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打草不惊蛇
安静的午后。
蔡瑶穿着墨绿色的工作服跑进重案组：“陈队，对比结果出来了，雪茄烟头上确实有宋德龙的DNA。”
“奶奶个熊！”周克俭捶了下桌子：“想不到又是这个老小子！年哥，抓人吧！”
陈年伸出一个巴掌，迟疑了一会，道：“且慢！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啊，年哥？”
“虽然现在有直接证据证明案件与宋德龙有关，但试想下，如果现在抓了宋德龙？张扬、黑衣人，包括已死的孙小乙，这些人算怎么回事？”
“哎呀，这还不明显吗？宋德龙是幕后大佬，孙小乙当过他的马仔，替他卖命。现在我们怀疑孙小乙了，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那张扬呢？”
“张扬跟孙小乙一伙的，否则为啥替他打掩护？”
“照你这么说，张扬也是宋德龙的人喽？”
大周一时语塞。
陈年又发一问：“黑衣人又是谁的人呢？”
大周更加无言以对。
这时，方瑾瑜递了一杯咖啡过来，顺便问陈年打算怎么下这盘棋。陈年对大家说，现在案件到了最关键的时期，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这个案子远比大家想得复杂，但他有种预感，就是这些人和线索都是搅在一起的，找到那个结解开它案子也就全都大白了。
一开始大家还听得云里雾里，直到陈年说了一句饶有哲理的话，大家才默默点头。他说：往往在夜空最黑暗的时候，也是星光更璀璨的时候，我们一定不能放松！
众人一阵拍手叫好。
陈年伸出两个巴掌，示意大家低调，随后做了下一阶段的工作部署：第一，对宋德龙实施秘密监控，适当给他点压力，但不要咬得太紧；第二，查找张扬与黑衣人相关联的证据；第三，摸排一下本市的民间教会组织。
陈年本来想进一步解释一下，忽然有人送来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陈年心头一震，急忙打开信封，发现里边是几张照片，大多数张扬和孙小乙秘密接头时偷拍下来的。看到这，高放和周克俭都提议立即提审张扬，只要撬开他的嘴就一定取得突破性进展。
陈年没急着应声，待翻到最后一张照片后，他定睛看了半天。其他人见状也围了上去，那是唯一一张没有人的照片，是一幢房子。
“我知道这是哪儿……”方瑾瑜说，见大家将目光齐聚向她，她随即说道：“这是伶山别墅，在西郊。”
陈年眼前一亮，一边抓起车钥匙，一边对高放说：“放子，你尽快查一下，这幢别墅的持有人是谁，一会打电话告诉我。”随后，又一边走一边对方瑾瑜说：“瑾瑜，我们去一趟西郊。”
吉普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区，越过桦江大桥，道路变得宽阔起来。
此前，高放已打来电话说，别墅的信息查到了，是在崔佳莹名下。陈年沉思了许久忽然开口说：“我早应该想到。”
“什么？”方瑾瑜问。
“别墅是崔佳莹的，不是张扬的。”陈年说。
“这也不好说吧，以张扬的实力，应该也买得起别墅。”
“你还不了解这个地方，西郊那块地当年也是布拉德集团开发的，当时是主要是为了建环球会议中心，伶山别墅只是配套建了几幢，供出席会议的重要领导和国际友人使用的，后来拍卖也是拍出了天价，还不是一般人都有名额，所以能拿下这个别墅，不仅要有钱，还得是有头有脑的人物。”
“照你这么说，崔佳莹也算商界女强，又和布拉德有交集，那她的确更有可能是别墅的主人。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另外几张照片都是关于张扬的，唯独这张……难道寄信人想暗示我们张扬和崔佳莹有什么关系吗？”
陈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响指：“我觉得是这个思路。你想想看，从方媛鬼杀案开始，到苏希坠楼，再到当年董晓雨的谜案，这个案子迁涉的人只有崔佳莹没有过多信息，这正常吗？”
方瑾瑜思忖了一下，说：“也没啥不正常吧，不可能所有相关的人都是凶手。”
“是，我明白，我没往那么极端的方向想。但是，这个信息至少能证明……”
“张扬和崔佳莹的关系可能没那么简单？”
“没错。”
二人再次达成了共识。
良久，陈年忽然低声问方瑾瑜：“你说寄信的人是……”
“不知道！”没等陈年的话说完，方瑾瑜迅速回道：“也许是吧！”
此后一路无话，二人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伶山别墅区。
令他们没有想到是，他们的突然造访却遇到了一个人——伶山别墅4号院的主人，崔佳莹。
崔佳莹也没有想到。六目相对的时候，崔佳莹差点将手中的饮料杯摔到地上。
方瑾瑜急忙上前问好，表明不请自来的歉意。崔佳莹彼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攀谈了几句便将陈方二人让进屋内。别墅里有一个清洁阿姨在打扫，崔佳莹告诉他们，他偶尔会来这住几天，所以请的是小时工，弄一下花花草草和别墅的卫生。
陈年提议能否参观一下这幢豪宅，崔佳莹爽快地应允了。
方瑾瑜知道，陈年是想查找这幢别墅里有人，尤其是男人，共同生活的线索，按说这个不算难，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连一根多余的头发都没有发现，更不用说牙刷、拖鞋、剃须刀之类的。
陈年心想，即便如此也得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引起崔佳莹的怀疑就不好了。于是，陈年主要坦白来意：“崔总，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来不知道您在这，我们只是得到一些信息说犯罪嫌疑人孙小乙曾经在这里出没过，不知崔总认识孙小乙吗？”
