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卫守全被打
卫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酩泉宫的，只知道李渊把他送出山口时，还不停地给他道歉，说是给他带来麻烦了。
卫杞哭丧着一张脸满眼埋怨地看着李渊，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来讨好杨俊的！
卫杞第一次深深感觉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楚，卫府的厨子可是被他培养了五年的顶尖厨子，每一个都精贵得堪比长安城曲江园里的招牌姑娘，说送一个，就送一个嘛？
权势呀，万恶的权势，人不得不在权势面前低头！
卫杞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卫府，然而抬头一看，却看见卫府门口来来往往很多人，一会见几个面熟的家丁扛着一个提着箱子……..有点像郎中的老头进了卫府。
发生什么事了？
卫杞顾不上香肠厨子的事了，拔腿就进了府，一问才知道卫守全被人打了。
这下卫杞可是惊了惊，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混蛋敢打卫府的人？
卫杞二话不说，赶忙跑去卫守全住的院子，却见老爷子卫堇年和大管家卫守平都在里头，而卫守全呢，正趴在塌沿，痛苦地**着。
“太公，哪个混账东西敢打全叔？”卫杞脱下足衣，走了进去，愤怒道，边说边坐在了卫堇年旁边。
在南河县有人敢动手打卫守全，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卫堇年低着头没答话。
“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跪坐在卫堇年另一侧的卫守平回道，
卫杞喝了一口水，冷静了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平叔，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详细说给我听。”
“是，”卫守平回道。
“前几日，从京城来了一家卖铁器的商户，铁器向来由官府专营，可这家是得了特许，专做百姓寻常家用的铁器，南河县仅此一家。”
“普通商货市署按二十税一的常率，垄断货物按十税一收，可这个商户说自己那铁器作坊是朝廷贵人的买卖，要求市署按常税收，这件事是卫守全接的手，卫守全没答应，看他那傲慢劲，卫守全可他支了个不太显眼的商铺，没想到今日他递了状子去县衙，联合一个普通卖家，状告卫守全私贪商税，还怂恿人在市署把卫守全打了一顿！”
卫守平叙述而来除了眉间隐隐的怒气面色铁青外，语气倒也和缓，看来是个能忍之人，相比之下，卫守全倒是骄矜一些，不过卫守全也有卫守全的好，他是个八面琳珑的主，一块做生意的料。
“老爷子，我觉得那个崔署丞有问题，上次我们虽然打的是窦娘子，可不知里情的都以为打了他，他很没面子，明里暗里给我使了不少绊子，没准这次他正是报仇呢！”卫守全扭曲着一张脸，很痛苦地说道，
“全叔的意思是这件事与崔署丞有关系？”卫杞问道，不待卫守全回答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普通商户哪能有这胆子打卫家的人，这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好，不错！”欺负到爷爷我头上来了，卫杞咬咬牙，阴森森道。
“哎，最近市署诸事不顺，应该是有人看咱们卫家不过眼了。”卫守平叹道。
“私贪商税？”卫杞嚼着这个名头，小眼神沽溜沽溜地，
卫守全在南河管了二十年的商贸了，地方长官换了多少波，他在市署岿然不动，这么多年没出过事，地方商税向来地方政府昧一部分，官员贪一些，然后再送往中央，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商户再怎么在京城有后台，来了地方也不可能不给地方豪族面子，今个儿居然还能去市署闹事，把卫守全打一顿，这个儿不简单，有备而来。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卫杞的小眼神最后移到了卫堇年身上，二人一对视，老狐狸和小狐狸，忽然都邪笑了下。
刚刚一直一言不发的卫堇年，忽然开口了，“守平，我让你查查崔署丞的来历，你查了没？”
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卫杞崇拜地点了点头，然后期待地看着大管家。
“老爷子，这个崔署丞是秦王府长史崔弘度的远亲！”卫守平回道，
原来如此！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崔弘度？好，卫杞念叨着这个名字，他记得历史上崔弘度是出了名的严苛，他的幺妹嫁给了秦王杨俊为王妃，显然那崔妃染了哥哥的脾性，善妒，后来因杨俊小妾太多，就把杨俊给毒死了。
“恐怕崔长史是不想让卫家再把持着南河的贸易，想让守全退出来！王府要借机染指南河商贸！”卫堇年沉思了一会，叹气道。
卫杞顿时了然，这么多年卫家与官府一道瓜分市署的商税，得利巨甚，现在秦王来了，需要有自己的财政来源，自然也想分一杯羹。他们不好贪昧朝廷之税，所以只能把卫家挤出去了。
