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个问题
张少坊的卧室，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书房，因为四周满满的都是书柜，他的床头两侧呢，更是都摞起了至少有一米高的厚厚的书，让张淼每次看见了都会情不自禁的在想：
万一要是半夜睡觉时发了地震，这个便宜老爸会不会直接被倒下的书给当场砸成脑震荡捏？
“坐。”
见到张淼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张少坊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打量的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将手中的书缓缓合上放到一边，示意了一下他书桌对面的木质椅子。
“你身上发生的事，聂斌已经和我通过电话。”等张淼坐稳，张少坊片刻不耽搁，开门见山道：“原本，我还对他提到的，你身上发生的变化，保持怀疑，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出入了。”
“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张淼坦然的与张少坊对视着，显然并没有任何的吃惊。
在这个世界，虽然同地球上一样，老师背地里找学生家长打小报告的事情，真心算不上新鲜，但在君凌高中，至少近三十年来，这种现象却从来没有再发生过。
究其原因，倒不是说，干这种缺德事它违反校规，被明令禁止，而是从三十年前开始，君凌高中的老师，清一色就全部具备了“特级教师”的职称。
特级，特级，在茫茫多的老师中，总归是万中无一的殊荣，无论怎么算，好歹是老师中的佼佼者，教学界的战斗机，要说连这点最起码的尊重学生的知情权和隐私权的基本素质都没有，那不是瞎几把扯淡了？
因此，聂斌在和张少坊通电话前，也是特意征求过张淼的意见，也正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张淼此刻才会淡定的不像话。
见张淼目光坦然的与自己对视着，丝毫没有半分应有的慌乱和以往表现出来的怯弱感，张少坊目光微微凝住，眼底不由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讶然，顿了顿后，直奔正题道：
“我叫你来，是有四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只用就事论事，无需辩解，更不必展开。”
“嗯，你问。”张淼平静的点了点头。
“生死一线的体悟，真的能叫人如此脱胎换骨吗？”心头不禁升起一缕疑惑，张少坊眉头轻轻拧了拧，转瞬却又舒展而开，紧接着，低沉的磁性嗓音徐徐响起。
“第一个问题：你凭什么确定下药的幕后指使一定是赵魁？
第二个问题：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彻夜不归？
第三个问题：你对吴怡馨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第四个问题：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都去做了什么？”
四问完毕，见张淼一直保持淡然的面色豁然剧变，张少坊微微一愣，立刻便领会了原因，不等他开口，不急不慢的补充道：“我虽然没在你房间里装摄像头，但整栋楼外的监控却并无死角，你总不至于遁地进出吧？”
一句话落地，直接将张淼到嘴的质问生生给噎了回去，只见张淼愕然张嘴，脾气顿时全无，心中禁不住一阵惨嚎，只能老老实实认栽。
其实，早在入住的第二天，张淼就已经发现了大楼周围的摄像头的影子，只是发现归发现，他压根儿就没把它往能作证这种事上想过，自然也就没有采取任何的补救措施。
否则，就算要花一万积分的代价，他都绝对会找小贱把张少坊那台控制监控的电脑密码问到手，说什么也得把那晚的监控记录给改咯。
唉，只能说，没干过坏事，毕竟缺经验，只不过，上辈子看过那么多警匪片，咋就一点记性都不长捏？
喵了个咪的，果然没有当坏人的潜质！
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又不能拖时间，张淼略微思索，只得搪塞性的回答道：“第一个问题，我必须承认，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之所以怀疑他，完全是依靠的推理，而我对自己的推理，非常的有自信。第二——”
不等张淼继续往下，张少坊突然饶有兴致的打断了他：“哦？是什么样子的推理？”
“就知道逃不过去…”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张淼只得迅速开动起了脑筋，约莫半分钟后，仿佛终于理清了思路，缓缓开口道：
“首先，我跟黄聪还有冯旭都不熟，但他们不但打听到了我的生日，为我庆祝生日的热情也是空前的高，俗语云：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次，在生日party上，一切饮品都是他们两个负责准备，灌我灌的最凶的是他们，鼓动林娇同学喝酒的也是他们……
