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宋二小姐
其中为首的少女年纪约在十七八岁左右，身着淡黄色服饰，飘飘的长发上虽没有珠翠装饰但依旧动人万千，白皙的面孔毫无瑕疵，美奂绝伦的双眸震人心魄。灯火闪烁下，长廊外的雪分外迷人，但却比不上这少女万分之一的气质。
凌若竹心中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没听见少女说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殿堂中的，甚至连茶水什么时候上来的，他都没有觉察到。
少女愣愣看了凌若竹很久很久才问道：“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凌若竹见这位宋家大小姐这副眼神看着自己，不由结结巴巴了一下，居然连名字都说不出口了：“在下姓凌，字……字……”
“原来是凌少侠，让少侠久候，实在过意不去。”少女不等凌若竹结巴完便插口说了。
凌若竹又想说几句客套话，少女又接口道：“家父家母下山只怕得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讲也是一样的。”
凌若竹见话已到正题，忙定了定神道：“听闻令尊大人有意将他的一个小女儿送到神武学府受教，但是神武学府向来不收女子，故而派在下来此走一趟。”
少女神色微微一异，打量凌若竹一眼道：“不知凌少侠师承神武学府哪位名师？”
凌若竹这才想到他连那老者的名字都不知道，再说他也不算是那老者的弟子，而且那老者在他眼中只是个看书殿的先生罢了。
凌若竹呆了半晌才鼓足气道：“以实而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也不是他的弟子，我只知道是他让我来的。”
少女眉头微微一皱，旁边的几名丫头也都面面相觑。
“你什么都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一丫头忽然开口说道，只不过这位丫头开口时，少女已经站起身来朝大殿门口走去，不再理会凌若竹。
凌若竹不明所以问道：“你们大小姐怎么走了？”
那丫头轻笑道：“怎么走了？我家二小姐再怎么不招人待见，也轮不到你们神武学府来欺负！”说完朝旁的丫头招手示意一起朝殿外走去。
凌若竹正在纳闷却还隐隐听见殿外那些丫头们议论的声音。
“神武学府好大的架子，咱们二小姐是爱玩、性子倔、脾气怪，平时庄里上下不怎么喜欢，可毕竟是大小姐的亲妹妹。庄主骂得、夫人说得、大小姐管得，就是旁人欺负不得。”
“哼，亏得庄主还经常夸赞神武学府名气多么多么响亮，出了多少英雄豪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怎知道竟是这般不通礼数，派了个傻子过来戏弄庄主。”
“不会是庄主无意中得罪了神武学府，他们就把一个在学府中扫地的下人派过来讽刺庄主吧？”
凌若竹听见最后这句话时心里不知怎么扑通一下，好像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今夜无眠，是凌若竹有生以来第一个无眠之夜，他觉得自己成了神武学院与玉峰山庄用来互相嘲弄的一个工具。
天上落下的小雪冰凉，而凌若竹的心比这小雪还要冰凉。他内心深处隐隐感到老者并非那种人，自己也并非是这样的工具。
柴房也很冰凉，但总比睡在下雪的长廊中要强，凌若竹睡在柴房中的时候至少心里是这样想的。
黑暗中凌若竹躺在木板上暗自苦笑，他来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此下场，头一次到玉峰山庄登门作客，这里的待客之道竟是这般奇葩，他想来想去居然睡着了。
之后的三天里庄主宋天君还是没回来，小雪下了两场，凌若竹再也没看到宋家大小姐，不过宋家大小姐也没有过分的为难凌若竹。毕竟玉峰山庄大人大量总算没让他饿三天，可要比起他在神武学府中四菜一汤的日子却是差了太多。
玉峰山庄的第四日，无尽的天空又飘起了雪，雪不算大总算下来了。凌若竹郁闷的思考了三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去陪宋家二小姐玩。
玉峰山庄的后园有座人造石山，山侧有几株古树，古树侧便是一汪清潭。在假山之下，潭水之畔的垂柳下，有一人望着远空抱膝而坐，正是宋家二小姐。凌若竹踱步走至跟前，这位二小姐居然没有觉察到。
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也一片片落在二小姐的长发上，好久忽听见她轻轻叹了一声。凌若竹心里不由感到奇怪，一个十三四岁的富家小女孩儿会因为什么事情在这里叹息？
听完小女孩儿的叹息，凌若竹忽然开口道：“不知宋二小姐有什么烦心事？在下说不定能帮上忙。”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突然学的很聪明了，知道怎样一步步接近来玉峰山庄的本意了。
宋二小姐听见凌若竹在背后忽然说话，转过头后微微一惊道：“原来是你这个傻子！”
凌若竹来玉峰山庄之事，早被庄中下人们私底下认成是玉峰山庄与神武学府互相嘲弄的工具，神武学府派个最不中用的人过来管教宋家二小姐，而玉峰山庄便将这个最不中用的人接待在柴房中。
在这中间最难受的人不是凌若竹而是宋家二小姐，所以宋家二小姐才有此叹息，偏偏这时凌若竹出现在她身后还扬言要帮忙，二小姐心里焉能不生气。
可是凌若竹听见她这话心里并未生气，而是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我这个傻子，不知道这个傻子能不能帮上宋二小姐的忙？”
