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倔强的孩子
洛女的伤十分严重，她一次次清醒，又一次次昏迷。
整整三个时辰，风彩一才吁了口气，疲惫的坐在石床上，而姬遥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可以了。二郎，不用再放血了。”见姬遥还要割手腕，风彩一出声制止。
姬遥停下，见她满头汗水，不仅湿了头发，也湿了衣衫。
“她能活过来吧？”姬遥问道。
“应该可以，伤势太严重了，好在我这里还有一些以前炼制的丹药……”风彩一心有余悸的道。
姬遥坐在她身边，柔声道：“谢谢你一姐儿，这是我对黑焰的承诺，谢谢你帮我。”
风彩一白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对她而言，姬遥发自肺腑的感谢有些多余，即便这小女孩没有姬遥的承诺，不是师父带回来的，她一样会施救。
何况她知道，姬遥与她是一样的人，他的善良让他不会见死不救。
她轻轻的替姬遥揭下脸上的伤疤，一块一块的放在一旁，直到姬遥的脸露出原貌，恢复本来的模样，风彩一才笑了。
她像一个温柔的妻子，取过木盆打了些水，就着毛巾蘸着水给姬遥清洗。
等姬遥的脸上焕发出新的光彩，她又取出干净的衣衫给他换上。然后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姬遥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他的眼睛，从头到尾也没有离开过风彩一的脸庞。
那张美丽而又疲惫的脸，就是能让他灵魂安详的港湾。
两人非常疲惫，相互依靠着，心中平静的时候，双双睡了过去。
而在洞府门口，两个小脑袋一探一探向里张望。
“小玉，你说他会不会杀我？”
正是旱魃小雪的声音，她在低声询问小玉。
她望着姬遥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恐惧，之前是旱魃时，她浑然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会血液不再沸腾，反而真的像个小孩。
“他？你说大哥哥吗？他是好人，既然说了放过你，自然不会杀你。”小玉解释道，一对冲天鬏在她说话的时候左右晃动，极为灵动。
忽然，小玉一把扯住小雪的耳朵，问道：“你是不是想跑？”
小雪一个激灵，低声道：“没……我怎么会跑。你放手，我就是看他那股恨劲，我害怕……”
也许旱魃的灵智真的不如人类，或者她的灵智生成太晚，她虽然聪明，面对一个敢迎着旱魃血液拼命的人，敢不停的放自己血的人，她的心底是恐慌的。
“放心好啦，大哥哥才没有你想的那么恨，一会我帮你要灵玉，你看他给不给吃？”小玉松开她的耳朵，安慰小雪，说起灵玉，她的两眼又开始放光。
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的说话，知道姬遥和风彩一疲惫，也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这些声音落入姬遥耳中，他在半睡半醒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一直还在担心旱魃，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由心中一松。
山河图中日落月升，转眼又是夜晚。
一声嘤咛吵醒了熟睡的风彩一，姬遥也随着醒转。
洛女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年，他就坐在自己的腿边。
这少年一袭青衣，一头白发，两条白眉。
看见自己醒来，他的脸上露出欣然的微笑。
他的眼睛纯净的几近透明，望着自己的时候，仿佛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直直的击在自己心田。
从他的身后转出另外一个女子，窈窕而端庄，如果不是脸上有一道紫色的斑痕，就如同画中的仙子一样。
“我死了吗？这里是天上吗？”洛女问道，她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刚才的噩梦太吓人，让他不想回忆。
“洛女，你醒了？以后我就是你哥哥，好吗？”
姬遥见她面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有一丝粉色爬上脸颊，心中喜悦。想起黑焰的悲惨，他忍住悲痛，轻声对洛女询问。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责任，自己必须负担。
“我哥哥死了吗？”洛女没有答应姬遥，只是追问。
姬遥沉默，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就是告诉她黑焰的死讯。
当时情急，自己完全是脱口而出，没有想到给这小姑娘带来伤害，应该隐瞒才对。
洛女的眼中流出悲伤，淡淡道：“人总是会死的，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去见哥哥……”
风彩一的眼角噙着泪水，听洛女继续道：“为了救我，哥哥把自己出卖给魔王，做了魔王的替身。想来，死亡对他，也是种解脱吧……”
这完全不是一个孩子的口气，她在叙述，语气平淡的就像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谢谢你们，把我再一次从魔鬼手里救出……咳咳……”她想到了那个魔鬼的脸，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也许因为身体依旧虚弱，多说了几句，再次咳出血来。
姬遥有些紧张，还是安慰道：“洛女，以后不会再有魔鬼了。”
说着他伸出自己的手腕，转头问风彩一：“一姐儿，你看她还是虚弱，要不要我再放些血……”
不等风彩一回话，洛女脸色一青，颤颤的道：“你……你是魔鬼变的……”
这话让姬遥一呆，什么魔鬼变的，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这话惹恼了正在探头探脑的小玉，她跳了进来，指着洛女恨声道：“你这小孩，好不要脸，哥哥好心救你，放了大半天的血，自己都快要死了，你怎么能说他是魔鬼！”
她一副大人的口气，两只手叉在腰间，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
“魔鬼怎么会给我吃灵玉……灵玉可值钱了，不过他的血更值钱。”小玉补上一句，深怕洛女不知道姬遥大哥是怎样一个仗义的人。
洛女被这忽然冲进来的小女孩说的一怔，不过她仍旧是淡淡的一笑，没有生气也没有向姬遥道歉，只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
小玉有些愤怒，还想再教训几句，被姬遥取出一把灵玉塞到手里，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努着嘴离开，自己找个角落去进食了。
“洛女，我叫一姐儿，他叫姬遥，你可以叫我们哥哥姐姐，以后我们会照顾你。”风彩一走过去抚摸着洛女的头发，柔声道。
小洛女没有理会，也没有反抗。
她的睫毛被涌出的泪水打湿，一颤一颤的，让风彩一看着十分心疼。
她魂音对姬遥道：“二郎，这是个倔强的孩子，你别往心里去。”
姬遥一笑，魂音道：“亲爱的一姐儿，你的性格让我很向往一件事……也许，我们的孩子会有一个最善良的母亲……”
风彩一的脸红了，红的就像秋天的苹果，倒映在姬遥的眼中，是那样的火热。
山河图中，苍狼们惊讶于天地的威力，知道自己的月神又在降妖伏魔。
他们点燃了篝火，齐齐的跪在地上，虔诚的向着天空做着祷告。
天上，月亮扯过一片白云，遮住半个脸庞。只是它的身影，依旧在湖中舞动，在树梢摇弋，在星空深处，轻声哼唱着最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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