崔佳莹很镇定：“我不认识，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加害方媛和苏希的嫌疑人已经找到了是吗？”
“是这样的，崔总，”方瑾瑜说：“原则上说，案件没侦破前我们是不能透露相关信息的，所以没有及时通知您。”
“哦，理解，理解！不过，这个孙小乙是什么人，抓到了吗？”
“没有抓到。”陈年说：“不过……”
“不过什么？”
“活的没抓到，死的倒是抓了一个。”
“死了？”
陈年眨眼表示默认。
崔佳莹似乎宕机了一会，没言语也没表情，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既然死了，案子也就破了吧，你们还到这来是……”
“崔总，”陈年打断她的话，道：“我们怀疑孙小乙还有同伙。”见崔佳莹面目诧异，陈年忙又解释：“我们不是针对您哈，我刚说了我们只是掌握一些信息，说孙小乙曾在这个区域出现过，但他来这找谁、干什么，都没有定论……我们今天遇见您纯属巧合，纯属巧合！”
崔佳莹笑了。为了避免尴尬，她说她该回城里参加晚宴了，如果没什么事就不留二位了。陈方二人识趣地道谢，意欲离开。走出那间说了很久的话的房间，陈年忽然注意到门口的化妆台上摆着一个熟悉的相框。
另一边，周克俭正私下约会一个人，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宋德龙的心腹郭奎。
这是陈年交给他的任务。尽管他也搞不明白为何陈队会派他这样一个口齿并不算伶俐、脑子也并不算灵光的人去接触宋德龙的手下，但他相信方瑾瑜说的那句“这事儿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是好话、真话、实话，故而美滋滋地去执行任务。
周克俭将郭奎约到了一间台球室。开始没什么谈话，上来就开了四局球，令二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都可以称得上是台球高手，一口气比了四局，各赢两局，当郭奎吵嚷着来个五局三胜，一决胜负时，周克俭扔下球竿说：“不玩了，渴死了，先去喝点茶吧！”
二人来到二楼茶室坐下，先灌了个水饱。
随后，大周说：“锅盔兄弟……”
未等往下，郭奎拦话：“哎，可不敢当，周警官，俺可不敢跟你称兄道弟！”
大周一笑：“锅盔兄弟，我听说你也是退伍兵？”
郭奎看了一眼大周，又低下头，道：“不能算，当了两年半，跑了……”
“逃兵啊？”
“随你怎么想吧！”
“凭你的性格不能啊，应该是有啥苦衷吧？”
郭奎端起茶杯，又放下：“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
“对对对，英雄不问来路，来，喝茶！”
“可不敢当，俺哪敢在警官面前称英雄？”
大周感到有些尴尬，又端起茶盏：“来，兄弟，喝茶！”
“周警官，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吧，咱都是爽快人，不用绕弯子，直接说吧！”
大周轻轻放下茶盏，重重地说：“好，我就知道锅盔兄弟为人仗义豪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是这样的……”
夕阳西下，人在落日的余晖中都变得柔和起来。
陈年和方瑾瑜离开西郊，驱车返回夕阳里。
方瑾瑜一只手托着脑袋，静静地说：“想不到这个崔佳莹心思如此缜密……不对，越自然得毫无痕迹就越有可能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陈年说。
“你发现什么了吗？”
“你有没有注意到，崔佳莹卧室的化妆台上摆了一个相框，里面放的是师大四姐妹当年的合影……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不是她办公室里的那张。”
“也就是说崔佳莹有两份照片？”
“嗯。”
“可据我们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她曾亲口说过，这张照片一共有五份，除了四姐妹人手一份，还有一个人那有备份……”
“张扬？”
“没错。”
“你是说，这个照片是张扬的那份？”
“我上一次去张扬办公室的时候没有见到这张合照，当时张扬说不小心摔坏了相框，但我有九成以上把握确定，崔佳莹别墅里的相框就是张扬办公室里的那个。”
“所以……”
“张扬和崔佳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方瑾瑜笑了。余晖打在她白晰的侧脸上，恬美而淡然。
另一边，郭奎在听了周克俭的职场失意以后，渐渐降低了防备心理。聊到交心之处，甚至脱口而出：“要是哪天周兄不想吃公家饭了，和兄弟我说一声，以周兄的身手到哪都是一把好手……”
周克俭心中暗想，方瑾瑜果然把人的心思研究得透透的，像郭奎这种人你越抬举他，他越愿意表现，如果再多一点感同身受，就很快能让其掏心窝子。
临了，大周又放了一枚烟雾弹，他拉着郭奎的手说：“兄弟，你对我讲义气，我也送你一句良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该退的时候得退，没必要在一根树上吊死……”
郭奎大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
“嘘！我们有纪律，你懂的，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走出茶室，天已经黑了。郭奎越想越不对劲，掏出手机拨通了宋德龙的电话。
先一步离开的大周在马路对面的电话亭后露出狡黠的微笑。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42428/42428264/1414132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