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外面的世界
初来乍到，椅子还没坐热，张嘴就要换办公家具，而且摆出一付趾高气扬的劲头来。对这种人，秦昊觉得没必要低眉顺眼地对待，直了直身子说道：“领导，这家具是刚刚从县城买来的，还有里面的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您看，桌子上的塑料膜还没扯干净呢。”
裴腾鼻子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片刻又叫住秦昊道：“秦昊是吧，到外边餐馆订个位子，有县城的朋友要来看我，七八个人，搞的好点儿。”
“乡里以前来客人，都是在食堂吃饭的，领导您看是不是安排在食堂？食堂的师傅手艺也不错的。”秦昊小心提醒，这家伙是个愣头青啊，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门路才来到元玉，连这点起码的规矩也不晓得。
“让你弄你就弄，费那么多话干什么，我是乡长还是你是乡长？”裴腾瞪起了眼睛。
还是乖乖地去准备吧，领导爱乍干就乍干，自己的责任尽到了就好，其它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他了。秦昊跑到街上最好的餐馆订了最好的位子，点了最好的菜，然后又回到单位告诉了裴腾餐馆的位置和房间号。
裴腾没有让他一起陪客的意思，秦昊落得个清静，正合心意。履新头一天，按说应该是乡里班子成员一起聚个餐，欢迎一下新乡长的到来的。贾群民听了秦昊的话，笑了笑说：“没事，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改在明天吧，你通知一下大家。正好刘部长也有事回去了，县领导不在，咱们今天就自由安排。”
人的性格似乎是先天就注定了的，有些表面的东西可以改变，但内心深处的那种执拗，却是无论费多大力气也很难扭转的。秦昊觉得自己重生以后的脾气好多了，包括对贾群民的态度，但今天看到新任乡长裴腾那种颐指气使的样子，还是免不了有些鄙夷。
难相与就难相与吧，自己又不靠他吃饭，用不着处处看他人的脸色。同贾群民的关系现在更像是朋友，上下级的感觉淡了许多，老贾好像也很享受这种平等交往的感觉，时不时地还要在自己办公室里开个玩笑逗逗秦昊。
官场上可没有平等这回事，平等这东西，只能是单方面的考虑。领导和你讲平等可以，你和领导要平等，那等于是自已找死。秦昊之所以在贾群民面前很放松，是因为在他心目中，老贾更像是一个年长一些的老大哥，没有了巴结讨好、从而靠其上位的压力，才可以站直了身体说话。
在官场混久了，腰就会弯下来，怎么挺也挺不直。所以许多领导在下属面前就会把自己从上司那里受到的委屈一古脑儿地散发出来，有的下属挨了批还津津乐道，认为这是领导关爱自己的表现，于是更加的小心逢迎、曲意讨好，想着以后自己也能这样威风凛凛地教训别人。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战战兢兢地在这个大染缸里泡了十多年，有机会从头开始，秦昊自然是要抬起头端端正正地看一看这个世界。不需要去刻意讨好任何人，自己高兴才是硬道理。
“饥饿和**有什么区别？答案一：前者是想进，后者是想出。答案二：这要看黄瓜的使用方式！”
打开囧事网看到这么一条内容，后面跟贴者众多，一片欢乐逗逼的气氛。秦昊点点头，就要这种效果。这种无伤大雅的笑话还是可以存在的，网络上需要阳春白雪，也更要有下里巴人，玩笑而已，不必要如遇洪水猛兽一般恐慌。
裴腾中午和来看望他的哥们喝的烂醉，似乎完全忘了这是他在这个地方上班第一天。秦昊从办公室的窗户玻璃上看着他和几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消失在前排平房拐弯的位置，想了想又走了出去。
果然，裴腾正站在自己屋子前面费力地掏钥匙，却怎么也掏不出来，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边笑着起哄。秦昊拿着钥匙上前一捅，门开了。
裴腾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翻着白眼吐出几个字：“妈的，你们这群王八旦，老子今天灌不死你们！”说完，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不知道他是靠什么从餐馆坚持到现在才醉倒的。
秦昊给几个人倒了水，笑了笑转身出去。这帮人一看就是一群二世祖之类的人物，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水杯端到自己面前眼皮都不抬一下。或者是认为秦昊这种小人物，不值得他们说一句感谢的话。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领导的客人又不是自己的客人，没必要用热脸去眼巴巴地贴人家的冷屁股。续水这工作秦昊不干了，自己喝水自己倒。
早早的回家要紧，因为晚上有一场家庭聚会。有限的土地养活不了农村的人口，春节过后，许多人又要离开家乡到外面的世界去打拼。
秦家也是如此，大伯家的老二秦明腊月里订了婚，过了年就要出去挣自己的结婚钱，三叔家的小子秦伟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早早地就去了南方打工，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
兄弟四个坐在一起，秦昊大伯的大儿子秦松瞟了瞟在地上忙碌着端菜的老婆，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才放下心来端起杯子招呼三个弟弟喝酒吃菜。自家婆娘什么都好，就是小气了点，哥四个一年到头才聚一次，自己这个哥哥不做东，那岂不是太不应该了？
“二哥，你什么时候走啊，还去原来的地方？”秦昊问。
秦明点点头，说：“还是老地方，老板都是熟人，放心，不怕被坑了工资，去年村里有好几个人就让黑心的包工头给骗了工资，一年累死累活的白干了，说是挣大钱，结果连个钱影子也没看到，唉。”
拖欠工资这种事情，有时候只能看运气，熟人更好骗，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老板，往往一夜之间就会无影无踪，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秦昊记得在县里那几年，每到年底，就有许多在本地矿上打工的外地人，因为被拖欠了工钱，而堵在机关大门口。有的时候上班下班也成了问题，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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