宋二小姐小脸忽然间通红通红，不是被天上下的雪冻红的，而是被凌若竹生生气的发红。只听她嗔声道：“你只要给我滚的远远的，就算帮了我天大的忙了！”
凌若竹缓缓摇着头道：“我在神武学府时就常听人言道，玉峰山庄宋二小姐聪明伶俐天下无双，现在看来没那么聪明。”他开始现编现说起来。
宋二小姐听见凌若竹这么说，忽然大眼一瞪还未说话，凌若竹忙截声道：“也许人在生气的瞬间是没有理智的，这一点不能全盘否定宋二小姐的聪明才智。”
凌若竹的这几句话对宋二小姐而言简直太受用了，她脸色渐渐恢复，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凌若竹见拍的这几个马屁奏效，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神武学府与玉峰山庄相交十数年，如此深的交情，神武学府怎么可能派一个傻子过来传教玉峰山庄的二小姐呢？那不是明摆着羞辱宋庄主么，这对神武学府有什么好处？”凌若竹这番话可谓厉害至极，一下子把处境最难受的宋家二小姐换成了宋庄主。他边说边察言观色，果然宋二小姐脸色变的好看许多。
“那些下人在庄里风言风语，说什么这是羞辱二小姐了，看不起玉峰山庄了。以你二小姐的智慧这些谣言怎么可能骗得了你？”凌若竹说的是绘声绘色。
“也是哦。”宋二小姐轻轻点了下头。
凌若竹眼见就要取得宋二小姐的信任，却见宋二小姐忽然盯着凌若竹说道：“以我的智慧你当然骗不了我，你来时为什么没带着神武学府加有印章的推荐信贴？你师承何人为什么不说？”
凌若竹心中一凛暗道：“现在十三四岁的小孩儿这么难骗么？”他心中暗想的同时脸色也微微变了，好久他才抬头缓声叹道：“世人总是太注重那些表面浮华的东西，名气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宋二小姐道：“若你连基本浮华的东西都没有，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说出来的话跟我爹爹说出来的话有的比么？”
凌若竹默然，因为他知道有些人说出的话的确称得上一言九鼎，名人与凡人的确是两种人。
宋二小姐见凌若竹不作声，嘿嘿两声道：“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巴结上我姐姐，才来这里巴结我的？”她居然一下子猜中了凌若竹的用意。
只见凌若竹故作难色摇头半天，忽然看着宋二小姐道：“别人都说二小姐脾气怪，性子倔，我认为那是他们不懂你，其实一个真正懂你的人一定会明白你才是最美的。”
宋二小姐看着凌若竹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凌若竹先是一愣随即道：“你的脾气怪，性子倔，只是表面，所以不懂你的人只能看到表面。”
宋二小姐低头道：“你懂我？”
凌若竹重重点头道：“这个世上真正懂你的人只怕就是我了。”他说着言语慷慨起来。
宋二小姐轻声道：“你继续说，我想听。”
凌若竹心里已经忍不住要得意起来，他轻轻咳了两声道：“从你让我上马车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开始懂你了，你庄中下人见我拦你的马车想要打我，你知道为什么？”
宋二小姐摇头。
凌若竹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你，他们认为以二小姐的脾气定然会大发雷霆，所以他们为了讨好二小姐一定会装作比二小姐更生气，事实上并非这样。”
雪下的有些急了，宋二小姐垂头幽幽道：“我还想听。”
凌若竹又道：“我站在你庄中冻了几个时辰，全庄上下除你之外无一人跟我搭话，这足以说明你古道热肠。一个人的美是从内而外，并非只是长得好看而已，若只是表面长的好看充其量只配得上漂亮二字，离美还差的远呢。”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在神武学府那几个月的地不是白扫的。
宋二小姐忽然抬头望着凌若竹道：“我叫宋灵犀，你叫什么名字？”
凌若竹见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才道：“在下凌若竹。”
宋灵犀喃喃道：“凌若竹，凌若竹，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凌若竹摇头道：“不行，我来山庄的用意是教导你成为一个更出类拔萃的宋家二小姐，所以是你的老师，你得称我师傅。”凌若竹中间用的那个“更”字到位极了。
宋灵犀听完果然咯咯笑了两声道：“好吧，请问老师，那我什么时候能出类拔萃过我姐姐？”
凌若竹干笑两声道：“你羡慕她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宋灵犀道：“我爹爹妈妈最疼姐姐了，庄中上下也都对姐姐翘首称赞，就连山下许多富家子弟都找她慕名提亲。我姐姐琴、棋、书、画、诗、剑、茶、花八样精绝，此外还通奇门知天数，可我什么都不会。”
凌若竹暗道：“区区八样精通怎比得了我在神武学府扫地的三十六艺？通奇门知天数，怎比得过我读的易经玄黄之学？”
凌若竹过目不忘的本事连老者都称奇不已，他无师自通的悟性更是天下罕见，听完宋灵犀的话后，凌若竹淡淡道：“技艺都是后天修成没什么了不起，只要你肯学，我保证你学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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