作答,他无法解释,也解释不了。捧着手机独自站在校园内的林荫大道下,茫然失措,无处诉说。
这边陈俊也放了暑假。期末考试是在如梦如幻的过程中度过的,考得怎么样只有天知道了。本来暑假是要回家的,但他的班主任仍然让他暑假去画室学画画,杭州的这个画室因为场地原因已经不再续租了,转而搬去了上海的梅陇镇。他已经不和林睿联系了,尽管心里是想着林睿的,但他还是就这样漠然地不跟林睿联系了。有那么一秒陈俊是清醒的,他就想,我有那么好的一个女朋友我怎么能就这样远远离她而去?但更多时候,陈俊还是被心中的所谓崇高理想所左右,仿若再抽出哪怕一分的闲心思去想想儿女私情就会背叛组织,就会失掉对组织的忠诚。
陈俊当着他的班主任的面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暑假因为学校忙,又要继续学画画就不回家了,边做暑期实习赚点零用钱,边学画画,这些对将来就业都是有好处的。另外,生活费学费什么的不太够用,希望家里能再在他的银行卡里汇点款。陈俊妈妈心疼儿子,当日就跑去银行汇款了,这些都不在话下。
在梅陇镇的画室很偏僻,陈俊经过他班主任的介绍在当地农民的自建房里合租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大约二十平米,里面挤进了8个人,全都是组织的人。每天,他一早就出门,半天去画室学画画,半天去静安寺或者上海体育场附近发传单赚那五十元一天的薪水,夜里就坐地铁一号线回到住处,在睡觉之前他还是会去画室里,他可能是在孜孜不倦的学画画,可能他在听课,又或者,他正在被日复一日的洗脑,谁知道呢。不然,他怎么会连家也不回了,连女友都不要了,就那么笃信地相信组织呢。
2007年7月12号晚18时。
在上海东方广播电台实习的林睿下了班后坐地铁一号线回住处,车厢里拥挤不堪,空气浑浊,正赶上下班高峰期,不挤才怪呢。在上海坐地铁流行着好几个笑话,说是一个姑娘,每天上下班都要挤地铁,一不小心她怀孕了。还有,在挤地铁的时候,你的双脚被挤得悬空也不用怕,因为四周都是人嘛。林睿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每天上下班的,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周了。
这天跟往常一样,还是一副人挤人的感觉,好像扭一下脖子都会觉得困难。林睿把包包放在胸前,既防财物被盗,又防被揩油,真是一举两得。每个在地铁上的人都面无表情,彼此不说话,不作任何交流,要么塞了耳机自顾听音乐,要么目光呆滞什么都没有想的样子。这时,有张疲惫不堪的脸挤到了林睿跟前,林睿瞄了一眼,但只一眼,谁还忘得了,这是陈俊没错了。他们在拥挤不堪的地铁里四目相对,几乎就脸贴着脸了。
林睿激动了,喊了一声陈俊。
其实陈俊已先发现了林睿,但他想就这样当做没看见似的能一笔带过,但已挤到面前,无所遁形。现在被林睿发现已是来不及。
陈俊身子一动,没回应。林睿又喊了声陈俊!
陈俊仍然不作任何反应,表情木然。
林睿腾出一只手来,去摇陈俊的身体,陈俊仍然不为所动。没有言语,没有反抗,没有任何包括眼神的交流。不一会儿地铁进站了,车门打开时陈俊随着人流被挤出地铁,就这样在林睿面前消失于人海。
直到晚上回到家林睿还是想不通,她想不通陈俊是怎么眼睁睁在自己面前消失掉的,她也想不通陈俊怎么不认自己呢。莫非是自己认错人?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认错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呢。可难道是幻觉么,就算真有幻觉,那也不会出现那么真的幻像,不会的不会的,林睿想。但究竟是什么让陈俊变得这样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连忙掏出手机打给陈俊,林睿非要问个清楚的。这个储存在她手机里打过去不接发短信不回的号码已经好久都没再拨过。上次陈俊说为了备考要安心学习暂时不要再联系了,而林睿也答应了。但现在考试已经考完,林睿终于毅然绝然拨打了陈俊的号码,仿佛打这个电话是禁锢已久的释放,打得理所应当,打得义无反顾。
没想到,那边接了,是陈俊的声音,淡淡的,浅浅的一声“喂。”
林睿道:“我今天下午6点左右,在上海地铁一号线上遇见你了。”
陈俊答:“你认错人了吧,我又不在上海。”
林睿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怎么跟陈俊说话了,有时候你自己坚定地相信一件事,对方如果不断否定否定否定,你真的会觉得可能真的是你自己搞错了。但这次,林睿坚定地相信自己在地铁上遇见的人是陈俊,她不想跟陈俊讨论这个他一直要去否定掉的事,她只是说:“陈俊,你今天能接我电话了我很开心啊。你知道吗,我们已经好久没打电话了。”
陈俊淡淡的:“呵呵。”
林睿继续道:“陈俊你还爱我吗?我们还在一起吗?还是你已经跟别的女孩好了,如果是,我会退出祝你们幸福的。”
陈俊听到这时心里为之一颤,这一刻他仿若突然被唤醒,脑子里有个无声电影不断闪现他们曾经在一起时的美妙画面,这一刻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他们刚刚在一起时的时候,之后发生的事在陈俊脑中被抽离了,他听林睿这么一说连忙在电话前摆手道:“没有没有。”
林睿道:“陈俊,你说你会照顾我,保护我一辈子的,现在你怎么就不理我了,这些日子以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陈俊啊!”说到动情处,两个人都在电话前哽咽起来,林睿没有埋怨陈俊,陈俊也没有要解释什么,这几个月来他们的冷战仿佛就因为这个情到深处的电话而被一笔勾销。
也许是因为林睿的突然出现,让陈俊一直很不安的心为之一振,如果还有什么能使一个人回头的话那也许只有爱这一件事了。林睿确实是在地铁上看见了陈俊,而陈俊也被这久违的林睿的声音和具体的活生生的人打动了,特别是林睿在他肩头一握的一股暖流。陈俊想,他已经是个回不了头的人了,已经不配得到林睿那么好的女孩的爱了。
那个电话把陈俊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都释放了,终于在爱的人面前哭得肆无忌惮。他们在电话中约好过几天要见上一面,把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讲给林睿听。电话讲到这时,在上海梅陇镇农民自建房的聚集点的空旷处,在陈俊的背后有个声音突然喝道:
“陈俊!你在跟谁打电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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