“这秦王也太狠了，刚来地方，不来笼络笼络关系，一上任就想方设法敛财，得罪地方权贵，真是没脑子。”卫守全愤愤不平道，
不过他要是有脑子，又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毒死呢！卫杞默默道，
“住嘴，这种混账话也是你说的！”卫堇年怒斥卫守全道，
卫守全撇了撇嘴，委屈道：“我知道，老爷子，这不过是在自己家里说说气话嘛！”
“崔弘度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王府，想必也想乘机让崔家在南河商肆占得一席之地。但不管怎么说，他多少会打着王府的旗号，得罪秦王可是吃力不讨好，我看你过几日身子好了，辞了市署的事，专心打点自家的生意吧！”卫堇年摇了摇头道，主动辞请总比被动好，
“不，”卫杞连忙出声制止道，“太公，全叔在市署管理商肆，益处不在于得那些商税分成，而是为了掌握南来北往的商脉资源。”
“太公又何尝不知，可是树大招风，秦王府既然已经把矛头指向卫家，我们只能以退为进，他日寻找机会给他制造些乱子，想必他就知道卫家的重要性了！”卫堇年一向和蔼的面庞上露出了少有的狠辣。
“太公说的没错，只是商肆的事一旦撂下，就难再拾起，太公先缓一缓，让杞儿想想办法！”
卫杞沉思了半响后，方道：“太公，秦王年纪还小，况且我刚刚才跟他见过面，他不可能授意别人做这种事，那间作坊多半跟秦王府有关系，崔弘度正是想抓住了这个契机，找咱们麻烦！”
“是的，他定然是谋划已久，终于出手了！”卫堇年冷冷道，
“太公，这个崔长史与我们家是不是有过节？”卫杞怎么都觉得崔弘度一几十岁的人，不可能这点脑子都没有，一来就得罪人，应该是有缘由的。
“你爹爹前天修书过来，提醒我们堤防崔弘度，你爹爹任兵部侍郎，曾因一次兵饷的事得罪了他。”卫堇年微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本来嘛，咱们退一步就算了，既然他这么逼我们，那只能硬着头皮上咯！”卫杞不自觉地翘起了二郎腿，
忽然，卫杞眼珠子一转，爬起来，靠近卫堇年跟前，还招手让卫守平走近了些。
“太公，平叔，杞儿有个办法…..”
卫杞把自己的想法仔细告诉了二人，最后，卫堇年与卫守平对视一笑，“好，妙计，就这么办！”
卫守全被打的第二天，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让人抬着他去了一趟县衙，亲自写了一封血泪书，书里明明白白写着他二十多年辛辛苦苦为南河县所做的贡献，把自己的功劳一件件数清楚，某年某家的买卖差点垮了，是他扶持人家重新振作起来，哪家与哪家因货源差点撕破脸，是他出面协调解决的。
某一年突厥侵入凉州秦州，市署被抢掠一空，又是他和卫家出本钱，让各家商户重新入市署做买卖，他辛苦了这么多年，今日被小人告状，还被无赖打了一顿，卫家这张脸算是丢尽了，他也没脸活下去了，请县太爷立即把他处死！
事情传出来后，果不其然，很多曾经受过卫家恩惠的商户百姓纷纷来到县衙门口，嚷着要探望卫守全，并为他伸冤。
更有甚者，直接把那家铁器坊的老板给揍了一顿，平常商户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顶着朝廷达官庇护的垄断户，不多收你的税才怪呢！
卫杞这一招叫以攻代守！
见这几天民心成鼎沸之势，卫杞也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卫家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上哄得了百官，下对得起商户百姓，这碗水要端平，多么不容易，难怪卫肃去京城做官这么多年，卫堇年却一直安守南河，南河卫府的家仆还有几百号人，这是卫家的根！
这些天，卫杞也没闲着，每天都屁颠屁颠地跑去酩泉宫拜访秦王杨俊，把自家调教了五年的一个厨子带去酩泉宫，指点他给杨俊做各种好吃的点心，李渊和窦惠自然少不了口享这口福。
这还不算，在杨俊的威逼下，卫杞无奈，让“蹉跎岁月”的老板亲自登上酩泉宫。
杨俊不是笨家伙，他招来自己一个心腹官员，名唤王达令的主簿，让王主簿与烤肠店掌柜一起把这家店开到京城东西市去，并且要求长安城的利润，杨俊占五成。
卫杞站在旁边只差哭出声来，
有秦王俊撑腰，“蹉跎岁月”店还怕谁呢！
他摸了摸酸酸的鼻子，这样安慰自己。
而杨俊呢，自然高兴地眉飞色舞，瞪着他那“轮椅”在宫殿里四处溜达。
杨俊吩咐完王达令和那店老板后，卫杞强迫自己恢复神情，笑眯眯道：“殿下，臣家里现有一奇景，想恭请殿下过府品赏！”
“哦，什么奇景，你快快说来！”杨俊毕竟十二岁娃，好奇心犹重，
卫杞摇摇头，神色无比认真：“殿下，此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殿下必须现场观看，那个才叫震撼呢！”
卫杞夸张地在杨俊眼前画了一个圈，俗称画大饼！
忽然，杨俊眨着萌萌的眼神，用小指一勾一勾，卫杞眼眉一跳，凑了过去，
“你府上可有…胡姬..嫩嫩的那种…”杨俊说得很低声，生怕旁边的李渊和窦惠听到了。
卫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憋着一股想吐的怒气，半晌才连哭带笑地道：“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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