虽然当时看来，这样的表现，貌似只是因为他们玩的比较嗨，但事后仔细推敲，却不难想到，他们是为了制造出我酒醉乱xing的假象，意图掩盖下药的事实，才会刻意的那么卖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两点，第一，我和他们两个没仇，他们犯不着这么费力害我；第二，以他们的性格，要策划出这么复杂而阴毒的害人法人，实在不太可能。
所以，综合起来看，真相呼之欲出：他们只是帮凶，幕后还藏着一个罪魁祸首！
而在我的记忆中，既具备这种害我的强烈动机的，又能使唤的动市公安局长儿子和市教育局长儿子的，除了一直把我当情敌看待的市长儿子，应该不做其他人选的考虑了吧？”
话毕，张淼长长吁了一口气，十成中有九成已然放下了心，毕竟张少坊虽然是他老爹，高中陪伴他的时间却少得可怜，如果聂斌听了这些话，可能会看出破绽，但张少坊无疑却不会，至少，非常非常难。
“嗯，继续回答后面的问题吧。”果然不出张淼所料，张少坊沉吟十秒钟左右，微微点了点头，见状，张淼也是不给他反悔的机会，马不停蹄的赶紧往下说道：“第二个问题，因为那天晚上被下药的，并不只有我，还有林娇同学……所以吧，为了照顾她，我就一晚上都没能回来。”
“原本，我还担心林娇同学第二天醒了后会怀疑我非礼过她，不过好在她的过目不忘很变态，都那样了还能记得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是避免了不少的麻烦。”略微犹豫，张淼自觉又做了补充，免得张少坊后面又来问。
“不错，难得！”语气中罕见的带有几分欣慰之意，张少坊微微点头，话锋却是陡然一转，说道：“这样看来，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和这位林娇同学，想必应该脱不开关系吧？”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在张少坊看来，张淼虽然并未对林娇行禽兽之举，但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全身都看遍了也摸遍了却是事实，又怎么能够不负责任呢？
而既然要对林娇负责，新社会呢，又不像旧社会，可以三妻四妾的，所以，张淼自然只能牺牲对吴怡馨的感情，不得不忍痛和她说拜拜啦。
“这个…真没有一毛钱关系……”看出了张少坊的心思，张淼也是禁不住脑门一阵黑线，矢口否认后，渐渐低下了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淼情绪有些低沉的缓缓叹了口气，随后，仿佛梦呓般，声音略微沙哑的轻声道：
“吴怡馨答应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出于爱，只是不忍心继续伤害。
以前，我一直都清楚这一点，却也一直自欺欺人，但在死过一次后，我不想继续欺骗自己，更不想要这种施舍的感情了。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很难，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去借助这次机会，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说这番话的时候，张淼刻意垂下了眼帘，视线也是不再与张少坊对视，看上去仿佛很忧桑，实际上却是怕自己演技不够，会被张少坊这个过来人从眼睛里看出问题来。
目光深处微微透出几分心疼，张少坊本想安慰张淼几句，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了回去，略微调整了下情绪后，目光中明显带上了几分锐利的锋芒：“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吧。”
“终于到了重头戏了么？”心脏的跳动因张少坊这一句话而微微加速，张淼深吸一口气，豁然抬起了头，目光一下子就迎上了张少坊的眼睛，眼神中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看得张少坊顿时为之一凛。
这种充满渴望和无比坚定的眼神，除了当初张淼鼓足勇气和自己说想追吴怡馨的时候之外，张少坊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在张淼过去的十七年短暂人生中，绝对没有再出现过第二次！
莫非，自己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除了女人之外，可以让他全身心投入和付出的爱好了？
难道，是想要成为吉他手？不对，他出门的时候，根本没带那把新买的吉他。
那…究竟会是什么，有什么活动能让一个人早出晚归还乐此不疲？
等等，貌似，真的有一种东西，它的确可以让人短时间内迅速着迷，甚至能够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我要打职业电竞！”
就在张少坊一瞬间想到关键处的这一刻，张淼鼓足勇气吐出了这句准备了许久的宣言，斩钉截铁的语气，根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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